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白与满川花、衔蝉奴与昆仑妲己……古人给宠物起名如此用心

□童卉欣

北宋画家李公麟画过一幅《五马图》，用白描手法表现了西域进贡的五匹骏马。对于画，我没有鉴赏能力，可五匹马的名字让我觉得很有趣：凤头骢、锦膊骢、好头赤、照夜白、满川花。

是不是不见其画、不见其马，你也可以想象它们的样子？其中有一匹长着凤凰（公鸡）一样的头，一匹四肢是花的，一匹是红色的且头形俊美，“照夜白”是通体白得发光、无一丝杂毛，“满川花”定是全身花纹。简单的三个字，好听，且精准表现了各自的特点。

骏马在古代是十分珍贵的战备物资，也是王公贵族的宠物。秦始皇就非常爱马，史载他的宝马有：追风、白兔、蹑景、追电、飞翩、晨凫、铜爵。马的疾速和律动、飞扬奔腾的风采，都包含在这些名字里了。

尚武而雄强的汉王朝，流传着几匹名马的大名：浮云、赤电、绝尘、紫燕骝、龙子、嶙驹。仅仅形容一个“跑得快”，原来可以这么富于变化。《西游记》里背负唐僧西天万里行的白马，就是由龙王三太子变幻而来，也许作者吴承恩就是从“龙子”这个名字里得来的灵感。

唐太宗也极爱马，他的御马有特勒骠、飒露紫、白蹄乌……白蹄乌也叫“乌云踏雪”，是全身乌黑四蹄白的骏马；“飒露紫”的名字简直美得过分，英姿飒爽的一匹紫色马儿踏着晨露而来，是不是如神话里才得见的景象？

相比之下，我们现代人给宠物起名字，似乎有点缺乏想象力和用心。朋友女儿的小名叫“花花”，她说出门唤女儿，常惹得路人笑，问人家为何笑，对方答：“我家的猫（狗）也叫花花。”

古人的猫也有别致好名。相传后唐的琼花公主爱养猫，她的两只猫分别叫“衔蝉奴”和“昆仑妲己”。“昆仑妲己”想必颜值极高，有着类似狐狸的长相；“衔蝉奴”大约是个活泼调皮的家伙，有一次竟然叼了一只知了，跑去主人那里献宝……总之，一个好的名字，足够你想象出一个有趣的故事来。

唐人张抟养了七只猫，分别叫东守、白凤、紫英、怯愤、锦带、云团、万贯。我好奇那只“万贯”，它是寄托了主人家财万贯的理想，还是全身皮毛长着铜钱样的斑纹？还有“怯愤”，怕是只十分有个性的猫，性怯懦又易愤怒，还真是矛盾统一体。

陆游也是有名的猫奴，他养过的猫唤作：粉鼻、雪儿、小於菟。你很难想象一个写出“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的硬汉，给宠物起如此软糯可爱的名儿，听起来像是轻声呼唤自己的小女儿。

可是，我们中国人最欣赏的完美人格，不正是男儿铁血里兼具有“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的温柔生活情趣吗？

大诗人的生活，是爱战马，亦爱小猫，更爱文字。以慎重命名，显爱惜万物。

（本文作者为专栏撰稿人，供职于湖北省嘉鱼县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