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12月5日,志愿军攻克汉城,当他们闯进美军指挥部时,这里早已空无一人,但是墙壁上却钉着一件华丽的睡衣,而且旁边还有留言:第八集团军司令官谨向中国军队总司令官致意!”
留言者正是第八集团司令官李奇微,对于留言内容,他却是发自肺腑的,因为彭德怀不仅敢于率军向世界第一军事强国美国挑战,而且还把美军打得节节败退,这不能不让人敬佩。而更令李奇微没有料到的是,志愿军竟然很快便越过三八线并向汉城发起攻击。
李奇微上任后,接手的其实是个烂摊子,原第8集团军司令沃克因为车祸意外死亡,他这才前来就任。而且因为连续作战失败,当时整个联合国军内部士气低迷,人心涣散。
李奇微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严令士兵撤退,三天之内就撤掉了四个师长,借此稳定局势。为了鼓舞士气,他还不停地宣讲他的作战策略,并且顺便巡查防线。但是他发现,前线的防御部队实在太少,有的阵地一个排甚至就要防御900米,为此他只得命令士兵加固防线。
志愿军想要攻克汉城,就要渡过临津江。临津江位于汉城以北75公里,中间一段正好位于三八线上,驻守这里的是韩军精锐第1师。临津江中段冰雪深厚,南岸又是悬崖峭壁,凭借天险,当时南朝鲜对外宣称,临津江防线是“铜墙铁壁,不可逾越”,但是后来便被啪啪打脸。因为志愿军只用了11分钟,便突破了韩军的防线。
1950年12月31日17时,志愿军发起了第三次战役,负责攻破临津江防线的是第39军116师。116师首先在江北岸进行了猛烈炮轰,然后便冒着枪林弹雨渡江。当晚最低气温是零下25度,很多士兵都是趟水徒步渡江,他们的棉衣裤冻得像石头一样,但是他们却没有丝毫畏惧,上岸后又立刻投入了战斗。
第二天早晨,李奇微指挥部的电话响个不停,因为从东到西几百里的防线上,志愿军一夜便实现了全线突破,南朝鲜的第1师和第6师,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英军著名的“皇家重坦克营”,31辆坦克也全被志愿军炸毁。
1月3日,志愿军全线逼近汉城。这时麦克阿瑟下达了放弃汉城的命令,李奇微不得不率军撤退,而此时距他上任仅一个星期。联合国军的撤退,立刻引起了西方阵营的慌乱,有的国家对朝鲜战争充满悲观失望,甚至打算撤军。
志愿军轻易攻克汉城,让很多人以为,中国已经取得朝鲜战争的决定性胜利,赶走联合国军指日可待。当时全国都笼罩在喜庆的氛围中,国内大部分媒体对此事也做了长篇累牍的报道。作为志愿军总司令的彭德怀,此时本应该享受胜利的喜悦,但是他却显得忧心忡忡。对于国内某些媒体的夸大报道,他更是非常反感。
当年国内战争时,三大战役结束之后,毛主席发出了“宜将剩勇追穷寇”的指示,立刻组织解放军进行渡江战役,最后顺利攻占南京总统府,解放了全中国。现在志愿军攻克了汉城,很多人都认为,志愿军应该继续追击联合国军,争取早日解放全朝鲜。但是彭德怀却下达了“全军立即停止追击”的命令,因为汉城攻克的太容易,这让他有些惶恐不安。彭德怀后来回忆道:
“我打了一辈子仗,从来没有害怕过,可当志愿军打过三八线,我环顾前后左右,确实非常害怕。我几天几夜睡不好,志愿军随时有遭厄运的可能,我不能把几十万军队的生命当儿戏,所以必须坚决地停下来!”
对于彭德怀的命令,很多人都不理解。苏联在朝鲜的军事观察员拉佐瓦耶夫,便对此命令命令极为不满,他找到彭德怀说道:“你思想右倾,为何停止追击?世上哪里有打了胜仗不追击的总司令?”
对于拉佐瓦耶夫的失礼,彭德怀并没有计较,他很耐心地解释道:“顾问同志,我们的战士只有步枪和随身携带的90发子弹,两三天就需要补充,干粮也只够吃两三天的……”
彭德怀还没有说完,便被拉佐瓦耶夫打断了,他说道:“美军已被打得难以招架,他们准备撤出朝鲜,如果你下令追击,只需要几天,美军必然跑得更快,失败得更惨!”
拉佐瓦耶夫从来没有打过仗,但是却一直在指责,对此彭德怀很生气:“我难道不想扩大战果追击敌人吗?可两条腿追四个车轮,能有什么结果?我军战斗减员和疲劳十分严重,而且东西海岸的敌人随时可以登陆,仁川登陆的教训不能重复!”
早在朝鲜战争初期,北朝鲜军就一路势如破竹,把联合国军和南朝鲜军逼到朝鲜半岛最南端的釜山附近,只要北朝鲜军再一鼓作气拿下釜山,朝鲜战争便可结束。
但是当时北朝鲜军的补给线也大大拉长,兵力分散,当时金日成并没有考虑这些问题,结果美军在仁川登陆成功。最终北朝鲜军陷入了联合国军的南北夹击之中,不仅之前的胜利果实化为乌有,而且还被打得节节败退,几乎退到了鸭绿江边。正是有鉴于此,彭德怀此时才下令停止追击。
拉佐瓦耶夫争论不过彭德怀,他生气地说道:“我要告你,让斯大林教训你!”为此他写了足足5000多字,控诉彭德怀。
对彭德怀同样不满的,还有金日成,他也来找彭德怀。两人刚见面,金日成就质问道:“好戏才开场,怎么就鸣金收兵了呢?”
彭德怀认真地解释道:“志愿军入朝作战整整70天,已经将联合国军驱逐到三七线上,但志愿军因冻饿伤亡却达10万人,这个代价是巨大的。还有运输困难,前方没有粮食供应,棉衣不足。20万指战员向前追击途中,有一半人的鞋子丢了,烧饭的锅也丢了,外面是零下20度,战士们在如此寒冷的冰天雪地里赤着脚、饿着肚子,叫他们怎么再追击?”
彭德怀所说的都是事实,自从志愿军入朝作战以来,后勤物资便一直严重不足。长津湖战役时,当时气温达到零下40度,但是很多志愿军却还穿着单衣,很多人因此冻伤。还有医疗物资也奇缺,许多受了伤的士兵,得到及时医治。
其实早在第二次战役结束后,彭德怀便打算全军休整。当时志愿军已有45万人,西线的六个军已经非常疲劳,东线的第九兵团不仅减员严重,而且粮食和弹药都非常稀缺。因为考虑到政治需要,当时才不得已发起了第三次战役。
但金日成在乎的只是朝鲜统一问题,对于志愿军的伤亡他并不是很关心,他几次试图说服彭德怀,但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得悻悻而回。不甘心失败的他,晚上又找到彭德怀。
双方分歧仍然很大,而且话语中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对于金日成要求南进的想法,彭德怀最后说道:“如果认为只要我们一南进,美军就会后退,人民军五个军团12万人已经休整两个月了,你们完全可以自己指挥向南进攻,如果美军照你们所说退出朝鲜,那我祝贺你们朝鲜获得解放。如果美军不退,志愿军按预定的南进计划作战!”
谁知一听这话,金日成立刻面露难色,说道:“人民军没有恢复元气不能单独南进。”
“那么去实验实验,取点经验教训也是宝贵的嘛。”彭德怀继续说道。
“这不是好玩的,一实验就会付出几万人的代价。”金日成说道。
金日成担心,北朝鲜人民军如果向南进攻,就会出现重大伤亡。可是他没有想到,如果志愿军进攻,也会有重大伤亡,难道志愿军的命就不应该珍惜吗?
“敌人退到洛东江,是想利用洛东江的天然屏障,在两岸加筑工事,诱我南进,加以歼灭。”彭德怀接着说道。
就在双方争论不休时,斯大林的电报到了。斯大林不仅严厉批评了拉佐瓦耶夫,将他撤回,而且还表扬了彭德怀,坚定地支持他。有了斯大林的表态,金日成也只好作罢。
后来证明,正是彭德怀的这一决定,才让志愿军没有落入美军的陷阱中,避免了重大的伤亡。
美军从汉城的离开,与其说是撤退,不如说是诱敌深入。联合国军撤退到三七线上,修筑起十分坚固的工事,并且准备以逸待劳。而志愿军当时缺乏粮食和弹药,又连续多日作战,如果再贸然前进,必然会落入美军的陷阱中。善于两栖作战的麦克阿瑟,很可能再来一次仁川登陆,前后夹击志愿军,那么志愿军很可能重蹈北朝鲜军的覆辙。
不得不佩服彭德怀的智慧,这位个头不高的湖南汉子,打仗时不仅敢于猛冲猛打,作战勇敢,而且在面对巨大的胜利喜悦时,他并没有被冲昏头脑,贸然前进,而是懂得克制,审时度势,及时休整,这样不仅没有使志愿军落入敌人的陷阱,而且还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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