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则长大了才懂课文《丁香结》的视频,火了。
尤其是那一句,“结,是解不完的,人生中的问题也是解不完的”,更让无数人在评论区破防:
这么好的文章,偏偏出现在最天真烂漫的年纪。
小时候看不懂,因为那时没有结,现在终于懂了,结却解不完了。
读书时学《丁香结》,只觉花美景美,却品不出背后深意。
直到岁月渐长,缠绕进一团乱麻的生活,才明白,丁香结是用来传递愁思哀怨的。
诗人李商隐用“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诉说一种遗憾,两处闲愁。
南唐中主李璟借“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倾吐家国飘摇的绵绵哀痛。
而作者宗璞,更是将个人对苦痛与得失、无常与生死的思量和体悟,都藏进了小小的丁香结里。
人这一辈子,总有解不开的结,历不完的劫。
当你真正读懂《丁香结》这篇课文,或许就能找到生活如何破局的答案。
1
解开苦痛结,不再怨天尤人
《丁香结》开头,这样写道。
“城里街旁,尘土纷嚣之间,忽然呈出两片雪白,顿使人眼前一亮,再仔细看,才知是两行丁香花。”
小时候读到这里,不懂为何作者宗璞,要凑近看才能辨出花来。
直到后来,我了解完作者的人生经历才得知,当时的她正患有眼疾。
宗璞自幼体弱,百病丛生。
住医院,上手术台,对她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可即便再习以为常,当视网膜脱落,极有可能失明时,宗璞还是惶恐了。
多少个夜晚她无法入眠,披衣坐在床上,哀怨自身不幸,叹息苦痛如影随形。
一次,她又自怨自艾,模糊的视野里,仿佛浮现出过世父亲的身影。
父亲坐着轮椅,一手捻须,笑着鼓励女儿:“不要怕,我做完了我要做的事,你也会的。”
清醒过来后的宗璞,陷入回忆。
父亲准备撰写《中国哲学史新编》那年,重病缠身,视力几近全无。
但父亲不怨怼,更没有停滞不前,而是用口授的方式完成了一百五十万字的作品,创下学术史上的奇迹。
想到这里,宗璞心中的愁结慢慢解开。
既然对苦痛不满,那就努力挣脱;如果实在无能为力,不妨保持乐观。
宗璞用仅存的微弱视力,欣赏窗边燕子的美丽,写信跟好友王安忆分享。
她喝中药时聆听莫扎特的交响乐,口中苦味轻了很多,心间还涌出幸福感。
至于写作,既然视力有碍不能阅读,无法执笔,那就学父亲一样,一字一句口述。
最终,宗璞拖着病弱之躯跑赢死神,写出诸多名篇佳作,其中一部《东藏记》还获得了茅盾文学奖。
人生路上,风雨不歇,苦难常有。
我们不得不承认,真实的生活鲜少像励志电影一样,熬过严冬就是春天,蹚过险滩便有大道。
现实生活里,苦难总是接踵而至,糟糕的境遇前面还可能再加一个“更”字。
美国作家洛莉·戈特利布说:“每个人都有感觉到痛的时候,但你不必让自己那么痛苦。”
一时失落、几句埋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沉溺,任由苦痛主宰人生。
人要不断朝前走,苦才能步步向后退。
敢于和苦痛过招,你才能挣脱绳结,穿过迷雾,找到柳暗花明的又一村。
2
解开无常结,看透世事难料
星星般的丁香花缀满枝头,煞是美丽。
你若问,哪里的丁香开得最绚烂。
宗璞说:“最好的是图书馆北面的丁香三角地,种有十数棵白丁香和紫丁香。”
这里说的图书馆,便位于北大燕园。
宗璞能在燕园一住就是三十五年,跟她的家世背景有关。
宗璞的父亲,是著名哲学宗师冯友兰,姑姑是与冰心齐名的现代女作家冯沅君,母亲更是师出名门的才女。
可纵使宗璞的人生开局再顺利,也难敌命运的翻脸无情。
七七事变后,宗璞被迫离开静谧校园,冒着硝烟一路颠沛流离。
在西南联大度过的八年时光里,他们一家先是住在臭气熏天的猪圈旁,后来搬到了庙里
但不论住在哪里,每当刺耳的防空警报划破长空,朝不保夕的恐惧感就在宗璞心头刻上一道重痕。
世事太平后,宗璞原以为能安稳度日,岂料再次遭劫。
父亲被关牛棚,她被不公正对待。
待到拨云见日,宗璞又接连遭遇母亲骤亡、小弟早逝等丧亲之痛。
还未等她喘息过来,父亲也跟着驾鹤西去、丈夫撒手人寰,这些让她一度心神俱裂。
看到这里,不禁想起杨绛。
她也同样被不期而至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
当年,杨绛还在学校无忧无虑地读书,正值壮年的父亲突然染上伤寒,几乎无力回天。
杨绛为养家,险些辍学进工厂做童工。
后来父亲捡回一条命,可一家人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又得外出躲避战祸。
从此,又是一场天翻地覆。
杨绛母亲在逃难路上猝然离世,家中钱财被流寇洗劫一空。
命运的倾盆大雨,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劈头盖脸地将杨绛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生而为人,无常是人生常态。
但作家林清玄说:“无常是人人都必须面对的事实。”
无论你我多么不情愿,都不要轻易对生活灰心,更别一味怨憎逃避,那样既抵御不了无常的暴击,还更容易被它掣肘。
世事沉浮,真正强大的人,不因境遇变幻而万念俱灰,而是允许一切到来和发生。
用一颗平常的心态对待无常事,才能安然跨越人生的沟沟坎坎,收获平稳踏实的幸福。
3
解开得失结,接纳事与愿违
在宗璞居所外,也有三棵白丁香。
每到春来,一树丁香遮掩着她的窗,更照耀着她的文思。
宗璞自幼在父亲的教导下,展现出极高的文学天赋。
15岁,她发表散文,初试锋芒。
19岁,她在《大公报》刊发作品,小有成绩。
29岁,宗璞凭借短篇小说《红豆》掀起文学新浪潮。
然而,小说发表没多久,就因时代风向的变故,遭受批判。
身为作者,宗璞受到牵连,颇受指摘。本以为,受此重挫的宗璞会心灰意冷,不再写作。
不想,22年后,宗璞毅然重返文坛,还走上了另外一条创作赛道。
原来,宗璞很早就计划着写一部长篇小说,借此反映父辈一代知识分子身上的民族风骨和家国情怀。
57岁开始创作时,宗璞目力尚佳,还能勉力工作。
然而写着写着,她大病了一场,眼疾加重,视网膜几度脱落,电脑上最大的一号字体也看不清楚。
再加上头晕频发,半边身子麻痹,宗璞只能一边跟病魔抗争,一边在助手的帮助下断断续续搞创作。
再后来,宗璞还突发脑溢血,重症监护室住了两周,又在医院熬了三个月。
状态不好时,她悲观地认为自己再无可能写作。
可身体稍有好转,她又振奋精神,抱病苦耕,写得头晕了,就吸点氧气继续写。
她就像蜗牛爬格子,哪怕是挪,也要一路向前。
有人心疼宗璞,何苦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宗璞不以为然:“我写这部书,是要寻找一种担当的精神,任何事情要有人做,要有人担当,也就是责任感。在担当起责任的时候,是不能只考虑个人得失的。”
最终,这部耗时33年写就的《野葫芦引》系列丛书震撼文坛,填补了抗战题材小说的重要空白。
古语有云,早荣亦早枯,易得还易失。
成败得失,到头来不过是一场云烟。
面对人生的盈亏,一个人若紧盯不放,只会被患得患失左右心情,在愤愤不平中蹉跎一生。
《人生不过如此》中写道:“我们最重要的不是去计较真与伪,得与失,名与利,贵与贱,富与贫,而是如何好好地快乐度日,并从中发现生活的诗意。”
拥有时不张扬,失去了也不沮丧,少些权衡利弊,多些随缘淡然。
你会发现,一切得与失,是风景,亦是风情。
4
解开生死结,走向淡然成熟
曾有人戏称,宗璞写的每本小说里,总要有一个人死去。
宗璞解释说:“生活就是这样,一面向前走,一面就要消失。”
之所以这么说,全因宗璞这一生,经历过无数次生离死别。
孩提时代的一个残冬,宗璞的小花猫死了。
宗璞不愿意相信,带着弟弟将猪肝饭喂到小猫嘴边,小猫仍旧闭眼不动。
弟弟呜呜大哭,宗璞的心堵得发闷。
那是她第一次直面什么是死亡。
时光如水,一晃数载。
1977年一个金秋,宗璞母亲突然吐血,不过三周时间便熬不过生死大限。
宗璞心如刀绞,一时难以置信。
而短短4年后,和她感情极好的小弟,居然英年早逝。
宗璞哭干了眼泪。
1990年,父亲冯友兰过世。
宗璞再次哭倒在病榻前。
祸不单行,不久后,她的丈夫蔡仲德患上肺癌,苦熬了2年,最终撒手离去。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就这样一次次砸在了宗璞身上。
她大恸不已,也为此消沉无助过。
但在无数次直面生死困局后,宗璞渐渐释然。
“花朵怎能老在枝头呢?万物消长是大自然的规律。有上场,有退场,人,也是一样。”
人生海海,多的是你我留不住的人,不管如何抗拒别离,最后都将尘归尘,土归土。
是拼命强求,落得一身伤痕,还是接纳释怀,风来听风,雨来听雨,这将是每个人毕生都要修习的课题。
林语堂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心中有了那种接受最坏遭遇的准备,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
人本过客来无处,随遇而安无不可。
这人间,只要我们热切地拥抱过,快活地上场过,最后就算要退场,也不虚此行。
文学评论家李建军评价说:
宗璞是一个真正优秀的作家,即使在绝望的时刻,也能创造出光明,以温暖人心,驱除黑暗,鼓励寂寞甚至绝望的人们。
她这一生,经历过太多劫难,也积攒下无数心结。
但她,只管将风雨当历练,把起落当体验,视一切境遇为寻常。
正如她在《丁香结》文中所说:每个人一辈子都有许多不顺心的事,一件完了一件又来。所以丁香结年年都有。
人生本过客,何必千千结。
在岁月之旅里跋涉,既要有低头解结的智慧,更要抬头赏花的闲情。
纵使眼前一时死结难开,只要心怀希望,从不放弃,生活自会回馈给你万千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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