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旅行社老板负债众生相。
领域 | 旅行社
栏目 | 文旅商业故事
01
前几天，我正在外面吃饭，突然收到一通陌生来电。
电话接通，一个声音粗犷的男人问是张先生吗？我说是啊。
他说，那就对了，我们是XX小贷，请问您的朋友A总到底什么时候能还我们钱呀？
他问的是挺礼貌，我听起来感觉很不礼貌。
我说你怎么有我电话，他欠了多少钱你去找他，为什么要找我啊。
电话那边语气瞬间变了，开始控诉A总欠了他们多少钱，现在联系不上了，如果不还那只能给他上征信，委外上门催收人员也会很快抵达了。
听得云里雾里，我说，那你去吧，不用和我BB，也不要再打过来了。
他很不高兴，和我交换了一些含妈量极高的词汇。
挂了电话，我给大半年没联系的A总发微信：怎么了？还不上了？
良久，那边才回了一句，抱歉，熙总，是狗催爆了我通讯录，对不起啊......
A总深陷生活的泥沼，我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只记得他是广东韶关人，名下有家十几个人的旅行社，一直在珠海闯生活。
疫情期间开源节流，专攻周边游的A总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直到去年，他和我说自己准备拿几个几百万出来包机切位子，提前布局东南亚，豪言“赢了会所嫩模，输了下海干活”。
看他踌躇满志的样子，我当时劝A总先观察一下，他说兄弟，真的等不了，合同都签了......
钱刚交给航司，很快《消失的她》、《孤注一掷》接连上映，A总的人生和电影结局一样急转直下。
随后，我陆续听朋友提起A总布局的邮轮等板块也都崩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在接到催收电话前，应该说我对他的近况多少已经有些预感。
我转告他催收希望的是你还款越快越好，但身处攻防战的另一端，A总说想再“拖一拖”。
他说，欠钱的人有一个说法，“只有先不还，才能还得清”，意思是老老实实挣钱，最后一次性结清欠款，这是他反催收的原因之一，也是跳出自己旅行社“疫情后返贫”的最后路径。
02
A总不是个例，置身这个时代，抗风险能力真的愈来愈重要了。
上周末，一个广州旅行社老板C姐来北京，我请她喝茶时，她也忍不住讲起今年旅行社生意真的太难做了，倒闭了不少，现在很多转行的，就连老板跑路的都有。
我说今年南方旅游市场也这么萧条吗？不应该啊？华南老百姓不是历来都喜欢出去玩的吗？
她叹了口气说，熙少，你看看我就知道了，大的旅行社还能保留主体，关闭分公司，我们这些小作坊说实话资金链本身就已经绷的很紧了，感觉断掉就是这个月的事情。
喝茶的时候，C姐冷漠地瞥着反复震动的手机，按掉了好几个未知来电，她说不用看都知道是银行的，要么催旅行社保证金，要么催还贷款。
而她一开始借贷的原因仅仅是疫情期间想撑一下，后来才发现这是一场无止境的熬鹰之战，钱又烧太快，收支根本平衡不了，为了把生意撑下去，个人生活都搞得一团糟了。
C姐忧伤地表示，她老公一直在家待业，养两个娃，还有房贷没还清，中产作死三件套自己独占两项。
更倒霉的是，C姐大儿子原本在广州恒大足球俱乐部学踢球，现在恒大崩盘，孩子没球可踢，也不去上学，她再不坚持创业的话家就要散了。
“现在让我补交旅行社保证金，可上个月我自己社保都交不上了，真的太难了......”
归结原因，C姐认为自己还是死在“负债经营”上，“原本赌疫情后市场会好转，没想到更糟，大家都没钱，传统旅行社收不足客户，有债又很焦虑，根本没法安心做事。”
今年C姐42岁了，短短1个小时，她的脸色忽晴忽暗，茶杯常常端到嘴边，又因为长吁短叹而放下，她说不知道现在的市场环境自己还可以干啥，感觉心气已经失去了大半。
C姐无比怀念疫情前的日子，那个时候她每月公众号运营接来的旅行社客人都能冲个几十万营业额，团做的也大，这是她人生最风光的一段时间，也是让她过高预期这两年人生的“罪魁祸首”。
散场时，C姐告诫我，如果一件事让未来可预期的时间里风险骤增，投入回报比也不划算，最理性的做法就是不去碰这件事。
“看看我就知道了，当时如果及时止损，直接注销掉旅行社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多麻烦。”
03
今年旅行社生意到底有多难做？
小旅行社羡慕大旅行社风险抵抗能力强，大社却觉得小社进退更自如。
一位在深圳耕耘出入境游的旅行社老板D总养了几十个员工，他直言，“广州下月中旬就是旅博会了，现在展位销售最难的板块就是旅行社，大的旅行社被迫参加，小的旅行社可以直接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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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微信私聊时，D总说自己还算幸运，受香港客人北上热情高涨，相比去年业绩，入境游板块还好了点，但那三年欠下的债实在是太多了，“唯有挣扎再挣扎，努力再努力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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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港澳北上客流有些起色，据D总观察，广东人现在普遍的心态就是能不出门就不愿意出门，不要说出境游，国内游、周边游都没有多少出门欲望，往往是开一部车在国内自驾几天就算解决一年出行休假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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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州开元寺/旅界实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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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这是因为广东那一大波有消费实力的客户的护照都被“管”起来了，“不仅教师、医生、公检法出国要审批，泛化到国企、金融、证券等行业出门都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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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总从自己经手的客人也能感受到这种风向上的微妙变化，他回忆称今年在职人员出境的，基本都是孩子留学，送去学校为主，一般不会以旅游的名义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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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今年深圳事业单位在出境游纪律方面也在向广州看齐，所以深圳的出境游市场不会有多好，还是得指望香港人来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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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行们的日常交流中，D总能看出大家对出行市场的悲观预期，他认为还有个原因，“去年暑期后出游主力是退休老人，但是今年老人的退休金成了很多家庭的现金流，加上呼吸道疾病增多，很难保证还能像去年一样把市场需求端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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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期尾声，寒冷的国内旅游消费仿佛夏天的某种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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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总担忧的是下半年会不会一直这样，他看了太多同业“血淋淋”的案例他微信里和我连称“如果今年国庆收客不及预期，自己也不如早做打算（注销），免得被彻底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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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公布的《2024年一季度中国杠杆率报告》显示，居民杠杆率又上升0.5个百分点，消费性贷款和经营性贷款增速也大幅下降。“低贷款增速+高存款增速”将是未来一段时期居民资产负债表的主要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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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收缩的当下，D总表示自己有些羡慕那些前几年很保守的旅行社，曾经这些旅行社可能确实缺乏魄力，不敢投入、把握不住机会，就那么两三个人躺平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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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从今天来看，小旅行社现在的业务都很杂，少折腾，没有上进心，反而让他们保住了基本盘，接点会议、探店美食旅拍也能凑合活着，不像我，船大难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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