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歼“小二王”，1983年吉林公安击毙通缉犯张立环、于学海的故事

1982年12月8日，营口县发生一起抢枪袭警杀人案，营口县公安局交警队队长胡昌茂在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持利刃杀害，其身配的一支54式手枪和19发子弹被抢走（枪配弹匣内7发，备用弹匣内7发，枪套外别着5发）。营口县公安局全力侦查，挖地三尺忙活了两个月结果一无所获。

老照片，正在维护配枪的公安民警

54式手枪

1983年2月12日，“东北二王”（王宗坊、王宗玮兄弟）在沈阳空军463医院进行盗窃时被发现，随后开枪打死打伤数人后逃逸。随即整个东三省的公安机关奉公安部之命动员起来全力抓捕“二王”，因此营口县公安局刑警队的主要警力几乎被抽调一空，追查12.8抢枪袭警杀人案的力量顿时形同虚设，案件的侦办不得不暂停下来。

公安部签发的抓捕“东北二王”的通缉令

1983年3月26日，汽车运输专业户张发奎驾驶的一辆解放CA10卡车在哈大公路被两名歹徒劫持，其中一名歹徒持枪，所以张发奎不敢反抗，只好遵照歹徒的要求沿着哈大公路朝盖县方向行驶，结果在盖县境内和迎面驶来的一辆解放卡车发生碰撞，当对方卡车司机和随车人员骂骂咧咧下车准备理论的时候，劫车歹徒突然拔出手枪向两人连开三枪将对方司机和随车人员全部击伤，然后歹徒用枪顶着张发奎的脑袋逼他驾车继续往北行驶——

解放CA10卡车

当天晚些时候，海城县公安局接到报警，在哈大公路海城段路边的一处水沟里陷着一辆解放CA10卡车，车内驾驶室内有一具男尸，驾驶证上写着的名字正是张发奎，其身上的钱财被洗劫一空，其死亡原因系头部被一枚7.62毫米手枪子弹射穿，技术人员在驾驶室内寻获7.62毫米手枪子弹弹头和弹壳各一枚，还发现了数枚陌生指纹。

通过比对在押人员的指纹卡，最终确定现场的指纹属于两个人，一个系营口县大石桥乡岳州村村民张立环、一个系同村村民于学海。同时，经弹道分析，射杀张发奎和射伤另外两名司机的手枪子弹正是从胡昌茂被杀后被抢走的那支54式手枪的枪膛中射出来的，这就说明：胡昌茂也是张立环和于学海所杀。

张立环和于学海两人在1979年9月结伙盗开汽车分别被判处三年和两年有期徒刑，两人刑满释放的处处表现出对社会的不满情绪，多次扬言要报复社会，但周围人都认为这两人的“脑子不正常”，都没当回事，没想到这两人如此凶残，竟然真干出杀警枪枪杀人的罪行。

虽然此时已经知道是张立环和于学海两人作案，但各地公安机关此时正将主要警力全部投在抓捕“二王”上，所以在对这二人的抓捕上的投入警力严重不足，再加上二人流窜作案，很难锁定，所以营口县公安局、盖县公安局和海城县公安局协作寻找了近两个月，依然是一无所获。

1983年5月25日上午，两名歹徒在海城汽车站站前广场抢走了一辆海城县保险公司所属的北京212吉普车，该车司机赵德成被一枪打穿头部当场死亡，尸体被抛在地上。一个小时后，有人在距离海城汽车站以北4公里的一个泥坑中发现了被抢走的吉普车，车内的钱物被洗劫一空。尸检和勘查发现7.62毫米手枪子弹弹壳和弹头各一枚和两种指纹，经鉴定子弹系胡昌茂的54式手枪射出，指纹分别属于张立环和于学海。判断两人在抢夺了赵德成的吉普车后在向北逃窜的途中慌不择路，车子失控冲入泥坑，两人被迫又弃车逃跑。

北京212吉普车

1983年9月18日，“二王”在江西广昌县境内被围剿他们的公安部队击毙，各地公安机关终于能够重新集结警力应付因为抓捕“二王”而耽搁下来的其它案件。

被击毙的“二王”

因此，营口县公安局、盖县公安局和海城县公安局刑警队抽调精干警力组成联合专案组，专门负责追捕张立环、于学海。同时，辽宁省公安厅和吉林省公安厅奉公安部刘复之部长的命令将张立环、于学海案列为省厅挂牌督办案件，对这两人发全国通缉令。

刘复之（他一手主持了1983年的第一次严打斗争）

10月10日，盖县的个体摩托车出租运营业主王振江被枪杀，其拥有的一辆幸福250摩托车被抢走，从他被杀现场提取到的弹壳和弹头经鉴定，也是从胡昌茂的54式手枪中射出来的。根据目击者叙述，那辆摩托车是往北方向逃跑。

幸福250摩托车

更加嚣张的是：张立环和于学海居然还留下一张字条，声称要“继承‘二王’遗志，和警察‘斗争到底’，今后要做‘小二王’！”

此后两个月，张立环和于学海又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了——

1983年12月11日17时09分，辽源市公安局交警大队交警宋学义下班后穿着警服从西宁大路步行拐进了南康路（实际上是一条只有几米宽的小胡同）后不久，突然遭到一前一后两名歹徒的夹击，一名歹徒手持一支54式手枪逼住宋学义，另一名歹徒开始对宋学义进行搜身，目的是为了找枪，但枪没找到（宋学义当天没有带枪，但口袋里的6发7.62毫米手枪子弹被抢走）。

老照片，执勤中的交警

然而宋学义毕竟是一名资深民警，突然身子一歪躲过了枪口后朝持枪歹徒猛击一拳，将他打退了好几步，然后和另一名歹徒扭打起来。由于南康路太窄，三人打成一团都施展不开，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这时一名群众从家中出来准备帮助宋学义一起抓坏人，持枪歹徒见势不妙，对着宋学义和那名群众连开三枪，将两人全部射倒，然后仓惶逃离现场。

辽源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在接到群众报警后意识到两名歹徒可能就是营口、盖县和海城正在追捕的张立环和于学海，于是立即大举出动对两名歹徒进行围捕。同时辽源市公安局集中其他部门的警力封锁了市区通往各地的交通要道，然后进行大规模清查，并向邻县发出协查通报。然而还是迟了一步，两名歹徒在辽源市公安局封锁圈形成之前逃之夭夭。

12月12日上午9时35分，海龙县公安局预审科民警徐文广从县收审所审讯完一名嫌疑人出来后，沿着一条通往梅河口镇西大街的巷道往县局方向步行。突然脑后遭到铁棍重击，徐文广当场被击昏在地，腰间配戴的一支51式手枪和12发7.62毫米子弹被抢。

51式手枪

不久，海龙县公安局进化乡派出所民警马长富、杏岭乡派出所民警张福学驾驶一辆长江750边三轮摩托车路过，在得知有人袭警后立即驾驶摩托车向犯罪分子逃跑的方向猛追，因为一路上有不少群众在行走，所以两人不敢开枪，担心误伤群众。

长江750边三轮摩托车

9时45分，两名歹徒拐进了通往梅河口镇解放小学的一条胡同，然后闯入小学校园，并用手枪向追来的马长富和张福学开了一枪。

枪声一响，正在操场中做课间操的数百名小学生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响成一片，马长富和张福学立即高呼学生们“快进教室”，就在这个时候两名歹徒进入影剧院后面的小门，以红砖墙为掩体不断向两名民警射击。马长富和张福学不甘示弱，在没有掩体的情况下拔出自己的54式手枪和两名歹徒进行对射。

枪战持续了9分钟后，位于解放小学路西的梅河口镇房产管理所所长腾千方和工人刘建明听到枪声循声走出办公室查看情况，见两名持枪歹徒在前面跑，后面两名持枪民警在后面追，于是两人立即回到办公室用电话向海龙县公安局报告——

同时海龙县公安局也接到海龙县影剧院经理王德林的报案：一名民警被人打昏，枪被抢走。

海龙县公安局接报后立即出动五十余名全副武装的民警前往解放小学，将解放小学以及影剧院后院的建筑团围住并进行彻底搜查，然而挖地三尺后一无所获。

海龙县公安局分析认为，抢枪逃跑的两名罪犯就是吉林省公安厅通缉的在辽源市开枪打伤民警宋学义和群众的两名在逃犯。海龙县公安局局长在勘查完现场后就地进行研究部署，将警力分成五个小组，一个小组留守枪战现场密切监视，注意发现二犯。另外四个小组分头赶赴铁路以北地段，梅河口通往通化、沈阳公路的西大桥；梅河口通往东丰、辉南两县的公路要道莲河；同时通知沈阳铁路局通化铁路分局公安处梅河口站派出所并转告通化铁路分局公安处组织铁路警方配合，严密控制和搜查从梅河口站发出的各次列车，防止犯罪分子逃窜。

10时过后，海龙县公安局、县法院迅速集结了一百二十四名公安干警和法警，调动十八台车辆，组成六个战斗小组在梅河口镇周围的宝山、黑山头、曙光、长胜、李炉、海龙等县，以及海龙、东丰交界的铁路、公路进行堵截。此外，根据凶犯逃跑的方向是梅河口镇铁路以北的区域，派出两个小队，一个小队严密控制铁路线，防止歹徒重新蹿回梅河口镇中心地段。另一个小队从梅河口镇中心通往铁北的桥涵开始发动群众，以扇面形状展开，对铁路以北地段进行搜捕，发现二犯逃跑的蛛丝马迹。

13时左右，执行追捕任务的东丰县公安局刑警队侦查员贾玉生、东丰县工具厂保卫干部刘东秀、东丰县保卫干部盖春然、海龙县武警中队指导员赵鹏祥、武警战士佟明跃驾驶一辆北京212吉普车（由盖春然驾驶）行驶到东丰县五道岗乡地界时遇到一辆来自五道岗乡中心村12队的胶轮马车，赶车的是中心村12队年轻女村民王文英。在赵鹏祥向她询问时，王文英说她在前往梅河口的途中迎面遇到两个男青年同骑一辆自行车和她擦肩而过，她见这两人神情紧张，行踪鬼祟，其样貌描述和张立环和于学海的样貌很相似——

老照片 胶轮马车

10时20分，盖春然驾驶吉普车接近五道岗乡蚂蚁村8组时，众人发现前方有两人同骑一辆自行车，坐在后车架上的人时不时转头往后面张望，在看到吉普车后就立即拐进了蚂蚁村8组的村屯中，吉普车立即驶入村屯的土路，在一处拐弯处停车，众人下车后不久就发现了一辆被遗弃的白山牌自行车，确定两名歹徒已经藏身屯中，随即赵鹏祥下令做好战斗准备，留盖春然守住吉普车，其余四人分成两组进屯搜捕（赵鹏祥、贾玉生一组，佟明跃、刘冬秀一组）。

白山牌自行车

此时四个人一共有56式冲锋枪一支（佟明跃），54式手枪两支（赵鹏祥、贾玉生），51式手枪一支（刘冬秀）。

三分钟后，当四人从两个方向接近一个柴草垛时，突然从柴草垛发出两声枪响，显然是张立环和于学海在向四人开枪，四人立即卧倒并开枪还击。由于贾玉生的位置过于暴露，赵鹏祥担心他被暗算，立即伸手一把将他拉向一旁，结果右手被歹徒射出的子弹命中受伤，但赵鹏祥依然咬着牙双手持枪坚持射击。此时村民梁宝贵见赵鹏祥右手的鲜血已经浸透了军装，立即不顾被枪击的危险从家中取来一块干净的布然后冲到赵鹏祥身边为他包扎伤口。

在随后的战斗中，张立环和于学海一边开枪顽抗一边往屯子的土路方向退去，期间被佟明跃瞅准机会用56式冲锋枪一个点射打中了于学海的腿部，但于学海依然在张立环的拖拽下上了土路，妄图抢夺停在那里的北京212吉普车逃跑。

留守车辆的盖春然手无寸铁，显然不能和他们“正面硬刚”，灵机一动迅速切断了吉普车的电路，然后立即弃车找掩护。

北京212吉普车驾驶室

张立环钻入吉普车驾驶室，但却怎么也发动不了车辆，情急之下于学海来到车头，试图用摇臂将车发动起来，可是不论他怎么用尽吃奶的力气摇，吉普车就是没发出半点动静。

就在这时，佟明跃已经迂回到吉普车前方的路上，端起冲锋枪朝于学海就是“哒哒哒”一个点射，于学海背部中弹，应声而倒。与此同时，贾玉生和刘冬秀则用手枪向吉普车驾驶室连连开枪，佟明跃在打死于学海后也用冲锋枪向吉普车驾驶室点射——

56式冲锋枪

枪声停下后，贾玉生上去拉开吉普车的车门，一具被打成血葫芦的尸体趴倒在了方向盘上，早已毙命多时，他就是张立环。

现场缴获54式手枪和51式手枪各一支（当时54式手枪中还有3发子弹，51式手枪中还有2发子弹）以及一把匕首，这把匕首和在胡昌茂同志的遗体上经伤口倒模获得的凶器石膏样本高度相似，可以认定就是杀害胡昌茂的凶器。

至此，杀死公安干警一名、群众三名，杀伤公安干警两名、武警干部一名、群众四名的公安部和辽宁省公安厅通缉要犯、自称“东北小二王”的张立环和于学海的生命画上了可耻的休止符。

1983年12月20日，公安部向吉林省公安厅发出嘉奖令：“此次吉林省海龙县、东丰县公安干警一举击毙两名穷凶极恶的持枪惯匪，连带破获一批特大积案，为辽宁、吉林两省人民除一大害，特予以通报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