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连山深处,有个地方叫石窝。1937年3月14日,西路军在这里召开会议,决定分散突围。疲惫不堪、衣衫褴褛的红军战士躺在乱石间,凛冽的寒风呼呼吹着,大家都不说话,该向何处去呢?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暗暗地发问。
1.不得不留下的熊厚发
战争、寒冷、饥饿威胁着每一个红军战士的生命。李先念、程世才率领的左支队1500余人来到柴沟河边,红88师师长熊厚发的伤口已经恶化,胳膊肿到碗口粗,动脉血管也断了,他斜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不能再走了。
李先念、程世才等人围在熊厚发的身边,他恳求着说:“我,不能走了,再走就得死在路上……还给部队增加累赘”。
“厚发同志,不要难过,有我们在,就要带着你,抬也要把你抬走”。李先念说。
程世才难过地说:“厚发呀,就是背也要把你背走!”
熊厚发知道,大家是不会把自己扔下不管的,但为了部队的安全,他必须留下。熊厚发摇了一下头,艰难地说:“要那样……我……就撞死!”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此刻,李先念、程世才、李天焕、熊厚发四人不由得抱头大哭,战士们也无声地落泪。
虽有万般不舍,但从全军利益出发,军首长们同意了熊厚发的请求。程世才叮嘱熊厚发,要是在祁连山站不住脚,就尽量往东走,到陕北去。这算是对生死与共的战友最后的一点安慰了。
左支队走后,熊厚发把战士们组织一下,又收拢失散的60多名红军战士共100余人,向祁连山深处转移。
不几天时间,熊厚发率领的游击队,在祁连山南山草岭大坂,与搜山的马忠义匪军遭遇了,红军战士大部分战死,熊厚发因腿部负伤被俘了。
马家军恨透了红八十八师,经多次劝降无果,恼羞成怒的马家军用大炮将熊厚发轰死了,年仅23岁。
2.修好的电台给左支队带来了希望
左支队继续西进,山越来越高,气温降到零下四十多度,没有粮食,没有人迹,每一天都有战士被冻死。
行军途中,左支队唯一的一部电台坏了,与中共中央失去了联系。程世才对吕黎平说,要想尽一切办法把电台修好,电台就好比我们的眼睛,有了它我们才知道往哪儿走。
吕黎平虽不是专业学无线电技术的,但他非常敬业,每到宿营地,就组织几名战士维修电台。经过几天几夜的摸索调试,新组装的发报机指示灯亮了,王子纲眼睛一亮,立即戴上耳机呼叫陕北。“通了!通了!党中央在呼叫西路军!”
原来,中共中央一直在日夜不停地呼叫西路军总部电台。李先念立即拟好电文,向中央报告西路军情况,请求指示。
陕北回电了,要求李先念要保存实力,向新疆或蒙古方向转移,中央将会派陈云、滕代远两位同志去接应。
中央的回电如同一针强心剂,让身处绝境的红军战士为之一振。李先念、程世才等决定率领左支队去新疆,为避免被敌人侦察到,电台每周与中央联络一次,其余时间关闭。
左支队的战士们一路向西,他们迎着风雪,靠野牛、野羊粪便取暖,白天行军,夜晚住冰洞,严寒和饥饿是他们最大的敌人,每天都有战士倒下。就这样,经过四十多天的艰难行军,左支队翻过乌兰达坂,越过考克赛峡谷,跨野马河,来到了石包城。
石包城遗址
石包城位于在一座山岗上,传说是薛仁贵所建,此处地理位置极好,攻守兼备。在这里,左支队休息了一天,并向当地蒙古族牧民购买了牛羊和青稞麦,还有一些盐巴和粮食。这是四十几天来,他们得到的第一次补充,战士们第一次吃上了青稞麦,嘴巴里有了点盐味。
一天后,左支队继续西进,先后经过水峡口、巴浪沟、楼楼山等地,来到了安西境内的蘑菇台。这里是祁连山中的一块绿洲,附近有一座庙宇,主持叫郭元亨。
郭元亨是得道之人,他知道红军是仁义之师,就把庙里仅有的小麦、黄米、面粉、硝盐,包括羊、骡子、马等物资,全部送给了红军。程世才见郭道士如此慷慨,心里过意不去,就给他打了一张借条,并一再叮嘱说,等我们胜利了,一定如数偿还。
3.打瓜州反被马家军咬住
在向导毛牛娃的指引下,左支队躲过了安西黑风的袭击,来到了踏实城。在这里稍作休息,又继续前进,来到了距安西县城南25华里的十工村。
安西古城瓜州,因盛产甜美的而得名。时任安西县县长尹尚谦害怕红军攻打安西,一方面派人守城,一方面派出代表前往十工村,与红军谈判。
但事情正在起变化。马步芳得知红军西去的消息后,电令河西各地驻军围堵红军,马步康不敢怠慢,即令刘呈德率领部队,星夜赶往安西。
尹尚谦派出的谈判代表刘永超是湖北黄安人,同李先念是老乡。他告诉李先念,安西县城里只有一个通讯排,并没有多少兵力防守。此时,刘呈德的队伍已经进驻安西县城,但刘永超并不知情。
西路军工委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打下安西县城,可以在此修整补充。
左支队立即向安西进发,到县城附近才从一个老乡口里得知,城里的驻军不是一个排,而是两个旅,还有炮兵。
刘呈德率领的马家军
程世才有点犹豫了,但参谋长李特仍然坚持攻打安西。傍晚时分,战斗正式打响。很快,我进攻部队被马家军的火力压了回来。攻城部队组织第一、二梯队轮番上阵,多次冲锋,都没有成功,刘呈德见红军进攻力度不强,又命令部队,分数路杀出城外。
程世才见情况不妙,就对李先念说:“城中敌情已发生变化,部队要立即撤离,晚了就来不及了。”这与李先念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立即命令三营负责掩护,其余部队边打边撤。
由于马家军不善夜战,刘呈德不敢追赶。在夜色的掩护下,左支队撤到了城西南的五营村王家屯庄。在这里,左支队召开了紧急会议,决定向红柳园方向转移,抢时间摆脱马家军。
天刚蒙蒙亮,马家军的骑兵就追了上来了。程世才立即命令部队,凭借有利地形阻击敌人,等待天黑再行突围。
双方激战了一天,左支队伤亡惨重,二六八团政治处主任钟立彬牺牲。天终于黑了,大戈壁伸手不见五指,程世才指挥警卫班,组成散兵线队形,快慢机一齐开火,大刀横冲直闯,杀开了一天通道。马家军一下子被打懵了,他们摸不清情况,不敢追击,只能胡乱开枪。左支队趁机冲了出去。
4.西路军的最后一仗
左支队一刻也不敢停留,他们越过疏勒河,一天一夜米水未进,凭着毅力在戈壁滩中行走,过了黑水河,来到安西县城西北的一个叫白墩子的地方。
指战员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行军九十余里。部队刚准备烧水做饭,马家军再次扑了上来。程世才下令部队边打边撤,但敌人太多了,打下去一拨,又上来一拨,一直战到天快黑时,才撤到红柳园。
红柳园
红柳园是从西边进入新疆的必经之地,仅有几家矮小的房子,四周全是茫茫戈壁。战士们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再继续战斗了,子弹也打得差不多了。程世才鼓励大家,天快黑了,大家要利用沙丘作掩护,给马家军迎头痛击,然后咱们趁黑向戈壁滩深处转移,敌人就不敢再追了。
战士们振奋精神,躲在沙丘后面,向敌人射击。黑夜再次笼罩大地,程世才命令二六八团参谋长饶子健带领一个连负责阻击敌人,其余人趁着夜色向西北方向转移。
红柳园血战是西路军的最后一仗,在战斗中,左支队100余名战士牺牲。负责阻击任务的饶子健部被马家军打散了,战士们只能沿着甘新公路的电线杆,一直往西北方向走。
第二天,刘呈德得知红军进入了戈壁滩,就返回了安西。
5.左支队到达星星峡只剩下785人
戈壁沙漠像一头巨兽,正在慢慢吞噬着这支红军残部。李先念、程世才带着突围出来的战士,一刻也不敢停留,一直走到天亮。干渴和饥饿向他们袭来,程世才拿着指南针,不停地辨别着方向。战士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每个人的嘴里、鼻子里都塞满了沙子。实在渴得不行了,战士们杀了两匹马,大家分点马血喝,又继续前行。
担任阻击任务的饶子健和二六八团团长杨秀坤、政委刘庆南等,收拢了50余名被打散的战士,沿着甘新公路一直往西北走。
饶子健一行人是幸运的,甘新公路从群山中穿过,一直通到星星峡。新疆边防督办盛世才在这里设有办事处。
盛世才
盛世才是地方军阀,此人八面玲珑,为了获得苏联的帮助,就主动联系苏联,与共产党取得了一定联系,同时又与蒋介石政府藕断丝连。在中共中央的要求下,他同意在星星峡接应西路军。
饶子健一行看到前面山头上有岗哨,大家警觉起来。饶子健说,“大家蹲在这里别动,我先上去看看。”
饶子健说完,翻身上马,手里拿着枪,向星星峡口走去。“哪一部分的?”哨兵问道。“中国工农红军”,饶子健回答道,手里紧紧捏着枪。
“他们来了”,一个哨兵喊道。
原来,他们是星星峡办事处的人,是盛世才派来接应西路军的。
太好了,终于走到星星峡了,大家非常高兴。星星峡办事处王效典听说左支队向红柳园以西转移的消息后,立即派出两辆汽车,车上插着红旗,带着饼干、罐头、水果等前去接应。
不久,接应的汽车在马莲井附近找到了李先念、程世才一行人。终于走出来了,战士们太高兴了,坐在汽车上,大家欣喜之余又充满无限悲伤,他们明白,有很多战友永远留在了大山深处、戈壁滩中。
程世才把收拢的队伍聚到一起,左支队仅剩下785人。5月7日,左支队余部到达新疆迪化。到达迪化的西路军师以上干部有:总指挥部参谋长李特,总政治部主任李卓然,保卫局局长曾传六,总指挥部一局局长郭天民、三局局长宋侃夫、五局局长欧阳毅,卫生部长苏静观,红三十军政委李先念、军长程世才、政治部主任李天焕,红五军政委黄超,敌军工作部部长黄火青等。
左支队出发时1500余人,近一半左支队指战员长眠在祁连山上、戈壁滩中。
西路军牺牲的红军将士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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