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指甲的凤仙花 有个别名急性子

◎李葉飛

村子里开满了凤仙花，很多已经结了果实，不少果实也已经成熟。凤仙花最有意思的是它纺锤形的蒴果，一碰，"啪"，种子全弹射出来。所以，在一些地方，它得名急性子。无论如何，都是针对凤仙花的蒴果籽荚。

梭罗的《种子的信仰》里有一段写金缕梅和凤仙花的，说金缕梅的蒴果簇生精巧、造型奇特，有坚硬如石的果壳，他把它们放在房间内，三天后的夜里，突然听见房间里噼啪作响，第二天一地的种子，原来是金缕梅蒴果迸裂了。然后他写凤仙花："凤仙花种子只轻轻一碰，就会类似手枪持续射发，爆发突兀有力，尽管事先有备，心里多少还有点发怵。有一次，我拿着凤仙花种子回家，种子甚至在我的帽里亦噼啪炸开。"

我小时候采凤仙花种子，要特别小心，开完花以后，就要留意着，因为种子完全成熟，会自动弹射，要找到那个临界点，既成熟了，又还没开裂。手半合着，对着种子，然后轻轻碰它一下，种子就到手了。也可以小心去摘下整粒种子，大部分时候在摘的时候，种子就一粒粒弹射到了掌心。当然，也可以不去管它，让它自己四处发射，来年春天，花盆里总还会有一些小苗生长出来。

以我自己种植的经验来看，凤仙花的生命力相比紫茉莉和土人参要稍弱一些。紫茉莉和土人参往往逸生野外，依旧能疯狂生长，凤仙花很少出现这种情况。

凤仙花的花色很丰富，且品种够多。同属一些凤仙花的名字很有意思，如云南有神父凤仙花，四川有太子凤仙花，都是当地原生品种。我以前写凤仙花时，有人留言说，他家种了一种凤仙花叫泰山压顶，重瓣，花瓣一层一层叠起来。

一提到凤仙花，很多人就想到染指甲，小时候都玩过，这的确是一个传统。染甲本身自古有之。唐朝那位写"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的张祜，写有一首《听筝》诗："十指纤纤玉笋红，雁行斜过翠云中"。这玉笋红即是说指尖红色。张祜好像特别迷恋手指，还有一首《箴角篥》里又说："一管妙清商，纤红玉指长"。但这纤纤玉指的红色是用什么染的他没说，好像就是一个常识，无需赘述。

不过，李贺的《宫娃歌》里第一句"蜡光高悬照纱空，花房夜捣红守宫"已经有点挑明了，描绘的画面应该是夜捣红花，对烛染甲。

宋代周密《癸辛杂识》就不是写诗了，因为是杂识，写得很清楚："金凤染甲，取凤仙花红者，入明矾少许，捣碎，洗净指甲后敷甲上，用帛片缠定过夜，初染色淡，连染三五次，色若胭脂，洗涤不去，直至退甲，方渐去之。"这一说够详细，历代都照此，相沿成习。

往后的各种记载，凤仙花就和指甲扯在了一起，再脱不了关系。明杨维桢《二十咏·染甲》诗写凤仙花："夜捣守宫金凤蕊，十尖尽换红鸦嘴。"庭前屋后的凤仙花一开，染指甲就是一桩迫不及待的女儿之事。

凤仙花在每年5月始开，染甲亦从5月开始。5月有端午节，于是染甲在一些地方便成为端午习俗之一。一些地方又与七夕扯上了关系，那天染指可使手指灵巧，不抽筋。另，小女孩十指均染，年轻女子和少妇染无名指和小指。各地有各地风俗，又有各种说法。

小时候见邻家女孩用花瓣捣汁染指甲，也用别的花色来染，并不用明矾，就是好玩儿，不想要了，水一冲就没了。用了明矾，颜色就固在了指甲上。有说凤仙花带一点腐蚀性，颜色进入指甲表层，才会"直至退甲，方渐去之"。

以前染过颜色的指甲还有一个专门的词叫蔻丹，后来蔻丹又倒过来被用来指凤仙花。凤仙花也因为能染指甲又名指甲草。再提一个名字——凤仙透骨草，这是凤仙花的药名，可活血、止痛、祛风湿。这名字，真的好像有避邪驱魔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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