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街》故事连载（十六）

编者按

2024中秋节，民族音乐纪录片《月亮街》火遍全网，大理发布视频号上传第一天，即在云南，尤其是大理朋友圈刷屏，流量过10万，好评如潮；第二天人民网、《中国国家旅游》杂志倾情推介，并荣登新华网。该片由大理州委宣传部出品，辜小军问乡工作室摄制，改编自白族作家又凡的同名小说。应广大观众和读者朋友对这部作品的热情和喜爱，大理融媒报纸和公众号同步独家首发连载小说《月亮街》，计9万字，敬请关注！

雪落 月升 风起 花放云归

月亮街

作者：又凡

十六

阿小妹，苍山雪落千年白，爱你不得夜难眠！

坐在老梨树下，我又一次捧出小四妹的翡翠镯子。

它冰凉细滑，在我的握持下，慢慢变得温热，就像昨天晚上小四妹递给我时那样，又暖和又柔滑，蓄满了她的体温。之后，它慢慢凉下来，冰阴阴的。我用手心里的温度，一丝丝将它焐热。它暖暖地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太好了！

我把月亮带回家了！

月亮把我照得亮堂堂的，把那棵之前终于因为要去赶月亮街而划亮的火柴，比了下去。

捧着越来越暖和的镯子，我觉得捧起了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不，它不是美梦，是小四妹浓浓的爱。小四妹爱我。小四妹叫我去她家提亲。我真是太高兴了！

我收起镯子，在院子里走了起来，唯有这样轻轻走动，才能让那些幸福和美好洋溢全身，而不至于长了翅膀般要飞出我的身体，再不然就像水太满了要流跑出去。真的，它们像是有翅膀，老想带着我飞。我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又走过来，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装满幸福和美好的碗，碗里倒映着明晃晃的月亮。

多年来，这个老院子在我心里像自己的十个手指头一样清晰，老梨树是重点，我做梦都知道它在哪里，手一触到它，我就知道台阶在哪里，大门在哪里，水井在哪里，厨房在哪里，柴堆在哪里，蜂箱在哪里，鸽子窝在哪里，牛圈在哪里，一点儿都不会错。这些年，我自己照料自己，帮着阿嬷淘米煮饭，洗菜炒菜，劈柴，喂牛，自己洗衣服，帮阿嬷洗衣服。我能把洋芋丝切得又细又匀，生起火来又好又快，因为我牢牢记住阿佬说的“人心要通，火心要空”。我觉得以后我可以帮小四妹做很多事情。为了证明我可以帮小四妹做很多事情，我马上把家中里里外外又走了一遍，没错，一点儿都不会错，跟眼睛看得见的人没有分别。

图说：《月亮街》拍摄现场 又凡 摄

这个早上，我真的飘了。

我甚至相信，我能走出村子，一个人走到小石桥。可不是嘛，有个秋天，发洪水的时候，大旺他们都不敢过的独木桥，是我摸索着过去，再把他们一个个带过去的！

这样想着，我走出大门，用这些年独创的“撮走法”，拿脚尖探路，朝小石桥的方向走去。以后，小四妹每天回来，我都要走到小石桥接她。我碎步走向小石桥，像是桥那边小四妹真的回来了。

太阳有点儿哑。一点儿风都没有。四眼跟在我的后面。不知谁家的公鸡，长长地打了一声鸣。我慢慢走向小石桥。这条路太熟悉了，就像我的弦子一样，熟得不能再熟，只管走就是了。

然而，就在这时，什么东西磕着我的脚——怎么会呢？明明脚尖什么都没有探到嘛，因为没有探到，所以步子迈得急，那一磕，钻心疼，来不及收住，另一只脚让突然生出来的台阶给绊住了，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重重地摔了出去。

疼死了。

羞死了。

后来，我才知道将我绊倒的，是大旺嬷随手放在那里的两个二人凳。前几天隔壁办事，跟她家借了桌子和凳子，属于相帮，东西得主人家自己搬回来。桌子大旺已经扛回来了，四条凳子她本来是可以一趟抬回去的，但她最近肩膀疼，实在抬不动了，只好放下两条，先抬两条回去，打算放稳后，马上回来抬另外两条。不想，这两条二人凳，把我绊了个狗啃屎。

万幸镯子没有摔着，就是把从天而降的幸福，一下子摔得粉碎。

我坐回老梨树下，紧紧握着陪伴了我十多年的龙头小三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声音都弹出来。就那样死死握住弦柄，直到指甲陷进手心的肉里，也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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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陈丝华 向红玉

值周：张辉 胡亚玲

主编：李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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