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上海的风月场所虽多,但蒙受其害的多在狎(xiá)客一方,只有在“台基”(又名“咸肉庄”)之中,浪子荡妇均受莫大损害。
正式风月场所虽然千方百计迷惑狎(xiá)客,但毕竟是以固有的风尘女子为诱饵,而台基则不同,这种地方专门引诱良家妇女闭门卖淫,因此,这些妇女所受之害反倒大于狎(xiá)客。
台基黑幕,听来令人发指,见之使人心寒。
所谓台基,是一种专门介绍妇女与男人幽会的类似拉皮条的特别场所。
开设台基的,通常是男女二人,他们狼狈为奸,女的充当鸨妇,男的做门头。
做门头的,多数是探警、流氓、无赖人等,否则台基就无法在风月业竞争以维持其生存。
在台基中,鸨妇和门头各有分工,前者经营于内,后者招呼于外,前者引诱妇女下水,后者介绍狎(xiá)客上门。
二人里应外合,配合默契,万恶不赦的台基因此而安如磐石,很少有出事的。
在台基之中,罪魁祸首要算是鸨妇,因为这些鸨妇大都广交游,善辞令,工吹拍,衣冠楚楚,珍饰满头,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大家眷属。
这些鸨妇因此得以周旋于中下层妇女之间。
她们先是甜言蜜语,阿姐阿妹地假装亲热,与那些妇女混熟之后便经常穿房入室与其往来,然后便逐渐施展手法拉这些妇女下水。
她们通常是先骗过这些妇女的父母或丈夫,使其毫不猜疑,然后是煞费苦心,竭力笼络即被引诱的妇女,今日去新世界,明日去大舞台,坐马车,吃西餐,四处游乐,一切费用全都包办。
被诱妇女不知其险恶用心,对她们的热诚和慷慨十分感激,双方很快从一般交往变为推心置腹的朋友。
从此以后,双方两日一聚,三日一约,不是打麻将,就是玩扑克,你来我往,日益亲密。被诱妇女每与鸨妇相聚,所结识的都是些狂蜂浪蝶,柔柳娇花之辈。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这些浪子荡妇中间厮混,耳濡目染,性情自然发生变化。加之鸨妇的游说,滑头的勾引,再以风情动其欲,黄白摇其心,这些良家妇女就这样不知不觉中堕落为娼妇。
此后的行为,实在是寡廉鲜耻,污秽不堪。鸨妇之所以竟然忍心干下这种伤天害理诱良为娼的卑鄙罪恶勾当,说到底是因为贪图钱财。其具体做法及获得情况如下文所述:
拉马,拉马就是做媒的意思。例如,有某男子想要引诱某女子,但苦无良策,他便请鸨妇为其介绍和引诱那女子,事成之后,鸨妇可得到事前讲好的一笔钱做为酬金,名日“媒金”,其数目十元至百元不等。
门庄货。例如,虞学海要出银洋若干,选择一名美丽娇艳的良家女子玩乐一夜,鸨妇便立即到她所熟的各家将女子一一叫来,供虞学海选择,确定人选之后,夜度资由鸨妇与那陪客过夜的女子对半分得。
借房间。有些体面人家的妇女,虽然早已下水,但毕竟不像其他类风尘女子无所顾忌,还要躲避父母、丈夫或其他熟人。
因此,去旅馆客栈与人幽会既觉有些丢面子,又怕事情败露,借小房子作乐,又多有不便,于是便同去台基,男女分前后门出入,既可以避人耳目,又不论何时都便于约会,只需破费一二元钱,就可以自由放纵一次。
老鸨通过种种借房间的形式坐收渔利。
往来台基者,大多数是良家妇女,这些妇女的丈夫和父亲大都不知道她们在外面的秽行。甚至有的小家女子,尚未出阁,就已频频往来于台基。
她们最初也是经鸨妇引诱而至,后来竟然放荡成性,乐此不疲,“贞节”二字早已置诸脑后,父母家人也被长期蒙在鼓里。鸨妇之为害,实在令人切齿。
海内风俗之坏者,无过于旧上海。而勾引良家妇女下水,诱导其行下苟且之事,以至于伤风败俗者,莫过于台基。所谓台基,就是野鸳鸯幽会的场所。
内地也有经营台基者,多为穷苦老妇。每当有男女相悦而又无地尽兴时,就相约租用老妇的房子,作为临时旅馆,共度良宵。
老妇收取一定的房租,以为生计。这种房子大都非常简陋,室内家具也肮脏不堪,但因其隐秘便利而又廉价,所以租用者也就不多计较。
旧上海的台基不同于内地,其作用不单是作为临时旅馆,还可以帮助客人物色风尘女子,即所谓代客办货,也就是“拉皮条”。
客人初次进入台基,一般要有台基所熟悉的人介绍或陪同,素不相识者一般不予接待。客人如果没有自己约定女伴,也可以请台主代为寻觅一位相当人选,以满足其欲望。
这种情况与风月场所大致相同,男女之间也是毫无情感可言,不过是金钱与肉体的交易,男的花钱纵欲,女的卖淫赚钱,差别只在于女方都是良家妇女。
不同阶层和职业的人,出入不同类型的台基。
台基内部的房间装饰与么二风月场所差不多,只是没有“先生”一类角色。台基通常雇用一二个半老徐娘或女童,作为房中招待员。每当有客人上门,便邀请到房间里暂坐,招待员尽其职责,殷勤相待。
台主也往往在一旁周旋应酬。如果客人为初次光顾,台主就要询问其有无“目的物”即意中人,如果回答还没有,台主就立即自充买办,为客人物色。
客人也可以把自己的要求告诉台主,如年龄大小,身材肥瘦之类的大致标准,由台主照办。
台主于是立即与那些经常往来的主顾联系,所谓“到各货栈提取货物”。等到台主所召集的女子都到齐后,客人可从中任选一合意者留宿,其余各赏几角钱做车马费予以遣散,以便另寻他人。
然后,台主与招待员都退出房间,任凭客人与其所选的合意女子作乐,如无相召,决不打搅。
狎(xiá)客来台基行乐,每次付费至少三元钱,台主从中扣除至少三分之一,做为各项杂费。其余款项,风尘女子也很难全部获得,台主还要巧立名目从中榨取,至于榨取多少,则视台主贪心的大小和风尘女子阅历的深浅而定。
但是无论多少,都是从风尘女子卖淫所得中抽取,狎(xiá)客则无需过问。
狎(xiá)客来台基行乐,多在白天上门。在风月场所隐语中,狎(xiá)客白天上门淫乐,称为“打炮”,夜间嫖宿,称为“做局”。
台基营业,之所以多在白天,主要是因为来台基卖淫的女子,大都是良家妇女,父母或丈夫都蒙在鼓里,对于她们在外边的秽行浑然未觉,因此,这就更需谨小慎微,秘密行事。
如果夜不归宿,不但多有不便,而且很容易引起家人的猜疑,事机不秘,暴露了行藏,定会身败名裂,大祸临头,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她们大多把到台基去的时间选在白天而非夜晚,即所谓“卜昼”而不“卜夜”。
风尘女子与狎(xiá)客初次交易之后,如果情投意合,就可以相互约定经常幽会,成为老主顾。他们可以委托台主做中间人,代她们约订价格和日期。一般以星期计,每星期一次或两次不等。
如果经常借某一台基为交易场所,也可以不在事先约定价格和日期,只要一方有意,就要以随时由台主代邀另一方同去台基幽会,酬金则按初次交易时的标准支付。但是,既预订时间又预订价格的做法,卖主即风尘女子并不满意。
她们所喜欢的是只预订时间而不预订价格的方式,这样,每次交易只需付台主一元左右的台基使用费即可,其余价款则由买卖双方即狎(xiá)客和风尘女子私下授受,以便逃避台主的压榨。
有的风尘女子与狎(xiá)客之间情意甚笃,也就不再计较酬资的多少,但狎(xiá)客为其购置装饰品,诸如机缎、丝绒、钻石戒指、金手镯之类,所费资金往往十倍或百倍于事先议订的价格。
更有工于心计的风尘女子,假装为狎(xiá)客着想,说是每来台基一次,都要支付一次使用费,白让台主坐享其利,实在不甘心,因此撺掇狎(xiá)客另营金屋以为幽会之所。双方于是由台基的主顾进而变为小房子中的相好。
风尘女子的这种做法,看上去是爱怜狎(xiá)客,帮他节省台基使用费,其实小房子的费用不知要比台基使用费多出多少倍!
总之,这都是卖客即风尘女子的一种媚人之术,名为体恤狎(xiá)客,谋划为其节省经费开支,实为敲骨吸髓,杀人不见血。
可是,狎(xiá)客还坠入其媚术而浑然未觉,反倒将其视为红颜知己,怜爱有加,糜费更甚,实在令人感慨!
以上所叙述的台主的罪恶行径,只是介绍良家妇女卖淫一种。这些妇女大都早已下水,前来台基卖淫也是出于自愿而非台主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