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座上宾，被记者撵得抱头鼠窜，皆因造谣疫苗欺骗全世界

我无法接受——德克萨斯的一位胃肠病学家在推特上说实话。

我需要止吐药——洛杉矶的一位化学家哀嚎。

真是令人恐怖的时刻——来自荷兰的自闭症专家惊呼。

这简直就是一个由骗子组成的行政团队，我真希望他被压在山下，不要再出来害人了——来自新西兰北岛的博士生愤愤然。

这些都是医学专业人员对一位“演员”直播的评价。

2017年1月20日晚上，美国特朗普总统举办盛大的就职晚会，来宾衣着光鲜，彬彬有礼。

一个打着黑色领结、穿着燕尾服的60岁男人，正笑咧嘴地对着他的智能手机开直播：

各位，不好意思，今晚真棒，我正在四处看看有没有大人物，看看我能不能让他们买账。但愿你们今晚都能来这里，这真是令人非常、非常兴奋的时刻。

场外看到这个男主人直播的很多观众也被“兴奋”了——像被喂了苍蝇一样感到极度恶心和愤怒，他们发出了本文最初的那些评价。

这位 男主，就是英国人安德鲁·韦克菲尔德，就让我们叫他伟哥吧。

安德鲁·韦克菲尔德（Andrew Wakefield）

媒体对伟哥的批评，竟然更猛烈。

纽约时报：这个世代最受人唾骂的医生之一。

时代杂志：最恶劣的科学欺诈犯。

每日经济报：在世人面前蒙羞……连医学之父希波克拉底都会恶心呕吐。

伟哥的臭名昭著不仅于此，在被总统邀请前，他的恶名还进入了大众文化。

卡通漫画《关于安德鲁·韦克菲尔德医生的真相》将其描述为恶人

高中考试有题目“韦克菲尔德医生的报告是否基于可靠的科学证据”

他的名字已经公众话语圈已经成为不值得信任者的代名词，比如：生物学界的伟哥、政治界的伟哥、公交界的伟哥……

伟哥如此引起滔天公愤，皆因他造了一个科学界无法容忍的谣，损害了无数儿童的健康甚至要了儿童的命。

疫苗是个好东西，但再好的东西也会有人黑，伟哥就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级的疫苗黑。

疫苗黑多数是因为无知，但有人是为了名利。前者蠢，后者坏，伟哥不蠢就是坏。

伟哥为了名利，目标明确，还拉拢了同样为了名或利的一群人，抱团黑疫苗，战斗力爆表，最终成为人类疫苗史上最臭名昭著的疫苗黑，甚至成了总统的座上宾。

陶医生长期以来，都在和疫苗谣言/疫苗黑做斗争，自然对于疫苗谣言/疫苗黑的产生机制和历史很感兴趣。

伟哥当然是陶医生耳熟能详的最著名疫苗黑了，麻腮风疫苗被他黑得老惨了。

受伟哥谣言的影响，发达国家的麻腮风疫苗接种率至今都不太理想，没有达到世界卫生组织要求的2剂接种率≥95%的水平，麻疹疫情此起彼伏。中国麻腮风疫苗用得晚，而且以前这类消息也很难在中国传播，所以没有受太大影响。

一直以来，对于伟哥造谣麻腮风疫苗导致自闭症的基本事实，陶医生非常确定，但伟哥怎样一步一步成长为这场世纪之骗的主角的，我了解的并不多。

这种不彻底的了解，其实也会影响我与疫苗谣言/疫苗黑斗争的策略选择，所以我很想知道这位史上最强疫苗黑背后的故事。

最近我得到了这样的机会。

亲自追踪并揭露伟哥的记者布莱恩·迪尔 ，把他20年来调查这一惊天疫苗谣的过程，原原本本地写成了《欺骗世界的医生》一书，经广东人民出版社引入中国，2024年6月正式出版。

书里有这样一幕，让我坐在咖啡店里看到时，噗嗤笑出声来：

2004年10月22日，伟哥在美国举办自闭症演讲。当他走下讲台，和多位激动的母亲握手时，记者迪尔向他伸出了手。

伟哥立刻闪到一边，击打摄像机，用手掌拍打镜头，然后转身离开，迪尔追了上去。两人展开了追逐，不停地，持续地。会场很大，很适合追逐。

伟哥穿着奶油色的西装，背着单肩黑色帆布包，迈着大步子逃走。他甩开听众，一路奔逃，最后用一扇可以上锁的玻璃安全门挡住了迪尔的脚步。

“家长有非常严肃的问题要请教你，”在追逐伟哥时，迪尔一边大喊，一边呆着摄制组成员沿着走廊飞奔，“如果你对自己的研究很有信心，先生，如果你对自己的研究质量很有信心，先生，如果你的商业发展计划能够经受公众的审查，你就应该坚定你的立场，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非常认真地读完了这本书，对照中国，我觉得非常幸运。

因为，这本书揭露的伟哥造谣麻腮风疫苗过程，在中国几乎不可能出现，有以下三大原因：

首先，从造谣者来说。

中国的疫苗谣言，总体上来自无知者而不是医生。造谣者无法通过黑疫苗获利，缺乏动力就很难持久，也因为缺乏利益而很难抱团。或者可以说，激励机制不同，导致此类惊天动地的疫苗谣缺乏在中国长大的土壤。

其次，从公众来说。

中西方文化有巨大的底层价值观差异。

中国人总体上相信政府，网上虽然反对声不少，但各种民调都显示，中国人对政府的信任度几乎是全球最高的。美西方群众则视政府为阴谋制造者、暗箱操作者，对于来自政府的建议天然报有不信任感。

由此，对于政府大力推荐的疫苗，中国人对疫苗谣言的免疫能力要远远高于时刻觉得政府要搞阴谋害自己的美西方公众。

再次，言论自由度来说。

中国和美西方都不存在绝对的言论自由，各有各的禁区。

中国互联网以前是过于言论自由，一度有很多反党、反社会、反体制、恨国言论，后来开展清朗行动以及各种立法，现在的网络环境比以前是好很多了。各类谣言也是清朗行动的目标之一，如果有人黑疫苗，可以通过平台的投诉机制便捷举报，效果往往还不错。

比如，陪崔永元去美国考察转基因的陈一文，堪称中国疫苗造谣第一人，5年前就被微博禁言了，现在成了一个标本。详见：

美西方在疫苗这个话题上的言论几乎不设限，各种黑疫苗的言论和组织，层出不穷，最近几年还算收敛一点。美西方存在大量黑疫苗的网站，这种现象在中国完全不可能出现，肯定会被投诉掉。美西方估计也有人投诉，但可能都以言论自由为名而被拒了吧。

美国医生马歇尔主编的《疫苗手册：临床医生使用指南》第4版第7章里，就列举过多个黑疫苗或疑似黑疫苗的网站：

上表备注为2011年9月28日访问过，应该是作者非常严谨地去验证过，当时这些网站都还在。陶医生现在去访问一遍，发现大约只有1/3可以正常显示，由于国内访问外网有一定的限制，剩下2/3有的也许只是无法访问吧。

以前，我以为伟哥单枪匹马登上了疫苗黑王者的宝座，看完此书才明白：伟哥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只是其中一个相对重要的角色。其他重要角色，在中国几乎不存在，这也是我认为这种规模的疫苗谣言不可能在中国出现的底气。

现在，我来捋一下与伟哥沆瀣一气的队友们：

A-民间疫苗黑

1994年1月，英国母亲杰姬·弗莱彻成立了一个叫JABS的组织，J=正义，A=意识，BS=基础支持，合起来正好是俚语JABS=注射疫苗。该组织的网站目前还在正常运行，就是前表第6行：

http://www.jabs.org.uk/

杰姬·弗莱彻当时认为，麻腮风疫苗导致她儿子脑损伤，要求疫苗生产商赔偿。她一个人势单力薄，于是她就寻找有类似经历的家长加入这个团体。

记者迪尔采访了这个团体里的部分家长，发现他们搞错了很多东西，包括弗莱彻本人，但是偏执让他们坚信就是疫苗让孩子得病的。

JABS后来和伟哥一拍即可，通过向公众的悲情展示以及暗中给伟哥输送病例，在这场世纪之骗中占得一席之地。

2016年4月，著名演员罗伯特·德尼罗推荐了《疫苗黑幕：从掩盖到灾难》这部伟哥制作的影片，因为他有一个患自闭症的儿子。

2007年，美国明星詹妮·麦卡锡宣称，她的儿子患上自闭症就是由于疫苗接种引起的。她还成立了两个反疫苗运动组织，并通过互联网散播“疫苗接种会引发自闭症”这种观点。

B-各种资金助恶

1994年9月，默默无闻的小镇律师巴尔，接受英国法律援助委员会的资金资助，在一场针对麻腮风疫苗的集体诉讼中担任原告律师。

为了打赢官司获得疫苗生产商的巨款赔款，巴尔暗中勾结伟哥，请伟哥做科学顾问，并提供丰厚的咨询费，两人合谋伪造麻腮风疫苗导致自闭症的证据。

这个秘密交易，直到记者迪尔的深度调查才被揭露，但那已经是10年后的事情了，世纪巨骗已得逞。

2005年1月，伟哥获得一家英国医疗保险公司资助，起诉记者迪尔诽谤他，但一直拖延。法庭识破其企图利用诉讼达到“公关宣传的目的”，伟哥最终放弃起诉还搭上了诉讼费。

2012年1月，伟哥又获得美国金融投资人伯纳德·萨尔茨资助，在美国德州起诉记者迪尔和《英国医学杂志》，然而美国德州对两位被告根本没有管辖权，起诉直接被驳回。

C-心怀鬼胎且草率的专业界

1997年6月，伟哥注册了一种麻疹疫苗专利，以及治疗自闭症和肠道炎性疾病的专利。他的得意算盘是，如果麻腮风疫苗因安全性问题撤市，他就可以从麻疹疫苗专利中赚得盆满钵满。

1998年2月26日，伟哥所在的、名不见经传的皇家自由医院，为伟哥的世纪巨骗论文即将在国际权威医学期刊【柳叶刀】上发表而张罗了一个新闻发布会。虽然有不少人对论文的科学性提出意见，建议要谨慎，但是几位关键人物已经被冲昏头脑，院长朱克曼和伟哥导师庞德尔都要为这次酿成大错的发布会负责。

1998年2月28日，伟哥的世纪巨骗论文《A link between MMR vaccine and an increased risk of autism》在【柳叶刀】上发表。一位叫比格纳尔的主编认为，这篇论文引发编辑部的讨论时间超过了10分钟，那就是一篇“非常有趣”的论文，值得发表。当时《柳叶刀》正面临走下坡路，主编霍顿草率地同意发表了这篇科学性上未达标的论文。

2000年4月，病理学家奥利里出席美国众议院的一个听证会时提供“独立证词”时声称：伟哥是正确的。然而，这份证词并不独立，因为他和伟哥实际上是合作伙伴，同样受雇于律师巴尔。奥利里还声称他【检测的25名自闭症儿童中，有24名肠道内含有麻疹病毒】，然而他撒谎了，这不是事实。

2010年1月，英国医学总委员会裁定伟哥的行为“不诚实且不负责任”，并对参与他有争议的研究的儿童所遭受的痛苦表现出“冷酷无情”。5月，伟哥的行医执照被吊销。

2010年2月，在世纪巨骗论文发表12年后，【柳叶刀】终于撤销这篇论文时，但时任主编的霍顿还坚持声称，当时没发现这篇论文存在欺骗性。

以上就是伟哥造谣链上的三大帮凶，中国一个都不占。前两个在中国肯定不可能，但第三个涉及学术造假，需要解释一下。

必须承认，中国学术界诚信记录不佳，被撤回论文的情况比比皆是。但中国的学术造假，就我了解到的情况都是为了出成绩，而不是制造恐慌，似乎没有哪个中国医生会以发现一种疫苗/药物的不良反应为荣，他们也不可能从中获得收益。

美西方学术界里，公开黑疫苗的医生或跨界专业人士可不少，这种现象很可能与我前面提到的底层价值观差异有关——美西方民间普遍有一种奋不顾身也要揭露政府阴谋的冲动。我觉得这种英雄冲动本身没错，但必须实事求是，这是底线。

中国还有一条专用的法律底线——2019年起实施的《疫苗管理法》第76条明示：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编造、散布虚假疫苗安全信息。

伟哥现在怎么样了？

他在英国身败名裂后就去了美国，美国也是不挑食啊。2017年他与一个有钱的澳大利亚名模走到了一起，活的应该挺滋润，还在坚持疫苗黑这份有前途的职业。

好了，我放心了，中国不会出如此疫苗黑，毕竟还有我在嘛。美西方最近几年麻疹此起彼伏，焦头烂额，就当伟哥送上的一道美丽风景线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