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7月的一天,绵阳市检察院监所处蒋处长正在和朋友们一起吃烧烤。
酒酣耳热之际,大家聊着一些最近有趣的见闻。突然,有位朋友神神秘秘地对蒋处长说道:“你知道程秋菊现在在哪里吗?”
“还能在哪儿,在川北监狱呗。”蒋处长随口答道。程秋菊去年才被他们检察院提起公诉,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他作为监所处处长,业务主要和监狱对接,前两个月狱方还向他反馈程秋菊在监狱一切正常。
“你胡说,她早被放出来了,我前天还在街上看到他了。”
“不可能,你肯定是喝迷糊了。”
“我没诳你,不信你问在座的其他人。”
见在座的朋友纷纷点头肯定,蒋处长脸色郑重起来。他大致记下了朋友们说的细节,赶忙回到单位向院领导报告此事。
院领导们也认为兹此事大,迅速向市领导和省检察院汇报。一个正在服刑的重刑犯人怎么会出现在社会上,还毫不顾忌的招摇过市呢?此事引起了省领导的高度重视,迅速作出批示:请绵阳市委、市检察院火速查明此事。
这个被判处死缓的程秋菊是位大美女,年仅三十岁。高中毕业后被分配在绵阳某部委的企业工作,那时候流行下海潮,1988年,程秋菊也响应号召,停薪留职,下海当起了个体老板。
1990年,在一个生意场合,程秋菊认识了后来成为她同伙的苏渝湘。二人如同潘金莲遇上西门庆,初次见面就看对了眼,不顾各自有家庭就勾搭在了一起。
1992年,海口市兴起一阵炒房热,极短时间内吸引了全国的资金涌向海南。远在内陆的四川也受到这股房产热潮的影响。
秋菊、苏渝湘二人不甘寂寞,也准备找个机会去海口搏一搏。
刚好当时四川宏达房产公司准备在海南成立个分公司,该公司的总经理是程秋菊妈妈的同学,借着这层关系,程秋菊和苏渝湘二人成为了宏达海南分公司的正副总经理。
由于远在海南,天高皇帝远,他们俩事实上掌握了海南分公司的行政、人事、财务大权。
没有制约的权力往往会迷惑人的心智,程秋菊、苏渝湘二人便想借着大权独揽的机会中饱私囊。
宏达总公司指使他们在海南收购一幢写字楼当作办公地点,他们看中了占地三万多平米的广琼大厦。
广琼大厦占地三万多平方米,价值1.5亿元人民币。他们看中这幢大厦最主要的原因是,卖方答应在合同上每平米多报38元,事后给他们共计108万元回扣。
在程秋菊、苏渝湘二人的极力游说下,宏达总公司很快同意收购,一番交易后,他们也顺利拿到108万的回扣。
然而就在此时,海南房产泡沫崩盘,总公司高层这才恍然发现这笔收购的价钱竟然比市价高出了500元每平方,顿时就怀疑起了程秋菊、苏渝湘二人。
程秋菊、苏渝湘二人做贼心虚,非常机警,没等四川那边的查账人员到达,就携款人间蒸发了。
宏达总公司发现二人私聊后,当即向有关部门举报。绵阳市检察院反贪局也派出精干力量,从多个途径侦查程秋菊、苏渝湘二人的行踪。
其实程秋菊、苏渝湘二人并没有逃多远,他们深谙“灯下黑”的道理,宣布失联后哪儿也没去,继续待在海口。
一个多月后,他们自忖已经风平浪静,于是便准备返回四川接走家人。殊不知检察机关已经在四川布下了天罗地网。
1993年8月3日,在成都双流机场附近的酒店,出逃仅一个多月的程秋菊和苏渝湘被检察机关抓获。
1993年12月,程秋雨和苏渝湘因涉嫌贪污罪,数额特别巨大,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判决生效后,二人被关押在绵阳市川北监狱。
而今,仅仅只过了半年出头,本该还在羁押的重刑犯人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咋社会场合,这件事的性质极其恶劣,造成的影响也颇为巨大,稍有不慎就会损害公检法机关的威信。
为了彻查此事,绵阳市检察院检察长杜万成亲自挂帅,侦查程秋菊离奇出狱案。
经过三个多月的紧张收押、审讯、循迹深挖,此案最终水落石出。
原来程秋菊之所以能离开监狱逍遥法外,全因为川北监狱里有内鬼。
这名内鬼叫高伦山,吉林梅河口人,1986年退伍后被安置在绵阳市公安局,时任川北监狱管教,一级警司警衔。
高伦山身高一米九三,模样英俊,是一个在人群中引人注目的人。
程秋菊被收监后,不肯接受余生将在铁窗中度过的命运,疯狂转动脑瓜想逃出生天。经过缜密观察,他们目光锁定在了高伦山身上——因为在监狱里所有民警里面,只有他说的是普通话,证明是个外地人。
于是程秋菊此后便刻意地与高伦山套近乎,她是山东人,却借口自己家也有亲人闯关东,与高伦山攀上了老乡关系。
高伦山无论是在部队还是单位,接触的社交圈子都很狭小和固定,哪里见过这种眉眼风情万种,欲语先笑的美女,在程秋菊的刻意接近和逢迎下,他不仅没有警醒,反而飘飘然沉迷其中。
某天晚上,高伦山想到程秋菊,情难自已,不顾建议规定,将她提出监舍来自己的值班室谈心。
高伦山问程秋菊:“你的父母弟妹都来探过监,怎么唯独你的丈夫没见来过?”
老于世故的程秋菊听了他的话,心知有门,便迅速红了眼,抽噎着说道:“我的婚姻是包办的,男方远在山东。结婚后聚少离多,关系也不好,去年就离婚了,哪还有丈夫。”
实际上此时程秋菊并未与其丈夫离婚。丈夫对她出轨以及和别人私奔的事耿耿于怀,故而没有来探过监。
程秋菊的话让高伦山大为动容,他自己也是去年才离的婚,原因也是聚少离多,不自觉地与程秋菊产生了共情。
二人的话题也逐渐偏向,从单纯的家庭工作聊到不单纯的男女情事。二人的距离也是越凑越近,最后紧紧贴在了一起。
这天晚上之后,他们俩确定了所谓的“恋爱关系”,高伦山多次利用职务之便,将程秋菊踢出监舍,与自己幽会。
为了争取出去的机会,程秋菊曲意逢迎,将高伦山伺候的妥妥帖帖,仅仅二十多天,高伦山就已经彻底陷入程秋菊隐藏在柔情蜜意背后的大网中。
某次,程秋菊枕着高伦山胸口,可怜巴巴问道:“你愿意一直等着我,等着我出狱跟我结婚吗?”
“一定能,我们俩之间不可分割。”高伦山想都不想回答道。
程秋菊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知道表现好的话,死缓可以转成无期徒刑,再转成有期徒刑,最快二十年就能出狱。可是我现在已经30岁了,二十年后我们俩都五十多岁了,真的要等到二十年后才能长相厮守吗?”
高伦山听出了程秋菊的话外之音,他本能觉得不妥,但却不敢让美人伤心。想了想,叹气说道:“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我肯定会想办法的,一定会想办法的。”
从此以后,高伦山亲自上阵,为程秋菊从监狱外面携带各种违禁物品,违规安排程秋菊与父母弟妹甚至闺蜜朋友会面。
不止如此,在1994年5月高伦山生日时,他甚至还借助职务之便,将程秋菊从监舍带到自己的宿舍庆祝。
1994年6月,在高伦山的争取下,程秋菊从川北监狱转到汉王山监狱。
这是高伦山计划中的第一步。
他授意程秋菊在汉王山监狱填写登记表时,在个人信息配偶一栏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找到宜宾市公安局的一位朋友,告诉他程秋菊是其妻子,让他多加照顾。
这个朋友没多废话,带着高伦山找到汉王山监狱的狱政科科长,告诉他高伦山是他们的同行,目前妻子在你的监狱里服刑,犯的是贪污罪,没啥危险性,麻烦照顾一二。
这个狱政科科长听见高伦山是自己同行,也就放下戒备,悄悄跟他说了一个秘密:程秋菊入狱后,监狱长冷代发翻阅她的入狱登记表,看到职业一栏填的是“宏达房地产公司海口分公司总经理”,不禁感慨了一句,要是他能利用经商的关系,帮监狱拉点合资项目该多好啊。
高伦山记在心里,找到程秋菊的母亲,将此事告诉了她。程秋菊的母亲满口答应,承诺投资不成问题,只要女儿能出来就行。
于是高伦山直接找到冷代发,同他商洽让程秋菊引进外资项目一事。高伦山提出的条件是:投资可以,并且资方已经找好,但是需要程秋菊本人亲自去厦门洽谈。
面对这个完全违反原则的要求,冷代发非但没有一口回绝,反而颇为意动说道:“你是她丈夫,同时也是警察,如果有你担保的话,我可以放她去厦门考察。”
高伦山迫不及待地满口答应,亲自写了保证书并签字按印。
在他的一番操作下,程秋菊在汉王山监狱仅仅只待了38天便得以出狱。
若不是程家人做事实在太过张扬,程秋菊说不定会随便给汉王山监狱拉点投资,然后在监狱长的纵容下就此逍遥法外。
而高伦山身为公安干警,知法犯法,不仅违反纪律与犯人发生不正当关系,还亲自活动串联,将死缓犯人送出了监狱。
他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啥?
经过检察机关调查,从二人勾搭成奸到被抓, 高伦山从未收受过程家人的一分钱,哪怕程秋菊的母亲将一袋钞票丢在他桌子上让他帮忙活动,他也坚辞不受。
非但没有花程家人的钱,高伦山为了让程秋菊出狱,在活动过程中甚至还自掏腰包垫付了两万多元。
这种“不图回报”的做法,直叫人感叹一声孽缘。
1995年,高伦山被开除党籍,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冷代发犯玩忽职守罪,判处有期徒刑六年。而程秋菊重新被收监,不许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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