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前言
西班牙文学是在一个很早的时候就达到了成熟期的。在十六七世纪,那时候许多现存的文学都还在渐次的形成,而西万提斯(Cervantes),罗贝斯·德·委伽(Lopez de Vega),和他们同时的人们的作品,却已经显然的达到了艺术上的完成。
可是,西班牙的近代文学,十九世纪的后半以至二十世纪初期的文学,却未必能在世界文学主潮中处一位推动者的地位。她并不能给别国的文学以影响;反之,她是被影响于别国文学的。虽然许多作品都能够保持着旧有的艺术上的优秀,但因流派的复杂,各人所努力的方面的偏仄,在文学史上便只完了局部的成就,没有造成一个像西万提斯的时代似的新的黄金时代。西班牙文学是在各个方面(流派)平均的,也可以说是散漫的发展着;没有一个时期,她是被一个中心的艺术思潮所控制,像别国的文学史的罗曼主义或写实主义的全盛时代那样。
许多文学史家都把一八六八年前后作为西班牙近代文学的开始的时期。在这时期以前,中古的罗曼风始终把西班牙文学的发展限制住,不让她踏进“近代”的门槛。一八六八年前后,这是一个在政治上空前混乱的时代。伊萨培尔女皇的推倒,第二次查理党的战争,阿马德乌(Amadeo)政变,民国几个月的总统,这五六年间所遭到的政治上的大变动,无疑的同时也变动了智识阶级的心。西班牙思潮是在这个时候开始脱离了封建的中古世式的传统,很顺利地接受着一切外来的思潮的输入,文学上的新见解,也跟政治的,社会的新的见解,由一些自由的思想家的提倡,而影响着全国的文学作品。可是这并不是一定说中古世式的罗曼风就此在文坛上绝迹;她依然存在,虽然有些批评家要认为是最后的存在,例如在阿拉尔公(Alarcon)的小说里,或是爱契伽拉伊(Echegaray)的戏曲里。她只是从统治的势力缩小为跟许多新的势力平行的存在着的一种倾向罢了。
在十九世纪末叶,自然主义的倾向当然也是颇占一种势力。自然主义导源于法国,它的流入西班牙,是经过一度不能不算是不重要的变种。热情的,主观的西班牙民族性,在本质上是不能把法国式的自然主义整个的接受了去的。西班牙人并不是不愿意接触而且研究现实,但他们缺乏那种纯粹是旁观式的冷静。西班牙的自然主义不能像别国的自然主义那样以社会多阶层的事象为广大的描写,他们是只限于每个作家所能以理性和感情同时接触到的局部。因这关系,同时还为了西班牙方言的不统一,自然主义的风气到西班牙便一变而为地方主义(Regionalism)的风气,这风气在十九世纪末叶差不多成为全国文坛上比较最占势力的流派。
二十世纪初期却来了一个抒情诗歌的全盛时代;自然,这又是依据于诗歌上的现代倾向的输入,小说方面的发展却反陷入一种停滞的状态。这种停滞状态一直到大战前后才开始恢复;于是,这次的恢复便在变化繁多的西班牙小说的流派上又加了许多新的倾向,一直到今日,还在继续发展之中。
因此,叙述西班牙近代小说不是一件可以依照了年代的进展而进行的工作,它是必须被当作一个平面似的来处置的。下面,我想努力把这些繁杂的流派,各以它们的代表作家,来作一个简明的述要。
二 地方主义的小说——贝雷达
在荷赛·马利里·德·贝雷达(Jose Moria de Pereda)的青年时代,那个曾经产生了吉诃德先生的国土的小说却正回复到了极幼稚的时期去。正当十九世纪中叶,过去的已成为过去,未来的却还是未来。西班牙的书业市场上所发售的小说,虽然不是没有,却类多外国小说的翻译,尤其是法国作家,如雨果,乔治·桑,仲马等人的作品,创作是极端稀少的。中古世的罗曼主义,是只在诗歌里维持它的生命,(那时候阿拉尔公的第一部小说还没有出世。)比较兴盛一点的国内文学,是戏剧。贝雷达开始以世界文学的批评家出现于文坛;以他的努力,在西班牙奠定了新的写实主义的基础。虽然他自己的作品,是比因他的推动而产生的加尔多思的作品出现得较迟,但是一直到一八六四年,他的Escenas Montanesas(《山居小景》)出世,西班牙才算主有了一个新的匠师。
山间是他的故乡;在毕生的作品里,能获得最大的成功的,也无过于描写他的故乡的风土的作品。自然,这种作品上的普遍性的缺乏,是多少限制着对于它们的理解的。不用说在西班牙之外的读者,即是在西班牙各大城市的居民,也难对那些作品里的生疏的人物发生亲切的感觉,但是,在那些有生长在山间的特权的人们看来,却无疑的会把它们列入十九世纪的最优秀的文学作品中去。在他以后的三十年不断的著作生活中,所能产生的值得重视的著作,差不多无有不是以他的故乡为背景;即令在并非以他的故乡为背景的作品里,最出色的几节,也无有不是写那些从他的故乡出来的人物的几段。
贝雷达是一个严格的写实家,在作品里绝不参加自己的思想和虚构。因此,他的作品往往没有严密的结构,因为实际生活本来是没有严密的结构的;可是这,也多少损害着它们的动人的力量吧。
三 加尔多思及其他写实作家
贝雷达多少是一个无视于他自己的时代的作家,培尼多·贝雷斯·加尔多思(Benito Perez Galdos)却是一开始写作就抓住了时代的精神的。在一八六八年革命前后写成的几部初期作品中,就已经尝试着把它们写成西班牙社会生活的记录的样子。他的毕生的雄图,是在写成他那部庞大无比Episodio Nacional(《国民生活插话》)。以几近四十年的努力,他是完成了共计五大集,四十六卷的书(一八七三~一九一二)。这样的成绩,在近代文学史上,也许除了左拉的“胡龚·马加尔丛书”之外,很难找出类似的例子了吧。
在这样丰富的产量里面,我们自然不能希望每一部都是极完备的著作;其中最受到一般赞美的,是Donâ Perfecta, Fortunatay Jacinta, Angel Guerra那几部。
加尔多思的作风,在早期是整个的被笼罩在自然主义的影响之下,时常陷于一种令人厌倦的详叙,在晚年却相反的时常运用了象征的和寓言的手法,使作品变得朦胧。可是这一切都并不妨碍他做西班牙近世最伟大的作家之一。他描写了西班牙都城里的各阶层的生活,暴露着他们的弱点,但不是辛辣的,却是用一种温厚的态度来处理。同时,他也并不抹杀了藏匿在那些生活之下的优美的方面,虽然这些优美的方面时常是比较少的。他永不关心于自己的文章,然而他的文章却是丰富,有力。他的人物是活的!《国民生活插话》差不多包含一千多个人物,这些人物中有好多都成为社会生活中的典型的描写。
除加尔多思之外,重要的写实家我们还可以举出巴赞夫人,伐尔代思,阿拉思,哥罗马,比公,马德欧,伊巴涅思诸人。
爱米里亚·巴尔多·巴赞伯爵夫人(Condesa Emilia PardoBazan)是一个方面极多的作家:举凡文学批评,散文,游记,讲义,剧本,传记,诗歌,民间故事,长短篇小说,她无所不写。要在这许多方面都有惊人的成就,实际上断乎不是一个人的生涯所能办到的。许多批评家都以为,她的这种雄心,是妨碍了她在加里西亚乡土小说方面的发展,因为无疑的,这是她生平所最擅长的一个方面。虽然这样,她对于故乡加里西亚,却多少也完成了系贝雷达对山间生活所完成的那种任务,即使在程度上不免有些差别。
巴赞的确表现得是不能估计自己的成就的作家,她永远怀疑,永远不满意于自己过去的作品;一有所成,便立刻梦想着新的征服。甚至在加尔多思的死使她毫无问题的处了西班牙最重要的小说家的地位的时候,她还这样问:“难道我真算成就了一些东西吗?”
严格的说,巴赞是自然主义的作家,可是她对自然主义反叛着。她在自己的一部作品里说起,自然主义的那种纯然科学的,而不掺入个人感情的观察法是不对的。她不喜欢左拉和斯丹达尔,但对于《人间喜剧》的作者却绝端的推崇。
因此,她自己的作品是,虽然缺乏像贝雷达那种精密的观察(这在巴赞,往往不是自然的)和详尽的叙述,但却有一种热烈的动人的力量,她善于用第一人称的写法,因为用这种写法,她可以多量的放一些感情进去。她的代表作Los Pazos de Ulloa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阿尔曼陀·帕拉西欧·伐尔代思(Armando PalacioValdes)是在他的成名作Martay Maria(《玛尔达和玛丽亚》)出世之前,就已经有了十二年的文学生涯的历史。他也是自然主义的作家;跟巴赞同样,他跟法国自然主义者的分别是在于他只写那种自己所经验过或感受的生活,因此,他的作品是更人性的,更自然的,更能够表现一个真实的人生图画的。他的富于诗意的作风,特别是女性心理描绘,都使他有别于一般自然主义作家的作品。
列奥波尔多·阿拉思(Leopoldo Alas)是一个法学教授,是一个重要的文学批评家,在小说一方面,他自己虽然是一个左拉的崇拜者,但他的作品却毋宁说是出于弗罗培尔的影响。他的杰作,A Regenta,是一部篇幅多至一千页以上的大著作;虽然因故事的松散使这作品缺乏一种戏剧的效果而蒙着相当损失,但是它辛辣的讽刺,大胆而有力的描写,却还是可以抓住读者的注意以维持全书的顶点的:有许多批评家,以为阿拉思的太丰富的理论的头脑,是损害他的小说家的才能的,他是在自己的世界观,自己的哲学未完全稳定之前,就把太多的哲学,太多的世界观放到了作品里去,而成为说理化,教训化的东西。这缺点,批评家的阿拉思自己也是感悟到的;但晚年的作品里,他是放弃了那种科学家式的说理而写实的手法,渐渐的成为思想主义的作家。
鲁意斯·哥罗马神父(Luis Coloma)是仅仅以一两部著作而获得西班牙重要小说家的地位的,他第一部作品 Pequeneces出现的时候,年龄已经四十。批评家的阿拉思,是曾经称之为“颇有希望”的作家,而在他完成第二部小说的时候,那位“颇有希望”的作家已经到了六十的高龄了。虽然这样,这两部作品却是永远不会老去的,每一个时代都发现他的新读者。哥罗马不是一个艺术家,他是时常为着教训,为着描写的详尽,而牺牲着艺术的成分;他的教训,和他的当神父的职业极不调和,时常是辛辣而异端的。
哈辛多·奥克达维欧·比公(Jacinto Octavio Picon)是一个用最学院式的文字来写自然主义的作品的作家,他在文学方面,一直以新的古典主义的大师伐莱拉为宗。因此,他的作品是没有那种自然主义作家所惯有的粗拙和累赘的语法的毛病,他的作品常是清楚,合理,匀称。因这原故,他是和大部分西班牙写实家相反,不以偏僻的地带为描写背景,他是写了西班牙的都城马德里。同时也许正因为这原故,他的作品在国外是不能博得任何注意的,因为西班牙小说之在世界文学中的地位,是正由于不易被人理解的特殊性,而不是由于任何人都能理解的普遍性;同时,文学方面无论优点和劣点,却都是可以因翻译而掩抹了去的。
在西班牙的优秀小说家之中,最被一般所忽略了的是荷赛·马利亚·马德欧(Jose Maria Matheu)。他的作品是平静而隽永,跟需要刺激和奇迹的现代趣味是绝不相容。但有许多作家,如路木·达里欧(Rubeu Dorio)和阿左林(Azorin)却是把他的评价,放在一切西班牙小说家之上的。他描写都市,同时也描写故乡阿拉恭;无疑的,在以后者为背景的作品上,他是获得了最大的成功。他从不取任何严重的题材,而描写刻画着那些恬淡而平凡的生活;这样的特征使他不能成为一时代的崇拜的中心,而只在无声无臭之中悄悄的培植着他的虽小而绝端精雅的园地。
跟马德欧相反,维森德·勃拉思戈·伊巴涅思(Vicente Blasco Ibanez)却是西班牙作家最早博得世界声誉的一个。在早年,正当左拉的影响在西班牙风靡一时的时代,他是无疑的也跟着一时的风尚写作。一个极端勤勉的作家,辛苦,刻意求工,充满了健康的生命力。他的全部作品是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仍然寄寓着作者个人的写实作品,一种是完全用冷淡的旁观态度写成的自然主义的作品,无疑的,那后面一种在作者是更多的辛苦,而对读者是沉闷。伊巴涅思有一种可以令人钦佩的观察和探访的耐心,他所描写的范围是非常的广大,人物是非常的多样;但是一个读者,他是宁愿向别一些书里去发现智识的来源,而不会向一个小说家去要求社会状况的报告统计材料的,作为艺术家伊巴涅思的地位,是建立在他的记述自身经验的作品上。
四 新古典主义的匠师——伐菜拉
严格地讲,黄·伐莱拉(Juan Valera)是一个应该拒绝任何类别的作家。他也常以他的故乡安达路西亚为描写对象,但地方色彩的浅薄使他不能列入地方主义作家之群,例如某种程度的写实作家,但他的人物却多出于作者的幻想。可是,一般的说,他的作风是直接的导源于西万提斯的时代,因此,便有许多批评家都乐于拿新的古典主义这称号加到这些实际上是无可归类的作品上去。
在一部著作的序文里,伐莱拉曾经说了这样的话:“一部美丽的小说应该是诗歌,而不是历史,这就是说,它不能把事物描写得像原来的形状一样,它应该把事物描写得比原来更美丽一点。”因此,他的人物,大都是超现实的;在阅读作品的时候,他们给予人一种无比的愉快,但在过后,却很少能在记忆里存留。伐莱拉的作品中叫人怀念的成分,决不是在人物方面,而是在整部作品的调和,修练,精致等等艺术的完美方面。
假如把伐莱拉只当做一个散文家,那么他的Las Ilusionesdel Doctor Faustino(《福斯谛诺博士的幻觉》)便无疑是最优秀的作品。
跟伐莱拉同样是安达路西亚人,同样是文学上的形式和修辞的爱好者,虽然年代是较迟,但无疑可以归入同一类别的作家,是里加多·莱洪(Ricardo Leon)。思想上是一个守旧派,虔诚于宗教,自然在艺术上是偏受着那种传统的规律。他认为艺术并不就是生活,而是个人对生活的一种解释;艺术是选择,而正当的选择又必须基于从古典教育得来的好的玩味。显然的,他是比他的前驱者伐莱拉更坦白的主张传统的文学。当世的批评家对于这样一位作家的成功,是给予了许多的非难,以为他仅仅是一个西班牙古典文学的没有生命的模仿者。
五 罗曼主义的再生草——阿拉尔公
贝特罗·安多尼欧·德·阿拉尔公(Pedro Antonio de Alarcon)是一般的被认为西班牙文学史上在地方主义文学风靡一时的时代后的罗曼作家,这位美丽而绝非现实的故事的作者,自己也曾经一时悔恨着那些早年作品,以致把最有精力的年龄(从三十到四十)在沉默中虚度,可是他在四十以后几部著作,却依然显得同样的非现实而且美丽。他的成功是自己也料不到的,这才使他有胆量向自己所长的方面进行去。
阿拉尔公有极活泼的描写手段,他的作品是能够从头就把你的注意抓住,永不放手。他绝不在作品的严肃的方面,思想,布局等等,下许多功夫;他只是说了那个幻想的故事,谈得有趣,如此而已。无论怎样严格的文学理论,对阿拉尔公总是无所施技的。
六 叛逆的小说家巴罗哈
一个异端的作家,虚无主义的作家,比奥·巴罗哈(Pio Boroja),是在本质上是一个极端好动的人,但环境却使他过着极度安静的生活。他的动,是表现在他的作品里。他的英雄查拉加音,西班牙的巴札各夫,是极端好动的,他的困难是他的精力和勇气的源流。但一朝克服了这些困难的时候,他是感觉到没有事情可以做了。“我要替自己创造一些新的困难出来。”他这样声言。无疑的,这是比奥·巴罗哈自己在这样说着,他的破坏的狂热是永不休止的;可是这些破坏热是他的真实:他是诚恳的人。
时常选择着那些被上流社会所践踏的人们——乞丐,小丑,流浪汉,盗贼,娼妓,私贩,以至于企图谋害国王的安那其主义者——做他的描写对象,巴罗哈却并没有为这些人给予了他的同情。他的选择他们,仅仅是当做对现存社会的一个威胁,一个捣乱,一个用来破坏旁的东西的工具而已。
在艺术上也是绝对的叛徒,巴罗哈并不顾到修辞,他的文字是大胆,粗糙,随心所欲;他甚至不顾到故事的连续,在一部以古罗马为对象的作品,他是毫不为意的把罗马放到了一个近代的背景里去,因为仔细的观察古代的生活习惯的耐性,他是没有的,而且在他认为是绝对不需要的。有些批评家以为,这种写作上的倔强态度,也仅仅是表明他的破坏狂的一端而已;他并不是来不及顾到,而是故意;在一些较平静的作品,他的艺术上的精练还是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当批评家们非难着他的打电报式的文字,而宣称他是一个“非文学的文学作品”的代表的时候,巴罗哈宣称他并不是什么文学者。他没有任何文学倾向的痕迹。有时候极度的忠实现实,有时候极度幻想,以致流于神秘,使人无从理解;不但在他的全体作品里,甚至在一部单独的作品之中,这许多矛盾的要素也会因他的神奇的笔而得到一个神奇的调和。他是一个个性的作家,是一个拒绝任何类别或艺术的分析的作家。
七 近代倾向的创始者——伐列英克朗
被一般所认为文学上的近代倾向的创始者的拉蒙·马利亚·德尔·伐列英克朗(Ramon Maria Del Valle-Inclan),在本质上是一个诗人。他的作品是不多的,但每一篇都是惨淡经营的作品,人们并不能发现那些作品里的雕琢的痕迹,作者是把这些痕迹也用更多的苦心巧妙的掩饰了过去。从来不采用重大的题材,他在个性上是没有这种对大物件的感受力;他所注意的只是那些极度细微的,充满了诗恋的东西!想在这些作品里面找寻大的Sensation的人们是无疑会失望的。
在散文著作中,伐列英克朗永没有发现过一种好的设计(plot),但他时常能够创造出一种浓郁的空气来,把平凡化为动人,把那些本来是零星的饰花巧妙的组成了浑成的花园。
八 阿耶拉的心理小说
以诗人开始他的文学生活,拉蒙·贝雷斯·德·阿耶拉(Ramon Perez de Ayala)跟伐列英克朗正相反,在他的成功的小说上是完全的脱离了诗歌的气氛,虽然在小说方面的成功是比较的迟,但仅仅只五十多岁的年龄是不能让人轻易把他的文字生活结算起来的。这是一个在艺术上永不自己满足的作家:每一次都渴望着更高的成功。
写实主义在近世文学上的发展,是有着两条不同的道路,一是发挥到更广泛的领域,即描写社会的全景,而成为自然主义,另一条路是透入到人性的更深奥的地方去,这就成为心理小说。阿耶拉的写实主义是走着后一条道路的。阿耶拉有处置他的人物的特殊才能,每一个都是活的,而在他的代表作Belarminoy Apolonio(《培拉尔米诺和阿波罗尼欧》)里面,不但那几个主要的人物,即便是极不重要的配角,都无有不刻画入微。这部作品是曾经被推尊为《吉诃德先生》以来的最伟大的小说的。
九 后语
我们在这里没有可能把另一些也许是同样重要的作家,如同Unamuno, Azorin, Miro, Serna等人完全的叙述进去;至于次要的作家,则更是来不及提到。不过各流派的代表,却大致的在前面齐备了,详细的叙述,是只能有待于旁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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