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
01
家住陕西商洛市叶城镇叶村社区的王大爷，每天的作息时间雷打不动，凌晨四点，他都会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生怕惊醒了瘫痪卧床的妻子。
村里人都叫他“葫芦”，因为他沉默的性格，就像一个封闭的葫芦，很少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作为家中老四，他的两个哥哥已经去世，剩下的兄弟也各自在外打工。
王大爷唯一的营生工具是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这辆80年代产的江苏淮海牌三轮车，车身上的蓝漆早已斑驳，后车厢打着层层补丁。每天凌晨四点，当整个村子还在熟睡时，发动机的声音准时响起，王大爷会先去镇上的建材市场等活，有时也会帮村里人运些化肥、饲料。
妻子的药费是个无底洞，小儿麻痹症需要长期服药，每个月光药费就要近千元。为了给妻子攒药钱，王大爷总是省吃俭用。他的饭盒里常年只有两个馒头配咸菜，但在女儿放假回来的日子里，他总会想方设法变出些荤菜。
同村的李家是村里响当当的“名门”，三个儿子都在镇上开了店，家里有私家车，老太太逢人就夸儿孙争气。李家院子里种着一棵枝繁叶茂的樱桃树，据说是十几年前从外地引进的品种，每年都要结出不少水灵灵的樱桃。
但这棵树成了王大爷的心病。树枝疯长，不仅越过围墙，还伸到了通往王大爷家的主路上。这条路是王大爷每天出门拉活的必经之路，而树枝却横在半空，高度刚好会刮到三轮车的车厢。每次被刮花的货物，他都得自己赔钱。更糟的是，有时树枝还会钩住装得过高的货物，几次差点把他的车掀翻。
2022年10月的一天，王大爷实在忍无可忍，决定上门找李家商量。那天下午，他特意换上一件相对干净的衣服，搓着手站在李家门口：“李家嫂子，能不能商量个事？这树枝能不能修剪一下？我这三轮车经常被刮到......”
“滚！”李家儿媳妇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刺来，“我家樱桃树敢碰一下，我让你赔钱！动我家树，让人打断你的腿！”
王大爷愣在原地，喉结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李家人的嘲笑声。路过的村民见了，都说：“葫芦就是太实在，这样的老实人，活该吃亏。”
02
2022年11月1日，天还没亮，王大爷就已经醒了。他躺在床上听着妻子均匀的呼吸声，想着这些天被樱桃树枝刮坏的货物，昨天送化肥时，又一袋被树枝勾破了，他赔了整整五十块钱。这些钱本该是妻子的药钱。
凌晨四点，他轻手轻脚地起床，从柴房里找出一把落满灰尘的旧锯子。这是他最后的选择。他不敢惊动任何人，像个做贼的人一样，小心翼翼地锯断了那几根最碍事的樱桃树枝。锯齿划过树皮时发出的“吱吱”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
当天上午九点，正当王大爷准备出门拉活时，李家儿媳在他家门口尖叫。原来李家儿媳发现树枝被锯后，立刻拎着一桶泔水冲到王家门前。那些剩饭剩菜腐烂后的污水裹着猪食，劈头盖脸地浇在王大爷身上。腥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浸透了他仅有的几件还算体面的衣服。
“让你砍！让你砍！”李家儿媳扯着嗓子大骂，引来不少看热闹的村民。王大爷站在原地，污水顺着他的裤腿往下滴，在地上汇成一滩暗褐色的水洼。他低着头，不发一言，任由辱骂声在耳边炸响。
这成了接下来一周的固定节目。李家儿媳仿佛得了什么剧本，每天早上七点准时出现在王家门口。她站在门前的水泥地上，声嘶力竭地咒骂。那些恶毒的话像是经过精心设计，专挑王大爷最痛的地方戳：“你那两个死鬼哥哥活该死！就该断子绝孙！”“你那瘫子老婆整天吃药有什么用，早该去死了，省得浪费钱！”“你女儿在省城上学？呵，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得出来接客！”
王大爷把自己关在屋里，唯有沉默。但村里人都看得出来，这个往日里总是笔直站着的男人，开始一天天佝偻下去。他的三轮车发动机声音也变得昏暗，似乎连机器都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
11月3日，事态突然升级。李家老太太带着儿媳堵在王家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据说是“道士”算的香灰。她声称那棵樱桃树是祖上栽下的“风水宝树”，砍了要折寿二十年。不仅要王大爷赔偿两万块钱，还要他当着全村人的面磕头认错。
这个数字让王大爷头晕目眩。两万块，相当于他一年的收入，他站在那里，双腿发软，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更令人寒心的是村民们的态度。有人阴阳怪气地说：“让你女儿退学回来接客赚钱不就得了？一晚上就能赚好几百。”，“你老婆那病也是治不好的，干脆别吃药了，早死早超生，省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