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老黑，你一个光棍汉养什么孩子？把她送福利院去吧！"邻居王婶子的话还回响在耳边。
我看着怀里的女婴，她正紧紧攥着我的手指，黑黑亮亮的眼睛望着我。
那一刻，我做出了一个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
谁能想到，二十年后，这个决定不仅让我收获了最珍贵的亲情，还揭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01
我叫李仁德，村里人都叫我"老黑"，因为我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
今年我五十二岁了，从二十岁开始，我就一个人扛起了这个家。
记得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春天，我正在地里插秧。
村支书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赶来，说我爹娘出事了。
那一刻，我的脑子嗡的一声，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光着脚跑回了家。
父母是去镇上卖粮食的路上出的车祸。
那段山路本来就不好走，那天又下着雨。
拖拉机司机喝了酒，车子在转弯处翻到了山沟里。
等村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那年父母在一场车祸中离世，留下我们四个兄弟姐妹。
当时二弟才十六岁，三妹十四岁，最小的妹妹才十二岁。
我记得那天晚上，四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弟弟妹妹们哭得那么伤心。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就像老天爷也在为我们哭泣。
"大哥，我们以后怎么办啊？"小妹抽泣着问，她还那么小，说话还带着奶音。
我搂着他们，强忍着泪水说："别怕，有大哥在，咱们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其实那时候我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我知道，我必须坚强。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地里。
村里人都劝我："老黑，你爹娘刚走，歇几天吧。"
我摇摇头，地里的秧苗不等人，再说家里还有三张嗷嗷待哺的小嘴。
那时候，我刚和隔壁村的英子处对象。
英子是个善良的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在镇上供销社工作。
我们谈了快两年，家里都说好年底就订亲。
那天她特意请了假来看我，给我带了几个热腾腾的馒头。
"仁德，你要保重身体。"英子红着眼眶说，"我跟我爹娘说了，咱们的事可以往后推推，等你把弟弟妹妹安顿好再说。"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阵发酸。
我知道英子是个好姑娘，可我不能这么自私。
村里人都劝我："老黑啊，你也要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啊。你爹娘走得早，你得给自己找个依靠啊！"
但看着三个还在上学的弟妹，我知道自己不能成家。
学费、生活费、房子、将来的婚事，这些都需要钱。我能挣钱的时候，得先把他们拉扯大。
这是我作为长兄的责任。
最后那次见面，我约英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那天刚下过雨，空气特别清新。
"英子，对不起，我得先把弟弟妹妹拉扯大。"我低着头说，"你还年轻，别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英子哭着说："我可以等你啊，等你把弟妹们都安顿好......"
我摇摇头："这得等多少年？到时候你都成老姑娘了。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就这样，英子流着泪走了，后来嫁到了县城。
听说她嫁了个开副食店的，日子过得不错。
每次想起这事，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后悔。
但看着弟弟妹妹们一天天长大，我觉得这个决定是对的。
好在弟弟妹妹们都懂事。二弟小时候就爱跟我学干活，辍学在家帮我种地。
虽然我心疼他，但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
02
三妹成绩好，考上了师范学校，小妹也在学校里表现出色。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我觉得再苦再累都值得。
为了供三妹上学，我白天种地，晚上去砖窑打工。
那些日子真的很苦，但每次收到三妹的成绩单，看到她考了第一名，我就觉得浑身都有了力气。
这些年生活虽然艰难，但我们一家人总算熬了过来。
只是冬天的一个深夜，意外的访客，让我这个老光棍的人生，有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夜。
北风呼啸，雪花纷飞，我刚从砖窑回来，浑身的骨头都在疼。
那时候三妹已经上了师范学校，小妹也考上了中专，家里的日子虽然还是紧巴，但总算能看到点希望了。
就在我准备睡下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有婴儿的啼哭声。
起初我以为是错觉，可那哭声越来越清晰。
我打开门，一个襁褓中的女婴正躺在门口，身上盖着一条红色的小棉被，被子上还沾着雪花。
我赶紧把孩子抱进屋，她立刻停止了哭泣，小手紧紧抓住我的手指。
借着油灯的光，我看到她的小脸冻得通红，眼睛却黑黑亮亮的，特别有灵气。被
子里还压着一张纸条："好心人，请给她一个家。"
那一刻，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也许是因为这孩子和我们家的遭遇相似，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
我给她冲了点米汤，看着她贪婪地吮吸，心里又酸又暖。
第二天一早，我就抱着孩子去了派出所报案。
警察问我要不要把孩子送到福利院，我看了看怀里的小人儿，鬼使神差地说："不用了，我养她。"
就这样，我给她取名李桃花，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村里人都说我疯了，一个光棍汉怎么能养活婴儿？
隔壁王婶子说："老黑，你自己都顾不上，还想养孩子？"
但我心意已决。那时候我刚送走去南方打工的小妹，家里空荡荡的。
桃花的到来，让这个家又有了生气。
那段时间，我白天干活时就把她背在背上，晚上她就睡在我枕边。
桃花很聪明，从小就特别懂事。记得她刚会走路那会儿，最爱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去哪她去哪。村里人都笑说："这哪是捡来的，简直像是亲生的。"
上幼儿园的时候，桃花就显示出过人的聪明。
她三岁就能把《三字经》背得滚瓜烂熟，常常把老师都给难住了。
我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每次开家长会，都把她夸得最多。
看着她一天天长大，我感觉生活有了新的意义。
03
"爸，你的手怎么又裂了？"桃花总是心疼地给我擦药，小手笨拙地帮我抹药膏，"你太辛苦了。"
"傻丫头，爸爸不辛苦。"我摸着她的头说，"看着你健康长大，爸爸就高兴。"
到了上学的年纪，桃花更是出类拔萃。
她不仅学习好，还特别会照顾人。
每天放学回来，总要先帮我把晚饭做好，然后才写作业。
我心疼她，总说："你还小，学习要紧，家务事爸爸来做。"
但她总是说："爸爸，你都那么辛苦了，让我也为你分担一点。"每次听她这么说，我的眼眶就会不由自主地湿润。
桃花上初中时，成绩一直是班里第一。
我省吃俭用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这样上下学就不用走那么远的路了。
但她舍不得骑，说自行车容易坏，要留着以后用。
老师建议她考重点高中，说以她的成绩，考上重点大学不成问题。
但她却选择了中专。那天晚上，她坐在我的床边，眼睛红红的。
"爸，我想早点工作，帮你分担。"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泪光，"你为我付出太多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直到去年，桃花说她谈了个对象。
那天晚上，她跟我说了一个让我惊讶的决定："爸，我跟他说好了，结婚后你必须跟我们一起住。"
这句话背后的原因，却让我永远记住了那个雪夜。
原来桃花早就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孩子。
她说从小就能感觉到村里人异样的眼光，每次有人问起她的身世，我总是含糊其辞。
上了初中后，她偶然在我的箱子底下发现了那张泛黄的字条，但她一直没有告诉我。
"爸，那天我哭了一整晚。"桃花靠在我肩上说，"不是因为知道自己是被遗弃的，而是心疼你。你明明可以把我送到福利院，过你自己的生活，但你却选择了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又酸又暖。
这些年来，我从没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桃花就像是上天送给我的一份礼物，填补了我生命中的空白。
"爸，你为了我放弃了那么多，我怎么能让你孤零零一个人呢？"桃花抱着我说，声音哽咽。
说来也巧，桃花的对象小周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
他是县建筑公司的工程师，为人老实本分。
第一次见面，他就特别真诚地说："叔叔，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最理解没有父母疼爱的滋味。我一定会好好对待桃花，也会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孝顺您。"
这话说到了我的心坎上。
小周不仅完全理解桃花的心情，还主动提出婚后和我一起生活。
他说："爸，您把桃花养这么大不容易，我们不能忘本。"
04
婚礼那天，我特意去镇上裁缝店做了一套新西装。
那是我这辈子穿的第一套西装，虽然有点不习惯，但看到桃花脸上幸福的笑容，我觉得一切都值得。
村里人都说桃花孝顺，不像现在有些年轻人，一结婚就把父母撇在一边。
我知道，这不仅是桃花的孝心，更是她对这份养育之恩的回报。
晚上我执意要回自己家住，说等回门那天再搬过去。
其实我就是想让年轻人有自己的空间，再说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一个人住。
回到家，我坐在院子里的老柳树下，看着满天的星星，心里说不出的感慨。
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想起那声啼哭，想起那个冻得通红的小脸蛋，恍如昨日。
谁能想到，那个被遗弃的婴儿，如今已经出嫁为人妇，而我这个曾经的光棍汉，也有了疼我爱我的女儿。
就在我沉浸在回忆中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打开门，我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