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啊,你那边水管坏了,要不要我帮忙修修?”陈大妈敲了敲门,探出半个头来,目光落在忙着擦拭茶几的周大爷身上。
周大爷头也没抬,嘴里咕哝着:“不用,不用,水管哪儿能总坏嘛。你忙你的去,别打扰我休息。”
这对“白天夫妻晚上邻居”的组合,已然成了小区里一景儿。两个年过花甲的人,看起来是搭伙过日子,可偏偏没了多少“夫妻味儿”。白天一起去买菜、遛弯、看戏,倒也挺合拍的,可一到晚上,陈大妈回自己屋,周大爷锁上门,谁也不互相打扰。
陈大妈性格外向,热情好客,一有事就喜欢找人唠叨几句。而周大爷则恰好相反,惜字如金,典型的“老顽固”,最怕麻烦事。两人相识是在社区舞蹈班,陈大妈跳舞轻盈欢快,总是舞池里的焦点,而周大爷则在一旁稳稳当当地坐着,时不时“哼哼”几句点评。
“小周啊,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晚上过去,那我们干脆别搭伙过日子了?”有一天,陈大妈终于忍不住,在遛弯回家的路上冲着周大爷说。
周大爷顿了顿,眉头微微一皱,瞥了她一眼:“怎么了?嫌我晚上不让你进屋?不进也挺好啊,互不打扰嘛。”
“你倒是挺自在,可我呢?孤零零地一个人睡,越想越不是滋味!”陈大妈撅起嘴,一脸不高兴。
“哎哟,咱们都这把年纪了,你还非得腻腻歪歪?白天该干啥干啥,晚上互不打扰,不是挺好嘛?”周大爷摆摆手,仿佛在安慰陈大妈,又像是对自己说。
两人僵持片刻,周大爷终于忍不住拿起钥匙开了自家门:“成成成,别在这儿站着了,进来坐坐吧,省得你老说我‘见外’。”
陈大妈闻言,心头略有些松动,缓缓地跟着周大爷进了屋。
陈大妈进了屋,环顾四周,忍不住啧啧几声:“你这屋子也忒冷清了,像个单身汉窝。咱们都结婚了,还跟外人似的,你就不能稍微布置一下?”
周大爷冷笑了一声:“结婚是结婚,可你也看到了,我从没说过要真跟你住一块儿。人老了,还图啥?清净!”
陈大妈撇撇嘴,脸色有些挂不住:“要真图清净,当初干嘛还找我?你一把年纪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咱俩的关系了?就这么白天夫妻,晚上邻居的模式,有意思吗?”
周大爷不耐烦地叹了口气,低头摆弄起茶几上的杯子:“哎呀,当初还不是为了有个伴?老了一个人孤单,总得有人在旁边说说话。这不,白天一起买菜做饭,晚上分开住,各自休息,不挺合适嘛?”
陈大妈一听,气得直拍大腿:“你这叫啥夫妻关系啊?都成笑话了!小区里大伙儿都说我们像合租室友,连房租都分摊呢!”
周大爷面色一冷,抬头直视着她,语气有些僵硬:“大妈,既然这样,你觉得委屈,咱们可以各过各的。我没逼着你留下。”
这一句话像根刺,刺得陈大妈说不出话来,眼里闪过一丝难过。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语气也软了下来:“老周啊,我是真心想跟你过日子的。这么大年纪了,谁还图什么浪漫啊?可是,总不能一直这么虚情假意吧?”
周大爷一时语塞,似乎也有些愧疚,但嘴硬依旧:“谁说是假意?白天不是好好地一起生活吗?这不挺实在的嘛!”
“那你知不知道,我每次一个人回到自己屋子,心里多难受?”陈大妈轻轻叹了口气,眼眶微微湿润,“我是真拿你当老伴儿,没想着走形式。你要是这样下去,不如咱们各走各的算了!”
周大爷脸色有些发白,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陈大妈,实话跟你说吧。我以前也曾有过真心相待的人,可惜最终还是一个人孤独到老。人老了,心就硬了,不想再投入感情,怕最后还是自己受伤。”
陈大妈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她终于明白了周大爷为什么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他其实不是不在乎,只是心里还有一道深深的伤痕。
陈大妈沉默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周大爷的肩膀,声音柔和了下来:“老周,我明白了。原来你不是不想过日子,只是怕再受伤。我不是那个要走的人,我是你的老伴儿。都这岁数了,我能去哪儿呢?就是想陪你踏踏实实地过几年,没别的心思。”
周大爷低着头,沉默了良久,眼神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似乎是被触动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陈大妈:“大妈,我这一辈子可能再也不会像年轻时那样去付出真心了,怕是没那个力气了。但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想再让你委屈。我想,我们可以试着在一起多待待,慢慢磨合,总好过各自孤单。”
陈大妈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带着一份期待:“行啊,老周,你可别再反悔了。以后咱们可以像真正的夫妻那样,晚上也一起住,互相有个照应。”
周大爷点点头,嘴上仍然不服软地说道:“不过你可别指望我变得多热情,老胳膊老腿的,有个伴儿就行,别整那些没用的。”
陈大妈笑着打了他一下,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轻松:“我也没让你浪漫,咱们年纪不小了,就是想过个安心的日子。”
自那天起,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周大爷开始渐渐适应陈大妈在自己屋子里的存在,尽管嘴上依旧不饶人,但行动上也变得体贴了许多。陈大妈也不再那么急于证明什么,反而放慢了步调,让两人的生活多了一份温暖和默契。
一个月后,邻居们惊讶地发现,陈大妈晚上再也没回自己屋子,似乎真成了周大爷的“正式老伴”。大家对他们的这种改变也慢慢接受了,甚至调侃道:“老周,你这‘白天夫妻,晚上邻居’的生活方式,终于变成了真正的夫妻了吧?”
周大爷听到这些调侃,也只是嘴角一勾,不再像往常那样反驳。他看了看身旁的陈大妈,眼神中多了几分柔和。虽然两人不再年轻,过去的伤痛也未必能完全抹去,但他们都知道,晚年能有彼此相伴,足以填补心中那些曾经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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