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字义山,唐朝开成年间进士,早年入幕令狐楚门下,后来又娶王茂元的女儿为妻,自此卷入“牛李党争”之中,两边受排挤,一生穷困不得志。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这句诗出自诗人崔珏的《哭李商隐》,可谓是李商隐一生不幸命运的总结。
在李商隐短短的仕途生涯中,一直在京官和幕僚之间转换身份。在京入官的时间很短,三入秘书省,一入太学,但每次都像昙花一样短暂。
为幕僚的时间最长,曾六次入幕,以最初的令狐楚幕和最后的柳仲郢幕最长。
流浪、漂泊、离别,成为他一生的主旋律,一次次远行,一次次流浪,是为了逃避压抑的现实,寻找心灵的自由?还是不愿意面对现实,做一个听天由命的懦夫?
这些我们不得而知,只能从他的诗作中窥探他的情感,看到了他离别的苦楚和脉脉的思念,比如《巴山夜雨》“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看到了他怀才不遇的哀伤和无处可诉的孤独,比如“春日在天涯,天涯日又斜。莺啼如有泪,为湿最高花。”
几乎很少看到他飘逸达观的一面,但是今天要分享的这首诗,却让我们看到一个不一样的李商隐,一个恣意洒脱的李商隐。
浪迹江湖白发新,浮云一片是吾身。
寒归山观随棋局,暖入汀洲逐钓轮。
越桂留烹张翰鲙,蜀姜供煮陆机莼。
相逢一笑怜疏放,他日扁舟有故人。
唐:李商隐《赠郑谠处士》
这首诗据说写于唐宣宗大中十一年(857),李商隐漫游江东期间,与好友郑谠处士告别之际所创作的一首诗。
处士:在古时候指德才兼备,但隐居不愿意做官的人。
“浪迹江湖白发新,浮云一片是吾身”。开篇第一句就是千古名句,因为这一句,诞生了一个成语叫浪迹江湖。
当我们沉浸在金庸的武侠小说里,当我们振臂高呼,我要浪迹天涯的时候,可能你不知道它的出处来自李商隐。
诗人以郑处士的口吻叙述他的身世,你在江湖上行走如蓬草一样漂泊不定,头上又长出了新的白发,你像浮云一片自由自在,来去随意。
这一联没有流落江湖的落魄,没有时光无情的感伤,反而透出处士的不羁和飘逸,像云一样不被世俗所羁绊,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
在古诗词中,浮云意象的句子还有很多,比如辛弃疾的“浮云出处元无定,得似浮云也自由。”比如释守净的“人生若得如云水,铁树开花遍界春”。
“寒归山观随棋局,暖入汀洲逐钓轮”。山观:山中的道观。这一句描写处士的四季生活,在天寒地冻的时节,你身处山寺纵横在棋局的世界,当春暖花开时,你潇洒垂钓于汀州之上。
对弈和垂钓,都是文人墨客闲暇生活的赏心乐事,既可以陶冶情操,也可以享受生活的宁静和闲适。
不难看出,这也是李商隐心目中向往的人生境界。
“越桂留烹张翰鲙,蜀姜供煮陆机莼”。越桂:吴越之地的桂枝。
张翰鲙:典出《晋书·张翰传》,张翰在秋风起时,思念故乡吴地的莼菜和鲈鱼,道“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人生活得开心快乐最重要,何必费心追逐名利呢?
蜀姜:蜀地的生姜。陆机莼:典出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陆机诣王武子,武子前置数斛羊酪,指以示陆曰:‘卿江东何以敌此?’陆曰:‘有千里莼羹,但未下盐豉耳。’”
意思是说,陆机从吴地来到洛阳,有一次拜会王武子,王武子带着嘲讽之意说,我们中原有可口的奶酪,你们吴地可有什么好东西!陆机说,我们吴地有清淡美味的千里湖纯羹,都不用加酱油。
这一联引用两个典故“莼鲈之思”、“千里纯羹”,以地点的迁移与上联相呼应,一方面表明处士生活的漂泊,一方面也表达远离名利的自然雅趣,就地取材,品味当地最美味的食物。
“相逢一笑怜疏放,他日扁舟有故人”。这一联是对相识的回忆,也是对未来的憧憬。
我们二人一见如故,相互怜惜彼此的疏放,今天在此一别,将来有一天我江湖泛舟之时,再与故人你一道天地畅游。
“他日扁舟”,李商隐在《安定城楼》一诗中曾云“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这是他功成名退之后的隐士梦想。
整首诗通过赞美郑处士浪迹江湖的恣意洒脱,语言凝练,用典巧妙,不难看出诗人那欣赏羡慕的小眼神,结尾一句更是直接表达自己的归隐之意。
您是否喜欢李商隐的这首诗呢?
图 /青荷闲潭原创,请勿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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