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世园会讲陆游海棠：从家国情怀到生命哲学

封面新闻记者 徐语杨

成都海棠历来为文人称颂，一度与洛阳牡丹、扬州芍药齐名。自古诗人入蜀，除杜甫未留诗外，无不称赞歌咏，其中最为人印象深刻的，陆游蜀中海棠诗词当仁不让。从陆游诗中，我们能看到南宋时的成都海棠盛景，东城西城、锦江两岸、张园范园……真所谓“成都海棠十万株，繁华盛丽天下无”。

10月19日下午，阿来系列讲座“唐宋诗中的巴蜀与成都”之“陆游蜀中诗讲”在2024年成都世界园艺博览会主会场迎来第七讲《成都海棠十万株》，阿来从陆游“寄意”的诗意海棠讲到充满自然科学的植物海棠，从文学讲到植物学再到哲学，带领读者观众进行了一次植物的奇妙之旅。

讲座现场

诗意海棠：

托物言志，寄托家国情怀

阿来一直热爱花卉，对植物学研究颇有心得。讲座开始前，他在世园会进行参观。他说，“能在这里讲陆游海棠，是非常应景的。园艺博览会办得非常好，才能让今天的我们能在这么小的空间中，欣赏到来自全球各地的不同花卉品种。”这不禁让他想起宋代沈立写的蜀中花卉名句“万千佳丽国，二月艳阳天”。这句诗正是描写蜀中花卉盛景。

陆游深爱蜀中名花海棠，留下大量歌咏海棠的作品。阿来带领观众细读陆游词作《汉宫春·初自南郑来成都作》《汉宫春·张园赏海棠作》，以及诗作《海棠》《驿舍见故屏风画海棠有感》《成都行》，这些作品不仅为后世描绘了南宋时期成都的海棠盛景，更借海棠传达出陆游悲戚落寞的家国情怀。

彼时南宋朝廷主和派当政，陆游从南郑前线调派至成都，这让以恢复失地为志的他心有不甘。在这些诗词中，繁华盛景之下藏着的，是陆游对名花凋零后的落寞心情，对虚假的醉生梦死感到的不安。

在《汉宫春·张园赏海棠作》中，他用“凭寄语，京华旧侣，幅巾莫换貂蝉”劝解昔日好友不要为求取官职附和朝廷中的主和派；在《成都行》中，他用“东来此欢堕空虚，坐悲新霜点鬓须”来形容繁华盛景下的空虚和无力感。

讲座现场

“大敌环伺，报国无门，陆游赏海棠，真正写海棠少，都是通过海棠‘寄意’，写他的家国情怀，写他的壮志未酬。这是陆游的特点，更是中国文人历来的传统。”阿来说。

植物海棠：

充满着生命哲思的自然科学

五首陆游的诗词讲完，观众似乎意犹未尽。今日阿来的主题是讲陆游的海棠，但五首作品悉数聊完，陆游笔下的海棠究竟长什么样子，依然不得而知。“这就是中国诗词的特点，中国文学历来重人文精神，缺自然科学，我们读一万首海棠的诗词，也不一定真正了解海棠这种植物。”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阿来从文学跨界到植物学，又讲到哲学，为观众开启了另一个视角的海棠。

阿来提到，植物学上的海棠是苹果属多种植物和木瓜属几种植物的通称与俗称。代表植物海棠花和木瓜都是蔷薇科的灌木或小乔木，为中国著名观赏树种。在成都常见有木瓜属的贴梗海棠，和苹果属的西府海棠与垂丝海棠。

四川盆地是全球的基因宝库，得益于秦岭和横断山脉，四川盆地被环抱其中，成为巨大的天然的植物基因库。阿来根据自己了解的植物学知识提到，目前植物学已考证，四川盆地应是海棠原生地，其他诸多现在名扬全球的植物，也极有可能发源自这里。

讲座现场

海棠在历史上留下许多悬案。其中杜甫在蜀地期间为何没写海棠是一例，这在宋代成为典故被写进文人诗词之中，例如陆游就说“拾遗旧吟悲零落，瘦损腰围拟未工。”苏轼也写：“恰似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留诗。”

而另一则悬案，则如惠洪《冷斋夜话》所说：“一恨鲥鱼多骨，二恨金橘太酸，三恨莼菜性冷，四恨海棠无香。”那么，海棠为何没有香味呢？

阿来提到，古人并不了解，但今天我们已经能从植物学上对其进行解释。不管是颜色、香味还是花蜜，都是植物的生存策略，他们需要利用这些策略吸引“帮手”来完成传粉繁殖。海棠颜色鲜艳，仅仅通过颜色就能完成传粉，所以不需要再依靠香味，以减少能量消耗。

阿来由此说开，细细学习植物学，会发现这是一门充满智慧和哲理的学科。植物为了生存和散播自己的种子，才开始了开花和结果的漫漫之路，在这个过程中，它们需要一些“帮手”来帮助繁衍传播，人类就是其中之一。植物们会“奖励”给人们一些甜头，这就是甜蜜的果肉。而包裹在这种甜蜜里头的，正是它们的种子。阿来引用植物学家和哲学的真实讨论“人和苹果究竟谁更聪明”来解读这个话题。

“为了更好繁殖，苹果长出了多汁的果肉，酸酸甜甜，这是给人类的‘奖励’。苹果什么都没做，就把人类忙得团团转，开始为它全球种植。”阿来认为这是一个极有思辨性的话题，涉及对生命的终极思考和本质的探寻。

阿来在世园会中采风参观

据悉，世界园艺博览会是由位于荷兰的国际园艺生产者协会批准举办的最高级别专业性国际园艺博览会，创办于1960年，是世界各国园林园艺精品、奇花异草的大联展，被誉为花卉园艺界的“奥林匹克盛会”。2021年，成都正式获得2024年世界园艺博览会举办权，标志着成都将在全球园艺舞台上再次绽放光彩，成为继昆明世园会之后，中国西南地区第二个举办世园会的城市，也是国内第10个举办世园会的城市。

世园盛会是展现城市生态文明和经济活力的窗口，作为成都世园会主会场，成都东部新区正在实现园与城在空间、功能、风貌上的有机融合，赋予区域经济发展新内涵，打造“永不落幕的世园盛会”。

（图据主办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