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说》是郑愁予为祖国儿童歌唱的“爱之歌”〔276〕

一、《雨说》的写作背景

郑愁予的《雨说》是儿歌，写于1979年。当时我国十年“文革”结束不久，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诗人身居海外，关注祖国，应时应运，创作了《雨说》，并用副题标明，《为生活在中国大地上的儿童而歌》，以补充正题，揭示诗的体裁和主旨。

郑愁予

在《雨说》中，诗人借春雨之口，为祖国儿童唱了一曲“爱之歌”，鼓励他们勇敢地欢笑，健康地成长，追求快乐幸福的生活，祝福他们有远大美好的未来。儿童是祖国的未来、民族的希望，诗人通过对儿童的关爱与祝福，表达了自己的一片爱国之心。

《雨说》清新明丽，亲切感人，是老少皆宜的儿歌，为诗人代表作之一，入选初中语文。

二、《雨说》原文

雨说

——为生活在中国大地上的儿童而歌

〔雨说：四月已在大地上等待久了……〕

等待久了的田圃跟牧场

等待久了的鱼塘和小溪

当田圃冷冻了一冬禁锢着种子

牧场枯黄失去牛羊的踪迹

当鱼塘寒浅留滞着游鱼

小溪渐渐喑哑歌不成调子

雨说，我来了，我来探访四月的大地//

我来了，我走得很轻，而且温声细语的

我的爱心像丝缕那样把天地织在一起

我呼唤着每—个孩子的乳名又甜又准

我来了，雷电不喧嚷，风也不拥挤

当我临近的时候你们也许知悉了

可别打开油伞将我抗拒

别关起你的门窗，放下你的帘子

别忙着披蓑衣，急着戴斗笠//

雨说：我是到大地上来亲近你们的

我是四月的客人，带来春的洗礼

为什么不扬起你的脸让我亲一亲

为什么不跟着我走，踩着我脚步的拍子？

跟着我去踩田圃的泥土将润如油膏

去看牧场就要抽发忍冬的新苗

绕着池塘跟跳跃的鱼儿说声好

去听听溪水练习新编的洗衣谣//

雨说：我来了，我来的地方很遥远

那儿山峰耸立，白云满天

我也曾是孩子，和你们一样地爱玩

可是，我是幸运的

我是在白云的襁褓中笑着长大的

第一样事，我要教你们勇敢地笑啊

君不见，柳条儿见了我，笑弯了腰啊

石狮子见了我，笑出了泪啊

小燕子见了我，笑斜了翅膀啊

第二样事，我还要教你们勇敢地笑

那旗子见了我，笑得哗啦啦地响

只要旗子笑，春天的声音就有了

只要你们笑，大地的希望就有了//

雨说：我来了，我来了就不再回去

当你们自由地笑了，我就快乐地安息

有一天，你们吃着苹果擦着嘴

要记着，你们嘴里的那份甜呀

就是我祝福的心意//

三、《雨说》的内容与结构赏析

在《雨说》中，诗人将春雨拟人化，描写春雨降临大地，万物复苏的春天使者形象，借助春雨的“雨说”，为儿童唱“爱之歌”。全诗42行，按领头语“雨说”的提示，应该分为五节。

《雨说》封面

第一节、8行诗，“雨说”，在四月之时，它将探访大地，诗人重点写雨前，大地对春雨的渴盼。

首句用括号，意为说明语，说明由于全诗各节都以“雨说”启始，先提示此节例外，不为“雨说”，只是诗人借用“四月已等待久了”的话，引出他的6句“诗人说”，而那第8行，才是按全诗组材需要，而适时安排的“雨说”内容。

“诗人说”：雨前的大地渴盼春雨的干涸萧条情况。

诗人依据首句提示，在描写大地景象时，首先，用“等待久了” 的对偶句，选择四个典型意象：“田圃、牧场、鱼塘和小溪”。然后，又用一组长对偶句，描写这些意象的情状，强调在春雨来临之前，田圃，“禁锢着种子”；牧场，“失去牛羊踪迹”；鱼塘，“留滞着游鱼”；小溪，“歌不成调子”，它们都失去了生机，没有生命活力了。为什么呢？究其原因，则分别是由“冷冻、枯黄、寒浅与渐渐喑哑”所招致的，也就是说，都缺少了温暖和水分，而这俩条件，正是春雨的基本因素。

雨润大地，抽发新苗

由此可见，阳春三月，亦即公历四月，大地急切地渴盼着春雨降临，以便消阴长阳，滋补水分，让万物复苏，春回人间。所以，在这个时候，春雨应“知时节，当春乃发生”，以满足大地渴盼的愿望。于是，第8行诗，紧承“诗人说”的一对“当……、……”的状语从句，应时应需、也应句法，无缝对接， “雨说”正式开始：“雨说，我来了，我来探访四月的大地”。

第二节、8行诗，紧承上句“雨说”，说“我来了”，目的就是献爱心，要把天地织在一起，创造人间天上、大地仙境。

雨为什么能献爱心，创造人间天上呢？诗人让雨从两个角度来作自我介绍。

雨说，首先，它态度温和、形象亲善，从性格上看，它能“献出爱心”。 雨儿用言语与行动描写法，刻画自己的形象，说它“温言细语的、能又甜又准呼唤着每—个孩子的乳名”；又说它“走得很轻”，不带喧嚷的雷电，也不带拥挤的风”，是一位性格温和亲善的春天使者。

雨中打伞穿蓑衣

雨儿再从受益的角度，希望人们都来欢迎它，别“关起门窗，放下帘子”，也别“披蓑衣，戴斗笠，或打开油伞”，不要以任何借口、用任何方法，将它抗拒，从而，给它提供顺利工作的环境条件。

因为这样，雨儿它就能不受阻拦，去“献出爱心，像丝缕那样把天地织在一起”，创造出人间天上的美好世界，顺利地实现它探访大地、播种春天的目的。

第三节、8行诗，“雨说”，它到大地上来的具体事情，就是“亲近你们”，带领你们去迎接春天。为了突出“亲近”态度，还用一对反诘对偶句“为什么不”，来强调态度的诚恳；又详细地说，要带着人们来迎接春天，让他们亲眼看到：雨儿它将“田圃的泥土润如油膏”、让“牧场抽发忍冬的新苗”、叫“池塘鱼儿跳跃”、教“溪水练习新编的洗衣谣”，这里的一组排比，照应着第一节的相关内容，又构成鲜明对比，用来强调春雨应时降临后，三阳开泰，生机焕发的大地春景。

这些具体的描写，表现春雨真正是人们亲近的朋友，它来了，春天就来了，它化为人们的希望了。

在雨中

第四节、13行诗，“雨说”，我是快乐的幸运的，因此，我要把欢乐也带给你们，教你们都要勇敢地笑对人生，追求美好幸福的生活。

雨儿说教时，为了增强自己的诚意和说话的分量，从三个方面来说服人们。

首先，雨儿交代了自己的身份。它来自遥远的地方，自小生活在“山峰耸立，白云满天”的仙境，是在“白云的襁褓中笑着长大的”，从本质上说，它就是无忧无虑、快乐成长的“幸运儿”。

接着，它用“第一样事是，第二样事还是”的长对偶句，“教你们勇敢地笑”，来强调它决心让自己的快乐性格，在传播春色之时，产生出社会效应，让大家都快乐起来。

然后，又用身教法，教授儿童学习快乐、传播快乐。这里诗人写得非常传神，你看，因为有了春雨，“柳条儿笑弯了腰、石狮子笑出了泪、小燕子笑斜了翅膀、那旗子笑得哗啦啦地响”，也用拟人法，又以身姿舞态、音容笑貌，生动地描写出快乐的样子。还用类比法强调：只要“旗子笑，春天的声音就有了”；只要儿童笑了，才真正意味着春天的来临，才真正彰显出大地的希望、祖国的光明前途。

孩子们“吃着苹果擦着嘴”

第五节、5行诗，“雨说”，我来了就不走，它的归宿就是牺牲自己，化为儿童嘴里的“那份甜”。

雨说，当孩子们都欢笑起来，它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要“快乐地安息”，即雨入大地而结成果实，生命将化为孩子们“嘴里的那份甜”，牺牲自己，就是它的心意，就是它的最终归宿。

这时，在已经“把天地织在一起”的美好情况下，雨儿又将人包融进去，天地人三位一体了，这才是真正的人间天上、大地天堂。于是，春雨完成最终使命，大地回春、春满人间，皆大欢喜，而完美收篇。

四、《雨说》的写法分析

《雨说》是儿歌，写法新颖多变，语言清新活泼，亲切欢乐，充满童趣。

首先，全诗五节，长短不一，而都以“雨说”开头，明确提示，全诗采用的是拟人手法，写的都是雨说的话，让雨儿自己介绍它降临大地的时间、目的、去向、效应和归宿，系统地展示它应时而来、滋润万物、播种希望、收获硕果的全部过程，完整地刻画出它的春天使者形象。而用这样的拟人法写儿歌，就显得生动活泼，亲切欢乐，极有童趣，而又眉目清楚，结构完整。

第二，这首诗选材典型，意象鲜明，写法多变，意韵蕴藉。譬如描写大地，选择“田圃、牧场、鱼塘和小溪”四个意象，而这些都是典型的、最能反映大地面貌。再譬如写雨润春色，选择“柳条儿、石狮子、小燕子和那旗子”，再用拟人法描写它们，不是“笑弯了腰、笑出了泪”，就是“笑斜了翅膀”，或是“笑得哗啦啦响”，绘声绘色，形象逼真，都是景色烂熳、气氛欢乐的春天画图。又譬如，诗人还采用对偶、排比、对比、类比、比喻等辞格，让诗语优雅，诗意蕴藉。

第三、诗人擅长以描写法写诗，这当是这首儿歌的又一显著特点。譬如，让春雨以自身的言和行，来刻画自己的春天使者形象；又譬如，用身姿舞态、音容笑貌，来描写柳条儿、小燕子它们的活泼快乐的样子，生动形象，栩栩如生。

而诗人由于长居美国，又深受西诗影响，不执着于形式，诗的体式不定，诗节长短不一，或两行一节，或四、五行，或八、九、头十行，甚至十几行一节，参差不等，没有定数；字数也多少不定，但大致均等，长短有致，有点散文韵味。可以说，从诗体形式上看，诗人的诗，包括《错误》和《雨说》，都是自由体的新诗。陈存选2024、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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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愁予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