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译,我再问你一次,那个女人你今天杀了没有?”
一个大到占据了整面墙的酒柜前面,站着一个身材臃肿的男人,脖子上又粗又大的金链子亮晃晃的搭在衣服外面,灼人眼目,手上拿着一根雪茄,正在一瓶一瓶的擦拭着酒柜的藏酒。
声音就是这个男人发出来的。
“还......还没有,我觉得还不到时候,太仓促了。”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鼻尖有些冒汗,胡乱的捋了一下头发,语气里透漏出一丝慌张。
“还不到时候?”
大金链子转过身,手中的酒瓶重重的怼在酒柜前的吧台上,眼角上一道蜈蚣一样的刀疤正在扭动,仿佛活过来一样。
“别人15天就必杀了,你这个都养了20多天了,还说不到时候,你前天这么说,昨天也这么说,今天还敢这么说,我看你是苦头没有吃够啊,大黑,你再去给这个小子松松筋骨,扔到小黑屋里去,饭也别给他吃!”
一个黑塔一般的壮硕大汉,从门外进来,一把抓住我的后衣领,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大汉毫不费力的拖着我朝门外就走。
我害怕了,扯着嗓子朝大金链子喊。
“老板,再给我一次机会老板,明天!明天我一定动手啊老板!”
“明天?明天是明天的事,今天的帐必须今天结!滚!”
点燃的雪茄狠狠的砸在我的脸上,把我所有的挣扎砸的粉碎,我使劲拍打着抓住我脖子的大手,却无济于事,身体像死狗一样在地上被拖行着。
小黑屋是一个长宽高都是一米多的铁皮房子,四周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门,关上门以后,里面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人要是在里面的话,站着直不起腰,躺着伸不开腿。
我坐在地面上,后背缓缓靠向墙壁,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从后背的伤口处传了出来,我忍不住呻吟了一下。
今天那个傻大个打的比前两天都狠!
我适应了后背上的疼痛,轻轻的靠在墙壁上,伸手摩挲着嘴角的伤口,要不是有伤,我真想给自己几个大耳光。
“祖国那么好,脑袋被驴踢了,为了那几个臭钱,傻不唧唧的跑到这个鬼地方干啥,***就是活该!”
我恨恨的抱怨着我自己。
我是牛城下面的村里人,祖祖辈辈土生土长。文化程度不高,小学毕业就不再念书了。在家种过地,放过羊。后来大点以后,也向往村外面的生活,到城里跟别人学过修车,摆过地摊,开过烧烤。
后来我第一次进了网吧之后,疯狂的迷恋上了网络游戏,可以说小有天赋,游戏打的越来越好,后来偶然从游戏里知道了游戏代练这个职业,就帮人做代练,因为打的不错,朋友介绍朋友,找我做代练的人越来越多,攒下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再后来,代练做的多了,有了一些人脉,也清楚了解了里面的弯弯绕绕,我自己就开了一家游戏代练工作室,生意红火的时候,手底下也带着几十个员工。
可能是福之祸之所依吧,老天爷总是不想人一直春风得意。
那一年,生意开始走下坡路,祸不单行,我老婆又查出得了恶性肿瘤,为了给老婆看病,我们花光了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变卖了车子,房子,店铺,甚至还借了不少的外债,可是到最后也没能把老婆留下来。
老婆走后,留下我和三岁的女儿。为了还债,我把女儿带回老家,交给她爷爷奶奶照看,我自己一个人在城里,有时候一个人打三份工,就想趁着女儿还小,多挣点钱,赶紧把外债还上,再攒一点钱,让女儿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一点。
偶然一次,一个老板听说我是打游戏出身,告诉我说,现在国外专门做游戏方面的,客服、代练什么的,给的薪资要比国内高很多,如果我想去国外挣钱的话,他认识个海外招工的,可以帮我联系联系。
当时我钻钱眼里去了,一门心思想挣钱,一听有这么好的门路,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我跟着那个中介,其实哪里是什么中介,我后来才知道,他就是一个“蛇头”!
我跟着那个“蛇头”从牛城到了云城,路上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几个跟我同样目的的人。到了云城在酒店停留了好几天后,在一天夜里,“蛇头”叫上我们,爬了六个小时山路,终于在凌晨的时候到了绵国。
到了绵国,我们几个人被带上了一辆武装车辆,车辆门口有荷枪实弹的守卫把守,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肯定我被骗了,这肯定不是做什么游戏客服的工作,但是这个时候靠我自己肯定是回不去了。
车辆把我们这帮人放到一个类似废弃工厂的地方,这里已经等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大金链子。
我被大金链子带到了一个封闭的园区,园区很小,里面总共只有三栋楼,一栋是办公楼,另外两栋是宿舍楼。园区四周高墙耸立,墙上还立有一圈高压电网,园区内密密麻麻布满了摄像头,监视着园区里的每个角落。整个园区只有一个铁质的大门能够进出,而且大门口还有门卫把守,活脱脱就是一个监狱!
进入园区后,大金链子把我交给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这个眼镜就是我以后的组长。眼镜带着我进了办公楼,办公楼里虽然也是跟平常公司一样,也是一个一个的小隔间的办公区,有人在隔间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敲击着键盘。可是眼镜的介绍却让我知道,这跟我以为的是天差地别,这些个隔间里面涉及到股票,外汇,彩票,代购,基金,刷单等各式各样的诈骗勾当,在办公楼二层更是有封闭的隔间,里面是裸聊,黄播。
这分明就是一个全功能的诈骗窝点,一个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
我想过偷偷逃走,可是这儿不是国内,我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更何况绵国治安在国际上是出了名的乱,估计我还没有逃回国,就会被当地人抓起来,绑架、贩卖或者被割了身体的某个器官,然后客死他国。
况且这儿可是个诈骗组织,涉黑团伙,也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得了的,我曾亲眼看见一个逃走的人又被他们抓了回来,直接砍掉了逃跑者的一根手指。
我也曾抱着万分之一的奢望,问过眼镜,怎么才能让我回去。眼镜告诉我说,两条路,一,让你的家人交赎金,5万,把人赎出去,而且这还是第一个月,如果你在这里待到了第二个月,赎金就是8万,每月递涨。二,骗人,只要骗到足够的人,你的工资足够抵上赎金了,你也可以回去。是的,你没听错,这里的员工也发工资,而且工资还挺高,所以几乎所有被骗来这里的人,从一开始的抗拒,想要回去,变成了现在让他们走他们都不愿意走的局面。
是呀,谁能抵抗住真金白银的诱惑呢?
那些身居要职,手握重权的高官、武艺超群,纵横江湖的英雄也都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更别提像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了,更何况被骗来这里的人,本身都是奔着挣快钱来的,比普通百姓更加不如。
第一条路我走不通,我被骗来这里就是为了挣钱还债的,家里怎么可能还有钱来交赎金。第二条路我又不想走,此时的我是进退两难!
眼镜这组是专门负责网络赌博的,一般是通过感情骗取对方的财物,这种方式,我们叫它“杀猪盘”。
先是在社交平台上物色有钱的单身女性,这叫“养猪”,再通过聊天,营造对方喜欢的人设,嘘寒问暖,百般关心,最后发展成为恋人,这叫“喂猪”,最后再诱骗她在诈骗平台上参与赌博,一点一点骗光她所有的积蓄,这叫“杀猪”。
我就是卡在“杀猪”这个环节上了,一直没有胆量,也不愿意下手去杀那些被我喂养的“猪”,所以大金链子最近老是找我麻烦,催我赶紧动手!
小黑屋里没有时间概念,我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更不知道还有多久我才能从这里出去,身体在这个棺材一样的屋子里异常难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有身上的伤,一阵阵的刺疼。
精神和肉体的折磨让我几近崩溃,这一刻我内心破防了,我发了狠心,明天从这里出去后,要表现好点,杀一只“猪”,我再也不想再回到这个鬼屋子里来了。如果运气好,干一票大的,凑够我的赎金,赶紧让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心思渐渐发生了变化,我开始想要用别人的美好换取我自身的自由。
我都不清楚我是怎么回到我的工位上的,依稀记得,就在我正要抓狂发疯的时候,大黑一脚踢开了铁门,又像拎死狗一样把我拎了出来,后来是我自己走回来的,还是大黑一路拎回来的,我是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抓起桌子上的水杯,我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冰凉的水顺着喉管流进胃里,让我浑浑噩噩的脑子逐渐清醒了过来。
打开电脑,登上微信,看着通讯录上仅有的12个好友,我犹犹豫豫的把鼠标放在其中一个上面,手指狠狠的砸了一下左键,我准备要开始“杀猪”了。
“噢!”一阵欢呼声,打断了我敲击键盘的手指,我转过头,看见隔壁组,所有的组员都围在他们组长的周围,叫好声,崇拜声,混成一片,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尖锐的口哨。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同事,满脸的好奇,使劲的拍打着隔壁组最外围一个满头黄毛的后背。
“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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