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县兵戎战事之二：李自成进出伏牛山

作者 郭学营

嵩县地处豫西伏牛山区，是洛阳的门户。这里山高林密，地势险要，进可攻，退可守，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明朝末年中国历史上有名的一次农民起义——李自成农民起义也不例外。

明朝末年，李自成农民起义军从陕北的米脂县揭竿起义。崇祯七年（1634年）五、六月间 ，与高迎祥、罗汝成、张献忠等其他各路义军会合陕南，决定合力东进，以成大业。时因行动计划不周，在兴安县误入陕西总督陈奇瑜的包围之中。十余里长的“车厢峡”成了十几万大军的“困兽牢笼”。此山峡两边尽是悬崖峭壁，中间为峡谷便道。陕西明军重兵堵住两端谷口，农民军欲飞不得，欲战不能。

为摆脱困境，李自成使出了诈降术：下书给陕西总督陈奇瑞，言称情愿投降，但需求朝廷应允，答应让其率部抵御北方各族人马，将功抵罪。陈的左右发现书信有诈降之意，但陈不听规劝，认为李自成已成“囊中之物”，自知生路渺茫，投降才是唯一的出路，所以应为真降。于是答应了李自成的要求，放“虎”出了“牢笼”。

李自成部一出车厢峡，军威大振，回杀陕西明军。陕军缺乏思想准备，措手不及，仓促应战，招致大败。高迎祥、李自成、罗汝才、张献忠等，分率各自人马，取道商洛，进入豫西。

时任河南总兵的汤九州闻讯后，就率大军在嵩县潭头（今属栾川县）迎敌。李自成知道后，避实就虚，躲路而行，且战且走。在潭头西北处，被明军截住。因李部在陕西被围困日久，兵力虚弱，遭遇惨败。

为了生存和发展，李自成等农民军就在豫西一带与明军展开了游击战。辽阔的豫西大地，复杂的地形地貌，丰富的物质资源，为农民军提供了立足之地。退可守，进可攻。

农民军在豫西的频繁活动，成了明军的心腹之患。崇祯八年（1635年），明廷又派大将左良玉在洛阳会合河南总兵汤九州，在田湖九皋山下，东西夹击农民军。但左良玉未按预约日期到达，使得汤军孤军作战，战斗十分激烈，汤军大败，三千人马全军覆没。

同年十一月，高迎祥、李自成率数万农民军从陕西进攻洛阳，义军一路攻来，占领了偃师、巩县、嵩县、临汝等地，但攻打洛阳时，遇到了困难。

当时洛阳的最高统治者是福王朱常洵。他一来到洛阳，就一味地吃喝淫乱，戏女子，看艳舞，体重吃到三百多斤。而对洛阳的连年灾荒不管不问，他是明神宗朱翊钧的第三子，神宗特别偏爱他，明神宗在京城，多年不理政务，不与大臣见面，大臣的奏折他看也不看，但总惦记着在洛阳的福王，福王从洛阳派人入京，可以一日数见，足见他对福王的偏爱。

洛阳城太难攻了！早在明初洛阳城就进行了加固，将原来的城墙改为大青砖护砌，高达四丈，四大城门都建阙楼，又筑39座抗敌台，还在城外开挖护城壕，深五丈，宽三丈，引入瀍河水，用来阻隔敌军。城池如此坚固，加上洛阳民众对农民军不熟悉，认为高迎祥、李自成是土匪，所以军民同心，共抗义军。结果连战数日，城池巍然。后来官军援兵赶到，高、李见难以取胜，遂领军退走。

由于明军的不断进剿，农民军受到了重创。不得不由河南再退到陕西，辗转作战，元气大伤。农民军中的各部，有的土崩瓦解，有的交械投降，也有的在彷徨观望。次年秋，高迎祥在陕西被抓，凌迟处死。起义军复推李自成为“闯王”，暂在陕西商洛山中休养生息。农民起义战争处于低潮之中。

面对明军的威胁利诱，李自成坚定不移，决不投降！由于孤军奋战，起义军在战斗中常常处于不利地位。潼关南原一战，李自成几乎全军覆没，妻女俱失，待突出重围时，只剩下十八个人。但他并不灰心，在商洛山中克服重重困难，历尽艰苦，终于重整旗鼓，与逃到豫西山中的一支旧部汇合，计划联合张献忠、罗汝才等，重振雄风。

崇祯十二年（1639年），从商洛山突围入豫的李自成部，仅有百余骑人马。他们由卢氏进入嵩县，在车村孙店一带休整后，又出兵嵩北，攻击嵩北重镇万安、田湖、莘庄、樊店、盘龙寨，接着又克宜阳、洛宁等县。明总兵左良玉一路围追堵截，先战李自成于嵩县城东，后战于饭坡；副总兵罗岱，在嵩县赵村与农民军交战时兵败，一直被农民军追至嵩县城下。后因明军大兵进逼，只好再次退回商洛山中。

崇祯十三年（公元1640年）深冬，在商洛山中养精蓄锐经年的李自成，率军走出大山，沿洛河而下，来打洛阳。正值腊月，天寒地冻。李自成率部从永宁县（洛宁）往东，一直到宜阳县。腊月二十，李自成攻下宜阳县城，杀掉该县知县，当众斩杀100名官吏及富人。三天后克永宁县城，杀掉知县武大烈，伊王后代万安王及其家人并300多官吏，全部杀掉。

消息传到洛阳，洛阳城内乱作一团。官军押着几百名监狱犯人，从洛河滩拉大青石往城中运。城中所有15岁以上、50岁以下男女都要护城。男上城墙女做饭，不从者就地正法。入夜，城中大街上燃起堆堆篝火，把城中照得通明。官兵巡逻队不停地来回巡查。

平时作威作福的福王朱常洵，这时不得不放下了架子，出来鼓励将士和百姓守城。东门由副将刘见义镇守，西门由参政王胤昌镇守，南门由副将罗泰镇守，北门由河南总兵王绍禹镇守。城墙上架起红衣大炮，居高临下。还把滚木、礌石和砖块都运到城墙上，对准城外农民军。　官府把从各县逃入城中的恶棍、地痞都组织起来，参加洛阳保卫战。普通市民不懂打仗，就抓紧培训演练。

十一日，城内组建300多人的敢死队，每人赏银百两，其中不少人是死刑犯。十二日，敢死队先从东门、西门杀出，疯狂冲向农民军，这些人不顾死活，疯了一样地砍杀，农民军猝不及防，数百人被杀，一些营帐被焚。

李自成看到这种情况，开始谨慎作战，元宵节休战一日，十六日重新开战。城中敢死队这次从北门杀出，但被早已埋伏在北门外的农民军包围，激战一上午，敢死队队员全部战死。下午，农民军全面攻城，大炮轰鸣，箭镞飞射，喊杀声惊天动地。

城墙外，农民军用长圆木凳在护城壕上强行过河；城墙上守城军民用石头、飞箭、火草团子进行还击。农民军死伤无数。

李自成展开第二次强攻。农民军脱掉棉衣，抬着云梯，硬往城墙上靠，但守军不慌不忙，等到云梯上站满了人，就用连杆猛捅，摔死无数农民军，战至傍晚，竟没一人能登上城头。

十八日午，李自成开始第三轮攻城，战事如昨，难以破城。十九日，李自成下了死命令，此日攻城不力者，一律军法处置。从清晨至傍晚，东城门楼、西城门楼、南城门楼全被炮火点燃，守军和城内百姓大批伤亡，有被炸飞胳膊、大腿者，哭爹喊娘，其状甚惨。

农民军的伤亡也十分惨重。前面冲上去的人死完了，后面的人又冲上来，尸体叠加，血流成河，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气。每当农民军攻城，守城者就蹲到城垛下防飞箭，当看到“土匪”架梯子上人，就一个劲儿往下砸石头。

李自成攻城九天后，逐渐看明白洛城地形，也摸清了官军守城情况：城北城墙较低，利于攻击。同时摸清了城中的兵力部署。

二十日上午，农民军集中所有炮火猛轰城北城墙，至午，双方打红了眼，城外冒死攻城，城内宁死反击。傍晚城还未破

入夜二更时分，忽听降兵刘见义在城外喊话：“城中守军和父老乡亲们，你们不要再为腐败的官府卖命了！随闯王，不纳粮，有田种！快开城门，投奔闯王吧！”一直喊到三更，直喊得城内守军人心惶惶。最后北门守军把参政王胤昌捆绑了，登城向城外高喊：“我们反了！让闯王进城吧！为表明我们是真心，现在放火烧城门楼！”

刘见义见火起，率农民军从北门杀入，洛阳城被攻破。除福王之子朱由崧侥幸逃脱外，朱常洵、吕维祺、亢孟桧等人均被捉。

二十二日上午，农民军在周公庙前召开庆祝攻克洛阳大会，当场杀掉朱常洵、吕维祺、亢孟桧等人。同时，对从孟津、新安、嵩县来洛阳组织抵抗的3名大地主孙挺生、王朝山、王翼明执行死刑，将河南府近400名官吏和地主恶霸处死，周公庙外血流成河，尸首全被抛入庙西大坑中。福王的尸首，几天后被府前大街王姓、张姓原府中下人悄葬于周公庙北乱坟岗。一直到1643年，崇祯帝下旨重葬福王，墓址选在孟津麻屯下凹村西南。

还有一种说法：农民军怀着对福王的刻骨仇恨，从迎恩寺抬来一口“千人锅”。大锅内撒满姜、葱、蒜、花椒，把几头梅花鹿剥皮去角，把福王的毛发剃干净，一同放到大锅中煮，李自成及300多名将士分享了福王肉，名曰吃“福（福王）禄(鹿)宴”。

崇祯十四年（1641年），李自成率领农民军攻打嵩县城，他亲自在县城西关坐阵指挥。由于农民军作战英勇，城内守兵抵抗不住。早晨起攻，中午把西门城墙轰塌，城被攻下。数日后，明军援兵到达洛阳，李自成弃城撤出。

李自成多次进出伏牛山，仅在嵩县境内，就同清军作战九次之多。九皋山一战，官军将领汤九州带三千人马，四面夹击、围歼义军。闯王佯败，诱使汤九州进入山谷，四路伏兵，乱箭齐发，杀声震天，汤军全军覆没。汤九州暴尸荒野，九皋乡绅将其葬于九皋洼口的南坪。

明崇祯十七年（1644年的正月）初一日，李自成在西安建国，国号“大顺”，改元“永昌”。建立自己的国家政权，这是李自成领导农民起义在明朝末年具有标志性的胜利（建立中央一级领导机构，牛金星任大学士，增设六部尚书，开科取士，铸造货币，严定军法，减免田税，军威大振）。

正月初八，李自成统帅十万大军向北京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