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夏天。
自从8年前的庐山会议之后,彭德怀的处境一天不如一天。尤其在政治风暴开始后,彭德怀的处境已经恶化到了极点。
此时,刚刚恢复工作的罗舜初,被要求出席“批彭”大会。原本罗舜初可以找个借口不去,但为了再看一眼久违的彭老总,他还是去了。
当看到当年战场上挥斥方遒的彭老总,如今在台上遭到侮辱和毒打时,罗舜初默默地低下了头,死死地闭紧嘴巴,坚决不喊一句“打倒彭德怀”。此时的罗舜初心里只有两个字:
痛心!
他不明白,一辈子高风亮节的彭德怀,怎么到了今天,就成了“伪君子”?
早在中央苏区,罗舜初就认识了彭德怀,之后的十几年时间里,罗舜初都在彭德怀的直接和间接的领导下工作,深受彭德怀的影响。
有一次,彭德怀出差定海,当地驻军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彭德怀见了大发雷霆,直到他们都撤了下去,换上了粗茶淡饭,彭德怀才平息下来。在离开杭州前,彭德怀见有人往车上装酒,厉声喝问随行参谋:
“送谁的?谁送的?哪个出的钱?”
罗舜初视彭德怀为楷模,但并不盲从彭德怀。
1953年的军委例会,彭德怀要求减少购买一艘驱逐舰,将钱用在更重要的地方。罗舜初当众反驳,并列举了自己的理由。两种意见难以统一,最终还是周总理拍板,同意了罗舜初的意见。
事后,有人说罗舜初胆子大,敢和彭老总叫板。罗舜初纠正说不对,自己不是叫板,而是在给彭老总当参谋。
类似这样的事情,在罗舜初和彭德怀之间并不少见。
1955年,彭德怀带人视察福建前沿阵地,听说国民党仗着美国人撑腰,频频在马祖一带活动,当场下令开炮教训教训这帮家伙。
“彭总,千万不能打!”彭德怀话音刚落,罗舜初就唱起了“反调”,说军委有规定,不能随便打。彭德怀并没有因此感觉下不来台,回想片刻之后,高声说道:
“我刚才讲得不作数,回去以后大家都查查文件,以军委的指示为准,谁都不许违犯。”
就是这样一位高风亮节的老革命,却在庐山会议之后,遭到了错误的批判。罗舜初被要求“批彭”,结果罗舜初当场直言:
“我是把彭看成毛主席的得力助手,我认为彭是爱护主席的……”
1973年,在周总理的关照下,罗舜初住进了301医院治病。一位老医生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告诉罗舜初一个消息,彭德怀就住在对面的那座楼里。
自从几年前参加过“批彭”大会之后,罗舜初再也没见过彭德怀。如今有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罗舜初决定冒一次险。
按照老医生的说法,罗舜初在彭老总出现的时间,站在病房外的阳台上。没过多久,一位面容憔悴的老人,在两名战士的“陪同”下,出现在对面楼里的楼梯上。
罗舜初仔细辨认了半天,终于确定那个老人就是彭德怀;而彭德怀似乎也察觉到对面楼里的目光,冲着窗户抬起了头。
两个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的瞬间,罗舜初不自觉地举起右手,向老首长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这是罗舜初最后一次见到彭德怀,也是最后一次向彭德怀行军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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