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冬君/文 当我们谈论AI时,它已经横空出世了,但它仍属于未来。
因为它就像云,还在人类的想象中飘忽不定,它与我们的关系还处于将来时态。人类不能容忍虚空而又没有定义的世界,却能审美对未来虚拟的期待。那团握不住的云,究竟会给地球带来什么?
答案虽在渺茫的路上,我们却可以自由选择一个朗朗晴日或一个暗夜风雨的日子,给自己设定一个具有代入感的阅读环境,也许就在你翻开这本书时,时空已经不在旧轨道上运行了。
其实,这是一本书信集。不是史上一个名人的往来书信,而是当下热切关注人类命运的一群“史前人”写给AI的一封信。称他(她)们为“史前人”,完全有感于他(她)们的字里行间涌动着的那份思想的悲悯,竟有着穿越万年时空的潜能,唤醒我们沉溺萧索于二传手的心灵,蓦然回首发现史前人的创世荣耀,才是我们认识AI的始基。
《AI时代的人类意见》
刘坚|主编
东方出版中心|中国出版集团
2024年9月
人是怎么来的?世界为什么应该给予直立行走的人以自由?第一个陶罐、第一只水杯、第一座房屋是谁创造的等等,哪一问不惊天地?不泣鬼神?
直立人发现了三维的自由之美,从此开始创世,从使用自然的木棒、石块,到利用自然元素的水、火、土创造出一个自然界从未有过的新形式的陶器,表明人类从自然进化向社会进化的第一次文明转型。
这种自由之美啊,令直立人欲罢不能,哪怕被虎豹吃掉也绝不再回到四条腿,去与四条腿的动物赛跑。他们是第一批创造世界的人,他们是上帝,也是盘古和女娲。
如今,世界在天真的边缘衰老,古老而又传统的哲学、政治学、历史学等,也突然遭遇了全球化的瓶颈,更何谈面对未来?不过,人类的伤感在抵达极限之际,竟然出现了诗意的峰回路转。
AI天降,举世引颈,纭纭纷纷。是的,AI不仅是科学家的手边活儿,还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未来寄托。于是,焦虑、忧患、欢欣、喜悦,肯定、怀疑、拒斥、欢迎,是敌亦友?举凡困惑,皆以审美的眷顾,或以理性的拷问,流淌于本书的每一封信里。
本书收入了地球人写给AI的48封信。是的,这是一群差异很大的个体人,年龄的差异、性别的不同、职业的专好,或为科学家、或为乐手、或为文史哲学者、或为企业家、或为演员、或为学校校长,凭着他们对未来的坚定信念,给AI发出了每一位个体人对它的期待,使我们在阅读每一封信件时,顿然获启AI也许是一位伟大的创世者,它将带领人类再一次像人类直立起来一样走向一个全新的人类文明——超人?
这世界,有了人类,才有时间观念,时间发生了,才会赋予历史以有意义的内容。历史是时间的形式,但不是所有的时间都能成为历史,只有那些被具有历史观的史家记载下来的时间才能成为历史。同样,不是所有的时间都会以历史的形态呈现,比如现在进行时的“我们”和将来时的“他们”,就不会就范于历史,但历史教会了我们立定于进行时分,为迎接未来准备最好的自己,这就是现在进行时的使命感,因为我们总想拾起历史的遗憾,以获得未来的补救和宽恕。
未来的新人类会谅解我们吗?会像我们那样清算历史吗?这一问,犀利,紧迫,有一种无法走出文明困境的抑郁。“人类”,是正在进行时的“我们”;“新人类”,是将来时的“他们”。AI由“他们”来掌控和定义,那么谁来定义“他们”呢?是只想要福利国而不想要理想国的我们这一代来定义未来人之于“他们”那一代吗?
我们是要一个AI创世者,为人类创造一个新文明的未来,还是要一个掌控定义AI的统治者,以定义“他们”的历史。换句话说,AI,是以优于并服务于人类思维的人工智能来临,还是以人类脱胎换骨重启物种进化的历程,如尼采所谓“超人”来临?这是本书留给我们全球视野下的、需要脑容量的思考题,也是本书在当下出版的价值所在。每一封信都是一只价值不菲的思想与智力的锦囊,必将沉淀为孕育AI的土壤,为AI考古它的出身留下可资凭证的资料。
曾经,知识就是力量,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AI时代,思想就是力量,思想是第一生产力,未来属于思想者。
未发生的时间是未来,已发生的时间是历史,AI将走进已发生的时间,去往文明的世界,书写它的历史,人类文明大转型的芝麻开门了。
(作者系历史学者)
李冬君经济观察报专栏作家
独立历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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