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奶奶脑子里长了瘤子，活不了多久了。
村里的医仙给她支招，说以骨肉至亲的脑髓入药，不仅能治好她的病，还能延年益寿，让她长生不老。
奶奶为了保证脑髓的新鲜度，药倒了我，而后用电钻活生生钻开我的脑子，挖我脑浆吃。
妈妈看到我的尸体后，捂着鼻子一脸嫌恶，让赶快将我扔出去，免得污染了空气影响了她肚子里的儿子。
爸爸抱着假装痛心的奶奶喜极而泣。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而已，能治好您的病，是她的福气。」
再睁眼，村里的秃头老王正拉着奶奶的手，鬼鬼祟祟的在密谋着什么。
我二话不说打开手机摄像头，悄悄放在了视野最好的地方。
1
「所谓以形补形，你脑子生了病，当然得用脑子来治。」
「别听医院那些庸医瞎咋呼，他们就是故意吓唬你，想害你最后人财两空。」
我刚一睁开眼，就看到村头的秃头老王翘着二郎腿，闲适的坐在我家太师椅上摇扇子。
我奶奶一脸疑惑谄媚加期待的看着他。
「用脑子治？怎么治？」
我看着眼前神神秘秘的两人，前尘往事扑面而来。
奶奶这几年老是犯头痛，但又舍不得去医院，每次犯病只拿止痛药应付。一直到两个月前，奶奶突然晕倒被送到医院，全家才知道她得了脑瘤，而且是恶性的。
医生劝奶奶住院接受化疗，但一听到高昂的医药费，奶奶第一个打了退堂鼓，大手一挥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活人难不成还能让尿憋死，她肯定能找到不花钱就治好病的办法。
从那之后，奶奶每天求神拜佛，到处寻找治病偏方，家里堆满了她上山挖的草药和从别人家里求来的药材，整日弥漫着一股浓郁苦涩又腥臭的味道。
只可惜，奶奶求遍了能求的地方，找遍了能找的人，都没能治好她的头痛病。
秃头老王就是这时候自告奋勇上门的。
奶奶和他谈完之后双眼放光，连日萎靡的精神看着都好了不少。
我以为奶奶终于找到了治病的药方，打从心底里为她高兴。
但却没想到，她的药方，就是我的命。
秃头老王突然注意到了愣神的我，咳嗽了两声冲我奶奶使眼色。
我奶奶立马不悦的瞪向我。
「傻杵那干啥呢？还不赶紧去把院子里的柴劈了？」
我乖巧的应是，趁着进屋喝水的功夫，将手机摄像头打开，放在了恰好能拍到他们的脸，听到他们谈话的地方。
2
等我劈完柴，秃头老王已经走了，奶奶正满脸喜色的在厨房里忙碌。
看到满头大汗的我，她破天荒的露出了笑脸，甚至还伸出手慈爱的摸了摸我的脑袋。
「那么多柴这么快就劈完了？妮儿这脑瓜子，长得真不赖。」
前世我无法理解，明明是在夸我柴劈得好，怎么转而就扯到我脑瓜子长得好上了。
但这次我明白了。
我不动声色躲开了奶奶的触摸。
「奶奶我先去洗把脸。」
我去房间里把刚刚藏好的手机拿了出来，奶奶和秃头老王聊天的画面被拍的一清二楚。
「到底是怎么个治法你倒是说啊，一大把年纪了还跟年轻时候一样，说一半留一半，快急死我了你。」
秃头老汪神秘的冲奶奶招招手，让奶奶凑近他，却在奶奶靠近的那一刻吧唧一口亲在了奶奶脸颊上。
奶奶举起巴掌作势要打他。
秃头老王脸一黑，「怎么？当初明明是你求着我要跟我复合，现在被我亲一口就不乐意了？」
奶奶讪讪的垂下了手。
「罢了，终归是我欠了你。只要这次你能救我，以后想怎么样，你说了算。」
秃头老王神在在的说。
「其实也没那么复杂，只要能弄到至亲骨肉的脑髓，做成豆腐脑每天一碗，不出三天，保你药到病除。」
老王嘿嘿一笑，「而且，如果他们真心敬爱你的话，说不定能助你成仙，让你长生不老。」
奶奶两眼放光，但转瞬却又犯了难。
「至亲骨肉的脑髓，，，最近也没听说谁家死人啊，我到哪弄脑髓去？」
老王不满的瞪了奶奶一眼。
「别说没谁家死人，就算有你也不能用。什么叫至亲？那必须得是你亲生儿子女儿，或者孙子孙女，外人的哪行？最好能在将死未死至极，活着生吃。」
奶奶吓了一跳，声音都颤抖起来。
「你这是想让我去杀人？？？？还是杀我的至亲？？！！」
秃头老王不满的瞪了奶奶一眼。
「什么叫杀人？能救自家长辈，这是他们的造化，积福报的事儿。而且只要你成了仙，稍微点化他们一下，他们下辈子也就不用再受生老病死之苦了。」
奶奶明显动了心，接下来就是商量如何动手的事了。
我心中冷笑，将手机揣回了兜里，顺便拿走了自己偷偷攒起来的零花钱。
既然你那么想治病，那么想长生不老，还想成仙，我这么孝顺，当然得成全你咯。
3
我洗完脸出来的时候，和前世一样，奶奶早已将热气腾腾的饺子摆上了饭桌，给我的那碗，还特意卧了个蛋。
前世我惊喜的问奶奶，奶奶说，那是因为我这次考了班级第一名，她特意奖励我的。我感动的无以复加，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学习，长大考个好大学，挣好多好多钱，孝敬奶奶。
但现在，我心里清楚，什么奖励我，那分明就是做个记号，怕把下了料的碗弄混了。
我趁着奶奶不注意，将鸡蛋挑出来喂了狗，还把自己的碗和旁边的碗换了个位置。
奶奶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餐桌，疑惑的小声嘀咕，「真是老了，竟然连鸡蛋都没放，弄混可怎么办？」
没几分钟，她又端了一个荷包蛋出来，放进了我面前的碗里。
爸妈恰好在此时回家，妈妈挺着肚子坐在餐桌边。
「今儿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怎么还吃上饺子了？」
奶奶一双一双的摆筷子。
「没事儿，就是心里高兴。」
「你们快尝尝好不好吃，这可是我包了整整一下午才包出来的。」
我站在旁边没动，直到奶奶坐在我原本留给我的那碗饺子面前的时候，我才安心的坐下。
妈妈吃了一口饺子，由衷的赞叹，「今天这饺子真不错，又鲜又嫩，还爆汁呢。」
奶奶笑的满脸褶子都舒展开了，充满期待的看着我。
「妮儿，你怎么还不吃？快尝尝奶奶的手艺。」
我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很奇怪，除了普通的饺子汤味，隐隐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甜味，后味还有一点点苦。只是这味道特别淡，如果不是特别留意的仔细品尝，根本尝不出来。
明显是加料了。
但我明明已经将自己位子前面那碗换给奶奶，为什么我这碗还是被加料了？
除非，她为了保险起见，给所有人都下了药，只有她自己提前吃了解药。这也恰好能解释，前世为什么电钻声音那么大，却全程都没有吵醒我爸妈了吧。
我抬头看了奶奶一眼，她正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是不是味道不错？好吃你就多吃点。」
我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将碗放在了桌沿，碗瞬间失去平衡，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饺子和饺子汤洒的满地都是。
4
我爸第一个摔了筷子。
「吃个饭连碗都端不住吗？好好的饺子就这么被你倒了，今天你就别吃了吧！」
奶奶着急的拦住他。
「饺子只是倒了，又没坏，从地方捡起来还能吃的。」
说着她急忙冲我使眼色。
我乖巧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蹲下捡饺子。
结果，踩在了饺子汤，一个没站稳，整个人朝前面滑了过去。
这下好了，所有的饺子都被我或踩或装或压，变得稀巴烂，没法吃了。
奶奶变了脸色。
「王漫妮，你要不想吃饺子你就直说，什么家庭你这么糟践粮食？」
我假装委屈的抽搭，「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很想吃饺子啊，要不，你们给我再分一点吧。」
奶奶还在犹豫，爸爸首先抓起旁边的扫帚劈头盖脸的冲我打了过来。
「吃什么吃？倒了不说你还踩了，你就根本不配吃饺子！要是在想吃，你就趴在地上，把你倒了的饺子舔干净！」
妈妈也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就说一个丫头片子吃什么饺子嘛，要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都给我，将我肚子里的儿子养的白白胖胖的。」
如果是前世，听到自己敬爱的妈妈这样说，我肯定会心酸委屈。
但有了前世的记忆，我早已不渴望她的母爱，直接顶了回去。
「你那碗本来就是最大最满的，你还想要我的？人家王医生说了，孕妇吃太多孩子长太大，很容易难产的，小心一尸两命。」
妈妈猛的变了脸色，抓起旁边的杯子就朝我砸来。
我堪堪躲过，额头还是被砸了一个大包。
我一边哭喊一遍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你竟然砸我？」
「好哇，你们都不爱我，都想打死我，这个家根本容不下我，我要离家出走，我再也不回来了。」
说着我就要往外走，奶奶站起身想拦我，被爸爸抓住了胳膊。
爸爸冷笑。
「她一个小孩子能去哪？放心，不出三天，她肯定哭着回来求我们。」
我一鼓作气跑了出去，直到看不到家里的房子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气。
这一世，我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5
我用零花钱租了一个最便宜的青年旅舍，老板娘看我一个小姑娘，又是淡季，直接给了我一个没人住的房间，让我住上了单间。
当天晚上，我又悄悄潜回了家，全家都睡得很沉，我轻而易举就在每个房间装好了摄像头，还带走了自己的书包和课本。
之后，我去小卖部买了一大堆泡面，跟旅馆老板娘借了个碗，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看书自学，饿了吃泡面，困了看监控提神。
奶奶的头痛这几天好像越发严重了，经常看到她用拳头捶脑袋，有时候甚至还会故意用脑袋撞墙，爸爸揽过她几次，她说，「撞疼了脑子里面就没那么疼了。」
奶奶想让爸妈出门找我回去，但爸爸坚决倔强，笃定我在外面活不下去，要不了几天就会哭着回家认错求饶，说现在出去找我只会助长我的嚣张气焰，让我以后更加不顾管教。
我妈更不消说，自从怀上弟弟，她一直恨不得我能直接死外面，少个人分她儿子的家产，更不愿意出门找我。
奶奶很生气，说再怎么着我也是她的亲孙女，爸妈不找，她就自己去找。
我一直以为奶奶说的是气话，没想到下午去找老板娘借开水泡面的时候，她突然神神秘秘的拽住了我。
「刚刚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跟我打听你，说你是她孙女，跟家里闹脾气离家出走了，她想接你回去。孩子，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我死死咬着嘴唇，在心里快速组织语言，生怕一个不小心哪句话说的不合适，被老板娘赶出去。
她家是附近最便宜的旅馆，如果被她赶出去，就我那点钱，估计很快就得流落街头。
老板娘看我不说话，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
「你要不想说也没关系。姨也有一个跟你一般大的女儿，只不过前些年得病了，没救活。」
老板娘抹了把眼泪，「你那天来的时候，衣服又脏又破，额头还红肿着，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受了委屈。偏生你那副倔强防备的模样，跟我女儿受委屈生气的时候，一摸一样。你放心，你要不想说，姨也不逼你，你放心在姨这住着就是。以后别老吃泡面了，没营养，饭点下来陪姨一起吃饭吧。」
我看着老板娘，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这几天老做的那个梦。梦里，一个和我岁数差不多的小姑娘，一直冲着我喊。
「妮儿，替我照顾好咱妈。」
「妮儿，替我照顾好咱妈。」
但每当我想问她是谁，我妈什么时候变成她妈的时候，她都会飞快的消失不见。
我最终也没敢接受老板娘的好意，打了开水就又跑回了楼上。
晚上出门上厕所，我的房门口突然多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好几个卤蛋和鸡腿鸡爪什么的，还有一张小纸条。
「放心吃吧，姨不会害你。吃完了再来找姨拿。」
6
我已经好几天没沾过荤腥，天天吃泡面确实快吃吐了，看着卤蛋鸡腿直流口水。
短暂的纠结之后，我将塑料袋拿回了房间，确认外包装没有破损之后，吃了一个鸡腿，然后抱着手机忐忑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毫发未伤，身强体健，没忍住把剩下的卤蛋鸡爪什么的全吃了，吃得满嘴流油，吃得泪流满面。
我又打开了家里的监控。
秃头老王神神秘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拿出来一小截人参和一小块燕窝。
「这可是我托朋友花了大价钱才搞到的野山参和燕窝，听说对你这种头痛病有奇效，你一会吃了试试。」
奶奶感动的老泪纵横，靠在了秃头老王怀里。
「还是你心疼我，不像我那个儿子，我每天都疼成那样了，不想着给我治病不说，还连孙女都不愿意帮我找，还要靠我一把老骨头自己到处乱跑。」
秃头老王安慰她，「可能他不是不想给你买，他是不知道吧，你提醒提醒他。」
当天晚上，爸爸回来的时候，奶奶就一脸严肃的开口了。
「我听说野山参和燕窝对我这种头疼病有奇效，你明天去给我买上几斤吧。」
我爸震惊的眼都瞪大了。
「你知道野山参和燕窝是啥吗？张口就是几斤，你可真敢想。」
我妈冲我爸使了个眼色，为难的开口。
「看您每天难受我和俊生也心疼您，可是野山参和燕窝实在太贵了，我和俊生就是两个泥腿子，哪买的起燕窝啊……」
我妈还没说完，奶奶冷哼一声。
「不就是想要我那点养老金棺材本嘛，放心，我只有俊生一个儿子，等我死了，我的钱还不都是你们的？」
「赶紧给我买点山参燕窝养病，我多活几年，也能多给你们攒点钱。」
我爸还想说什么，我妈踹了他一脚，笑的跟朵花似的。
「妈您说的对，明天我们就把野山参和那什么燕窝给你买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