老婆婆徐妈今年七十有二,原本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结果前不久市里一纸通知下来,她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要拆迁了。拆迁补偿金高达一百万。这消息传开,不光村里人都羡慕,连许久不见的三个儿子也开始频频登门拜访。
“妈,您瞧瞧,这大城市可真是说变就变,咱家这房子还能换一百万呢!”大儿子最先坐在徐妈对面,眉飞色舞地说着。他这几年生意不太顺,欠了不少外债,如今一听到拆迁的事,腿脚比谁都快。
徐妈笑了笑,端起茶杯:“是啊,一百万呢。”
“那您可得好好规划规划,钱可不能乱花。”老大一边说,一边眼睛紧盯着徐妈的表情,像是怕错过什么信号。
正说着,二儿子也推门进来了,手上提了点水果。跟大哥不一样,老二是做小买卖的,日子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不过平日里也少有空来看望母亲。
“妈,听说您最近身子骨不太好?我给您带了些营养品,您可得多保重身体啊。”老二一进门,话就带着几分关切的味道。
“瞧你这孩子,妈这身子骨还结实着呢!”徐妈摆摆手,心里却不免有些嘀咕:平时你们谁来过几趟?这会儿怎么都跑得这么勤快了。
小儿子是在晚饭后才过来的,来得最晚,但架不住他嘴甜,一进门就笑呵呵地说:“妈,您最近气色不错啊!这是拆迁的钱来了,您这脸色都红润了。”他递上一盒保健品,还顺便捶了捶徐妈的肩。
一时间,屋里热闹得很。三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都绕着那一百万的拆迁费打转。可徐妈的心里,却隐隐感到一丝疲惫。
这场热闹的家庭聚会在徐妈眼里反而显得有些虚假。她坐在那儿,眼神来回扫过三个儿子,表面笑意依旧,但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不大舒坦。她清楚,这三个孩子今日齐齐到访,并不是因为挂念她,而是为了那笔拆迁费。
大儿子最先按捺不住,凑近了些,放下手里的茶杯,低声问:“妈,我这边最近有点事儿……您看,拆迁的钱是不是能分点给我,我这生意正是需要周转的时候。”
二儿子立马接话:“大哥这话说的,您不是一直讲究公平吗?要是给大哥,二哥这儿可不能少。”
老三则站在旁边,笑了笑,耸了耸肩:“我也不多要,您自己留着养老,剩下的,您看着分就行。”
三个儿子的话交错在一起,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像是被拆迁费划分了界限。徐妈看着他们,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儿涌上来,她从未觉得这三个人离她这么远过。
徐妈捏紧了手中的茶杯,默不作声。
“妈,您倒是说句话啊。”老大催促道。
就在这时,门轻轻开了,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走了进来。是养子小周。小周是十年前,徐妈在街上捡来的,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无家可归。徐妈一时心软,收养了他,没想到这孩子自此就把她当亲妈一样孝顺。
“妈,我回来了,路上给您买了点点心。”小周笑着把一袋子糕点放在桌上,看到满屋的哥哥们,愣了愣,随即笑着打招呼:“大哥,二哥,三哥,你们也在啊。”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老大轻哼一声,没吭声;老二则低下头摆弄手机,老三故作轻松地回了一句:“哟,小周回来啦。”
小周见气氛有些不对,也没多问什么,走到徐妈身边,轻声说道:“妈,您最近好点了吗?腰疼的毛病有没有再犯?”
徐妈听着,眼圈一红,鼻子也酸了起来。这些天三个亲生儿子轮番来家里,却从未问过她的身体状况,更别说像小周这样细心关照。她拍了拍小周的手,低声道:“妈没事,还是老样子,倒是你,忙着工作,别总惦记我。”
“工作再忙,妈的身体最重要。”小周轻声说道,语气里透着一股坚定。
老大坐在一旁冷笑了一声:“呵,小周,你真是有孝心啊。”话语间透着几分嘲讽。他见母亲眼里满是对小周的疼惜,心里顿时不痛快了,想着自己身为长子,竟然在这养子面前被冷落了,心里不由得火气上来。
“妈,这拆迁的事儿,您可得好好考虑清楚,毕竟咱们也是亲生的,不能什么都让外人占了便宜吧。”老二终于忍不住,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子酸劲。
小周听了,神色微微一变,却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徐妈长叹一口气,转头看向老二:“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周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他哪儿是外人?”
老三也皱了皱眉,跟着附和道:“大哥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咱是亲生的,妈,您也得为咱几个儿子想想。”
“行了!你们别再说了。”徐妈突然提高了声音,她从没这么大声跟孩子们说过话。她的手微微发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得透不过气来。“你们今天来,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那笔钱?”
三个亲生儿子顿时都不说话了,屋里静得只能听到时钟滴答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徐妈缓缓站起身,眼里满是疲惫:“我这辈子没指望你们给我养老,也没打算靠你们过日子。你们都有各自的日子要过,这钱,我会有我的安排。谁也别惦记。”
小周见状,低下头,默默地扶住了徐妈的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妈,您别气坏了身子,别跟他们置气,身体要紧。”
听到这句话,徐妈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小周,声音微颤:“你这孩子,妈这辈子,没白疼你。”
徐妈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感到这些年养育的心血,只有在小周身上得到了回应。三个亲生儿子站在一旁,神色各异,显得有些尴尬和无措。
老大捏了捏拳头,心里有些不甘,但看到徐妈哭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老二低着头,若有所思,或许有些后悔自己今天的态度。老三则一直不太好意思抬头,仿佛这一刻的冷清与局促让他明白了什么。
小周轻声对徐妈说道:“妈,咱不聊这些了,我先给您做顿饭吧,您也没吃晚饭呢。”他说完就熟练地走进了厨房,动作麻利,仿佛这就是他每天的习惯。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厨房里传来的切菜声和锅铲碰撞的声音。徐妈慢慢擦干了眼泪,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啊,常说我是你们亲妈,可真正在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小周是养子,可这些年,他比你们哪个都让我省心。”
老大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回应。老二终于抬起头,低声说道:“妈,您说得对,我们确实忽略了您的感受……这些年我们都顾着自己的小家,却忘了您。”
老三也跟着点头附和:“妈,您别生气,我们以后一定多来看您,多陪您。”
徐妈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等着他们自己反思。
不一会儿,小周端着几盘简单的家常菜走了出来,把饭菜摆在桌上,轻声道:“妈,您先吃点,今天事情多,您也累了。”
徐妈看着眼前的饭菜,心里忽然觉得暖了些。她点了点头,招呼着三个儿子也一起吃饭,但三个儿子却都有些局促,没人敢先动筷子。
最后,还是小周笑着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大哥二哥三哥,别客气,吃吧。”
徐妈看着小周,心里满是欣慰。她知道,这一百万的拆迁费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她最需要关心的时候,只有小周真的把她放在了心上。
故事的最后,徐妈把小周拉到一旁,轻声说:“这钱,妈打算给你留一部分,你不要推了,妈心里有数。”
小周愣了一下,连忙摆手:“妈,我不要,我就是您的儿子,别说什么钱不钱的,能陪着您就好。”
徐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满眼的泪水终于止住了。这一刻,她心中所有的失落与孤独都被这简单的关怀抚平了。
三个亲生儿子看着这一幕,心里都有些复杂。他们或许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但现在再多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这个家里,真正懂得徐妈的人,早已不是他们,而是那个本不应该拥有亲情的小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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