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涉及人口拐卖问题上,从来都是受害者状告买家和人贩子,但你有听说过买家反过来告受害者的案件吗?江苏沛县人民法院就曾审理过“中国第一例买家告被拐儿童家长案”的稀奇案件。
江苏一女子的儿子出生时被告知其双腿患有“先天性残疾”,女子的表哥、表嫂把孩子扔在外面,孩子被活活“冻死”,然而17年后,女子却无意间发现有一学生长的很像她前夫,偷偷做了亲子鉴定后,竟是她早就“死”去的儿子,17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死”去的儿子为何又会复生?
重男轻女的婆家
张彩虹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她上学上的晚,25岁时才从东北的一所卫校毕业,毕业之后,张彩虹就被家里人安排进家乡沛县的一所医院工作。
张彩虹年轻漂亮,又是一名护士,身边也有一些追求者,在汽车站工作的李德军就是其中一位,李德军风趣幽默,和张彩虹有很多共同话题,时间一久,张彩虹就喜欢上了李德军,两人相知相守,不久就一起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小两口新婚,日子和和美美,张彩虹的婆婆因着张彩虹工作的原因,也很是喜欢这个儿媳妇,李德军一家人都对张彩虹关怀备至。
日子一天天过去,半年后,张彩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初为人母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婆婆。张彩虹的婆婆得知儿媳妇怀孕的消息也很是高兴,她当即就表示以后家里的家务她全都包了,张彩虹就专心工作和养胎。
张彩虹的婆婆说到做到,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让张彩虹碰过家务,平日里还总是买些好吃的给张彩虹,生怕张彩虹肚子里的孩子缺少营养。
一日,张彩虹的婆婆又笑着摸了摸张彩虹的肚子,“彩虹,你这肚皮尖尖的,一看就是个男孩,我们老李家要有孙子了。”
张彩虹听了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并不认同婆婆的话,在她看来不论男孩、女孩都是自己的孩子。
“妈,万一我肚子里的是个女娃呢?”张彩虹想试试婆婆的看法。
没想到婆婆当即就变了脸色:“呸呸呸,瞎说啥呢,你肚子里的一定是个男娃,若真是个女娃,那就打掉,下一胎一定是个男娃。”
张彩虹还以为婆婆只是在开玩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万万没想到婆婆是认真的,没过几天,张彩虹的婆婆就催促张彩虹去医院检查孩子的性别,此时张彩虹已经怀孕4个月,她心想查下孩子的性别也没什么,难道婆婆还真能舍得自己的孙女不成。
按理说,国家法律明令禁止私自鉴定胎儿的性别,但张彩虹拗不过婆婆一直闹腾,索性就利用自己做护士的便利条件去医院查了胎儿的性别。
检查结果出来了,是个女孩,张彩虹的心情有些沉重,不是她不喜欢女孩,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服婆婆接受孩子,张彩虹的婆婆自从知道张彩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后,就看张彩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还总是说一些难听的话。
更令张彩虹伤心的是,婆婆竟然要求她打掉孩子,和丈夫重新再要一个,张彩虹对于婆婆无理的要求,气到发抖,可碍于婆婆是长辈,也只能自己生闷气。
晚上,张彩虹的丈夫李德军回到家后,张彩虹就向丈夫抱怨今天发生的事情,但丈夫李德军的反应却是令张彩虹失望至极。
李德军不仅没有安慰自己的媳妇,反而和母亲站在同一战线,“彩虹,妈说的没错,现在孩子还小,打掉对你的身体伤害不大,况且我们都还年轻。”
张彩虹没想到丈夫竟然是这样重男轻女的一个人,她气道:“女孩怎么了,女孩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反正我不打,你不疼,我疼她。”
得知儿媳妇执意要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后,张彩虹的婆婆就教唆自己的儿子和家人孤立张彩虹,家庭冷暴力是最令人难受的,张彩虹一开始还能忍受,可时间一长,她就越来越委屈。
况且,她现在怀着身孕,丈夫也是自己选的,现在离婚的话,她也不好意思待在娘家,为了保全自己的家庭,张彩虹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妥协,放弃了自己的女儿。
张彩虹的父母听闻女儿流产的消息后,立即赶到她家,张彩虹的妈妈对自己的女儿恨铁不成钢,同时又无比心疼自己的女儿,她和张彩虹的婆婆大吵了一架。
但这一架并没有让张彩虹的婆家人珍惜张彩虹,反而让本就有嫌隙的婆媳俩,关系降到冰点。
不久之后,张彩虹再次怀孕,张彩虹的婆婆这才对张彩虹有些好脸色,“上天保佑,保佑儿媳妇这一胎一定得是个男娃。”
等到月份到了可以鉴别胎儿性别的时候,张彩虹的婆婆又开始催促张彩虹去医院检查孩子的性别。但吃了一次亏,张彩虹又怎会再听婆婆的话,她决定,这一次无论男女,她都要生下来。
为了躲避婆婆每天的唠叨,张彩虹决定去娘家生产。
在娘家呆了大半年,终于等到快要临产的日子,可因为孩子的原因,张彩虹的妈妈和婆婆又发生了争吵,张彩虹的妈妈在张彩虹婆婆那受了气,回家之后,总会和自己的女儿抱怨,张彩虹听多了也心烦。
然而婆家也回不去,丈夫李德军因为她执意要生下孩子的原因,还在和她生气呢,公公更是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让她先不要回家。
这时张彩虹想到了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表哥魏成河,她想起表哥家附近也是有卫生院的,于是张彩虹就简单收拾一下东西,去投奔自己的表哥了。
据张彩虹所说,在表哥魏成河家待产的那几天,表哥、表嫂都对自己关怀备至,是拿自己当亲妹妹对待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张彩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表哥、表嫂竟然会对自己做那种事,让自己十几年都活在痛苦中,也彻底断了两家的亲情,那么,张彩虹的表哥、表嫂到底做了什么会让张彩虹如此痛苦呢?
亲子“冻死”,远赴东北
1993年,张彩虹在她表哥魏成河家附近的医院产下一名男婴,生下孩子后,张彩虹终于松了一口气,婆婆家一直以来都重男轻女,现在有儿子了,她以后的日子可能会好过一些。
然而还来不及高兴,表嫂接下来的一番话却令张彩虹的心情跌入谷底。
“彩虹,这孩子的腿伸不直,怕不是个残废吧?”
张彩虹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她担心孩子是因为自己平日里经常陪病人去照射X射线的原因才“残废”的?
张彩虹刚刚生产,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她就拜托表哥、表嫂,让他们带着自己的儿子去医院检查身体。半天的时间过去了,躺在病房里的张彩虹终于等来了表嫂的身影,她忙起身问道:“嫂子,孩子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张彩虹的表嫂却装作一副不忍的表情:“医生说孩子的双腿残疾,长大了也是个瘫痪,这孩子以后会拖累你的,我和你表哥商量一下,就把孩子给扔了。”
把孩子给扔了,这算是什么事?张彩虹挣扎着要起床去找自己的孩子,在张彩虹看来,不管孩子的身体如何,就算他以后是个残疾人,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嫂子,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把我的孩子给扔了,你快带我去找他,不管如何,他都是我的孩子。”
张彩虹挣扎着要从病床上下来,这时站在一旁的表哥看不下去了,他说:“彩虹,你刚刚生产,不能下地,既然你执意要养那个孩子,哥就给你找回来。”
听到表哥的这番话,张彩虹暂时放下心来,张彩虹的表哥出门去寻找孩子,然而张彩虹在医院等了半天,都不见表哥回来,正着急着,就看见表哥推门进来了。
张彩虹忙问找到孩子没,表哥却说孩子找是找到了,但是因为扔在外面的时间太长,现在已经被冻死了。
张彩虹瞬间就崩溃了,儿子可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再说孩子没了,她要怎么和婆家交代,而表哥、表嫂的“初心”也是为她好,她没办法怪罪表哥、表嫂,为逃离这个伤心地,张彩虹出院后孤身一人去东北投奔同学,不再和家乡的人联系。
“死而复生”的儿子
张彩虹“消失”了,就连她的娘家人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李德军一气之下,向法院起诉和张彩虹离婚。
时间是治愈伤痛的一剂良药,在东北呆了几年后,张彩虹的丧子之痛才慢慢被治愈,时间一久,她也想念自己的父母,于是在朋友的帮助下,她整理好心情,重新回到家乡。
重回家乡不久,张彩虹就认识了现任丈夫,于是她打算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婚后的日子平淡且幸福,可就在张彩虹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的一次谈话却打翻了所有的平静。
张彩虹清楚地记得是2010年1月份的一天,那天,张彩虹正在医院的病房里专心地给病人打着针,忽然,身旁一对青年男女的谈话引起了张彩虹的注意,她不动声色,静静地听着。
女人压低声音给身边的男人说道:“你知道吗?我听人说,我邻居家的孩子就是这个医院里一个女护士生的,听说那女人的老公在汽车站工作,她当初还以为自己的孩子被冻死了呢。”
护士的孩子、老公在汽车站工作、孩子被“冻死”了,这不就是说的自己的事情吗?张彩虹立马缓过神来,刚想要朝那对男女问个清楚时,那对男女却没了身影,张彩虹急忙追出去,找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人影。
张彩虹神思恍惚地回了医院,却怎么也安不下心来,当年表哥、表嫂不是说孩子已经被“冻死”了吗?现在怎么还会听到孩子的消息,可既然孩子还活着,那当初表哥为什么要骗自己说孩子被“冻死”了呢?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疑心就像一颗种子在张彩虹的心里生根发芽,张彩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弄个明白。
张彩虹把这件事情和现在的丈夫坦白了,意外的是,丈夫竟然十分支持张彩虹找回儿子,得到丈夫的支持,张彩虹也就更加坚定了自己找回儿子的心。
张彩虹想既然那对男女会出现在医院,就很有可能是本县的人,那么他们邻居也可能是本县的人,17年过去了,儿子现在估计已经上了高中,去县里的高中学校去找就很有可能找到儿子。
从那之后,张彩虹一有时间就去县里各个高中的门口寻找儿子的身影,这天张彩虹像往常一样站在一所高中学校门口,在来来往往的学生中,寻找和前夫长得像的男孩子,就在这时,一个男孩的身影出现在了张彩虹视野里。
那个男孩的眉眼中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像前夫李德军又像自己,张彩虹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悄悄地向旁人打听那个男孩的名字,原来那个男孩儿叫刘尚尚。
深入了解之后,张彩虹后背发凉,原来,男孩的母亲叫张永云,而张永云正是张彩虹表嫂的亲妹妹,事情的真相呼之欲出。
冷静下来的张彩虹决定先不打草惊蛇,她找到前夫李德军,想让李德军和她一起去带着刘尚尚做亲子鉴定,这样才能名正言顺把孩子领回家。
但令张彩虹没想到的是,李德军竟然拒绝了她的请求:“当年是你执意要去你表哥那生孩子,孩子没了,你倒是一走了之,你可有想过我是怎么过的。”
“况且,这孩子我一面都没有见过,也没有感情,我现在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还有,你有没有想过,认回来的话,可能会破坏我现在的家庭?”
前夫能有这种想法,张彩虹也并不意外,毕竟他当初眼都不眨地要求自己打掉他们的女儿,对于前夫的担心,张彩虹也表示能理解,她也不会再强求前夫。
说服不了前夫,张彩虹就自己去,她找到刘尚尚,看着眼前的大男孩,张彩虹不禁哽咽着和刘尚尚说明了一切:“孩子,我才是你的妈妈,当初……。”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们去做亲子鉴定。”张彩虹好说歹说才把刘尚尚劝到医院。
等待结果的时间是难熬的,好在鉴定结果显示刘尚尚和张彩虹是亲生母子的关系,张彩虹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同时,一股剧烈的怨恨又涌上心头,当初表哥、表嫂骗自己说孩子“残疾”、被“冻死”,结果却转头把自己的孩子给了表嫂的妹妹,自己可是他们的亲表妹啊?这两口子也能下得去手?
张彩虹说自己得知真相后的那几天一直都处于崩溃的状态,她接受不了血脉相连的表哥这样欺骗自己。
张彩虹在家平复了两天的心情后,在丈夫的陪伴下找到表哥、表嫂的住处,想让他们帮自己认回孩子,张彩虹以为会听到表哥和表嫂忏悔的声音,但没想到的是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多年不见的表哥和表嫂就脸色大变,随后就把她轰出家门。
“魏成河你骗我,我是你妹妹啊!你竟然丧良心抱走我的孩子,我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待我啊!”张彩虹崩溃地坐在魏成河门前的地上。
然而魏成河和他妻子却丝毫没有一丝愧疚之心,他俩甚至还嚣张地说:“你死了心吧!我是不会跟你去要孩子的,你有种就去法院告我,没种告我,你就认命吧!”
张彩虹到如今才算认清自己表哥的嘴脸,她擦干脸上的泪水,来到公安局报案,告魏成河拐卖儿童,然而张彩虹没想到,警察竟然以诉讼期过了10年为由,拒绝立案。
艰难的认子之路
张彩虹失魂落魄地回到徐州,不管怎样,她打算先把儿子的身世告诉他,他还不知道自己就是他亲生母亲呢!
更令张彩虹崩溃的是,她却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了,原来,魏成河把张彩虹找孩子的消息告诉了张永云,为防止张彩虹认回孩子,张永云把刘尚尚转学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孩子,张彩虹怎么会甘心就此放弃?
从那天起,张彩虹就加入各种打拐群,“宝贝回家群”,在微博上寻求热心人士的帮助,张彩虹说:“我17年都忍了,我不怕,无论找多久,我都不会放弃。”
徐州到沛县,两年的时间,张彩虹来来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张彩虹都不会放弃。幸运的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2013年6月初,张彩虹接到了一位好心人士的电话,好心人士透露,刘尚尚将要回沛县参加高考。
张彩虹喜极而泣,她拿着亲子鉴定报告来到儿子的面前,期望儿子能叫自己一声妈妈,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19年。
然而刘尚尚却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当初你把我扔掉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我妈,现在我过得很好,你又来干什么?”
张彩虹泪如雨下,她能猜出儿子为什么会仇视她,肯定是儿子的养父、养母杜撰了一些自己的谣言,说是自己先抛弃儿子的。
张彩虹赶紧解释:“儿子,不是妈妈不要你,当年妈妈刚生产完,妈妈的表哥骗我说你身体有残疾,我说残疾也是我的孩子,我让他们带你去检查,没想到他们骗我说把你扔了,我求着他们找你,可他们又骗我说你已经被“冻死”了,孩子,你是妈妈十月怀胎生下的,我怎么可能抛弃你。”
这时一旁的志愿者拿出张彩虹的日记和车票:“尚尚,你妈妈说的都是真的,你看看这两年的车票,你妈妈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你啊!”
买家告受害者
刘尚尚看了张彩虹的日记后才知道他的妈妈这些年来过得有多心酸,他没想到“爸妈”竟然会骗他。亲生母亲为了他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刘尚尚决定要跟着亲生母亲一起生活。
出于气愤,刘尚尚也没和养父、养母说一声就跟着张彩虹走了,在张彩虹的开导下,刘尚尚也改变了自己高中毕业后就去打工的想法,他顺利参加高考,成功考上大学。
然而就在张彩虹以为一切都回到正轨时,一张法院的传票却打断了她平静的生活。
原来儿子的养父、养母把她告上了法院,还要求她赔偿30万元的抚养费。
看着手中的法院传票,张彩虹气得浑身发抖,她看在孩子的面上,才没有告张永云他们拐卖儿童,没想到如今他们却倒打一耙。2013年,9月25日,江苏沛县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号称“中国第一例买家告被拐儿童家长案”的稀奇案件。
张永云方的律师称,张彩虹当时无抚养能力,才会把孩子送养,而且张永云夫妻抚养了刘尚尚20年,算上教育费、医疗费等,索赔30万合情合理。
张彩虹简直被气笑了,她是护士,当时的婆家家境也不错,怎么可能没能力抚养。张彩虹的律师也拿出了有力的证据,证明张永云夫妻是非法收养,当年收养刘尚尚时他们两人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而且当年两人都不满35岁。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孰是孰非,法官也已经早有断定,眼看着胜诉无望,张永云夫妻表示愿意调解,然而这时张彩虹已经不愿意调解了,她表示自己会反诉,要让表哥、表嫂和张永云夫妇付出代价。
庭审结束,张永云夫妻看着自己养了20年的儿子,心酸的难受,他们表示不是真心想要30万的,只是气这个孩子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他们疼了刘尚尚20年啊!
对此,只能说,没有拐卖,就没有伤害,当初若不是魏成河夫妻做下错事,也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但愿所有被拐卖的孩子都能找到亲生父母,但愿天下无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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