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春 素材:陈秀玲
故事来源于生活,用第一人称讲述,部分情节虚构处理,请注意甄别。
父亲的再婚老伴进门前竟然要了三金 ,还有20000的彩礼,大家都以为父亲会拒绝,50多岁的人了,哪有这么多排场?可是父亲乐呵呵地答应了,哥哥订婚时父亲却拿不出钱来,这时继母转身去了里屋,很快拿出来一个包袱,我哭了。
我的老家在鲁南地区的一个小山村里,村子北面是一座连绵的大山,长满葱郁的松柏,四季常青,映衬着山脚下四散坐落的石头房子。
姥姥家和奶奶家是一个村的。在80年代初农村里年轻人结婚,基本上靠媒人介绍,七大姑八大姨帮帮忙插句嘴,婚事就成了,不兴自由恋爱的。
父亲读过高中,长的相貌堂堂,一米八多的个子,再加上他穿衣裳板正,村里人说他是菜头子,意思就是长得出人头地。
即使从地里干活回来,他饭不吃,得洗头洗脸换衣裳,照着镜子梳梳二八分的小洋头,再拿出去供销社买的嘎啦油,挖出一点抹在脸上搓匀乎。
实话实说,在村里的小伙子当中,父亲是比较显眼的。
听奶奶说父亲刚下学回来的时候,他还经常写那些酸不溜揪的诗歌,比如晚风吹过田野,让我的心随着飞扬。他把本子藏在枕头底下,有一回被二叔翻到了,二叔拿着本子在院子里洋腔怪调地读着 。
二叔说:“大哥,你的心在胸膛里怎么飞起来?”惹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父亲一把夺过本子,狠狠瞪了二叔一眼,嘟哝了一句真是没文化。
有一回村里放电影,父亲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换上他出门的那一套中山服,拿着板凳就去了电影场子子。
奶奶担心父亲挨饿 ,电影换片子时,奶奶借着白炽灯强烈的光芒,捎着半块粗面饼,手打眼罩到处找父亲。
电影厂子里的人乌泱乌泱的,大人说笑孩子叫,奶奶找了好几遍也没见到父亲的身影。
突然在柴火垛的阴影里,奶奶看到父亲竟和村里的玉凤姑娘悄悄地说着什么,隐隐约约听见玉凤说这辈子你可得好好对我。
奶奶心里一喜,悄没声地、乐滋滋地赶紧走开了。
奶奶一回家就小声对爷爷说:“老伴呀,咱要有儿媳妇了。”
不久爷爷奶奶买上半扇猪肉和粉皮、桃酥等六色礼,去玉凤家提亲,玉凤就成了我的母亲。
父亲和母亲勤劳善良,我和哥哥听话懂事,本来我们是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
父亲识字肚子里有货,头脑活络,为人爽朗大方,他做过好多少小生意。
最初父亲是木匠,他给人打家具挣手工费,后来又在家里做了家具去集市上卖。可是随着我们镇上家具厂的建立,年轻人结婚时都喜欢去买厂里成品,那些家具做工更精细、美观
父亲只好改行了,他和他一个朋友一起收鸡蛋往暖房里送。
后来,父亲又开始贩卖青菜,每天早晨,父亲用自行车带着一个驮筐就去赶四集,
父亲和母亲从来没红过脸,更没吵过架。父亲赶集买回来苹果,给我一个给哥哥一个,还得捡个大的给母亲吃,母亲嗔怪地说:“我可不舍得吃,留给孩子吧。”父亲说:“孩子重要,你更重要。”
那个年代里由于物质匮乏,贫贱夫妻百事哀,有的人家就吵吵闹闹,摔盆子砸碗的。可是我们家父亲和母亲恩恩爱爱,我和哥哥都觉得非常幸福。
我们本以为幸福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就像通往山外的那条土路一样,看不到尽头,但是万万没想到,母亲43岁那年一场毫无征兆的疾病,夺去了母亲的生命。
没了母亲,父亲的日子变得浑浑噩噩,他偶尔继续做点小生意,可是挣的钱还不够他和朋友摆场吃饭的,父亲喝了酒之后就哭着絮絮叨叨地说起母亲活着时候的事,我和哥哥只能陪着掉眼泪。
母亲葬在后山上,父亲有时就坐在母亲的墓地前呆呆的,一言不发,我们都知道他是想母亲了。
我们家有一块地离母亲的墓地不远,以前春天的时候父亲会在地角种上山豆角,几个月后长出红红的山豆角,就可以拿到城里去卖个好价钱,城里人就喜欢吃山里这种豆角,地里的长长的绿豆角,他们并不稀罕。
可是母亲去世后,父亲再也没心种豆角换钱了,甚至无心侍弄庄稼,多亏二叔帮忙,他就把这块地帮我们种了春玉米。
我初中毕业之后在城里的工厂打工,我大姑家的表姐嫁到了城里,为了节省房租,我就住在表姐家的储藏室里,虽然房子只有几平方米,仅能安开一张床,可是毕竟有了我的容身之所。
哥哥读的职高,学了汽车维修,在一个汽修厂当学徒工。
我和哥哥都不在家里住了,父亲更加孤单。
那年在我舅爷爷的牵线下,父亲认识了邻村的张阿姨。
那次我回去的时候,父亲和我简单说了一下张阿姨的状况,她也是丧偶的,她的丈夫得了癌症,张阿姨足足伺候了六年。
家里的钱花光了,连房子都卖了,但是没救回丈夫的命,张阿姨没地方住,只好和她婆婆住在一起。张阿姨很孝顺,婆婆卧床不起,吃喝拉撒都是张阿姨帮忙处理的。
其实张阿姨还有两个妯娌,但是她和婆婆住在一起,妯娌就觉得她照顾老人是应该的,她们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行了,妯娌来到婆婆家倒背手安排张阿姨干这干那。
张阿姨伺候走了丈夫,又伺候走了婆婆,儿子在外地打工,常年不回来。张阿姨一个人孤单极了,在舅爷爷的撮合下,和父亲见了一面,彼此印象不错。
父亲说:“她丈夫没了,就凭她照顾婆婆好几年,我就觉得她人不错,心眼好使,我俩能过下去。”
父亲问我和哥哥啥意见?我苦笑着说:“爸,我们听你的,你觉得张阿姨人不错,你就往前走一步吧。”
说完这些话,我背过身去擦了擦红肿的眼睛。这个时候换做谁都能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已经天人永隔,我不能犯浑理,不能阻挡父亲追求幸福的脚步。
父亲是个爱面子的人,张阿姨头一回来我们家的时候,父亲让我和哥哥给张阿姨准备一份小礼物,父亲说不在钱多在于心意。
我当时有些不满,人都没见,准备个啥礼物?花这个钱有必要吗?可是为了不给父亲丢面子 ,我还是给张阿姨买了一条丝巾哥哥买了一箱水果。
那天我们提前买来了鱼和肉,我大姑二姑都来了,我们忙活着做了一桌酒席,中午11点多,张阿姨来了。
我一看她长得胖乎乎的,看上去慈眉善目,我心里有了几分好感,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给我们都带了礼物。张阿姨给我买了一件毛衣,给哥哥买了一件夹克外套,给父亲买了一双鞋子。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在咱集市的摊子上买的,也不知道是否合适。”
说实话,当时我心里有几分感动。我庆幸多亏听了父亲的话,也给她准备了礼物,要不就显得咱礼数不到,还不得被人家笑话?
这顿饭吃得比较融洽,吃完饭,张阿姨和大姑抢着收拾桌子,大姑没抢过她,她端着盛满碗和盘的盆子就去了水缸边。
当时是秋天,邻居们都开始掰玉米了。张阿姨问我们家的玉米怎么还不掰?父亲说:“还没呢,为了迎接你,今天就没下地干活。”
张阿姨笑着说:“饭也吃了,事也定了,该干活得干活呀!”
说着她拿起我们院子里搁在东南角的几个化肥袋子说:“我去看看你们家的玉米长得咋样?咱今天就把玉米掰回来。”
父亲和张阿姨肩并肩地去了地里,大姑和二姑眉开眼笑地说:“这个新大嫂也不错,是个过日子的好手,看上去人也善良。”
当天下午,父亲和张阿姨掰完了村南那块地的玉米,正好一个朋友来找父亲有点事,父亲一高兴就说:“走,今晚咱不在家吃了,咱去镇上的饭店里摆一桌。”
我们知道父亲心里高兴,可是我有些犯嘀咕,一桌酒席就得五六百块钱,用得着吗?也太浪费了吧?
当时我看到张阿姨也有些犹豫,她小声说:“咱在家里吃饭吧,我下锅屋炒菜。”
可是父亲大手一挥说:“我朋友来了嘛,正好你也在,咱们一块高兴高兴。”
父亲和朋友先出门了,张阿姨看到大白鹅跑出来了,就拿着杆子把鹅撵进网子里,自言自语地说:“哎呀,家里儿大女大了,这样大手大脚花钱可不行,过庄户日子该省就得省呢。”
过了些日子,我听表姐说父亲和张阿姨要定亲了,我一愣,我说:“都50来岁的年龄了,订啥婚呢,领了证在一起生活不就行了吗?”
表姐说:“秀玲,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听说女方还要买金项链、金手镯、金戒指呢 ,说是还得要三万块钱的彩礼。”
我大吃一惊,我说:“表姐,她这条件和大姑娘结婚一样啊。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啥年纪?还提这样的要求!”
表姐苦笑着说:“咱说了也不算啊,听说我大舅已经答应了她的要求。”
那晚我彻底失眠了,说实话我心里很不平衡,当初我母亲嫁给父亲的时候,听说是白手起家,爷爷奶奶只盖了三间石头房子,姥姥家出钱买了白灰,父亲母亲俩人亲自动手粉刷的墙壁。
就连桌子和柜子都是姥爷请木匠给打的 ,可是没想到母亲走了,父亲再婚竟然要花这么多钱。
那天我正好休班,回到了家里我一进门,父亲正在用棉槐条子编提篮,他笑着说:“秀玲,你张阿姨说咱家的筐头子破的不行了,筐子把扎手了,我得编一个提篮让她挎着去菜园拔菜的。”
我问父亲:“咱家有那么多钱,答应张阿姨的要求吗?”
父亲拿过一把镰刀削了一下棉槐条子,终于把提篮编好了,他不紧不慢、云淡风轻地说:“那天我领着她去县城的金店里把三金买好了,彩礼钱还不太够,我又借了几千块钱,凑够了三万。”
既然父亲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好再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让我纳闷的是,张阿姨结婚以后,我从来没见过她戴任何首饰,有一次我试探着说:“张阿姨,你干嘛不把我爸给你买的首饰戴上呀?黄金显富贵呢。”
没想到张阿姨哈哈一笑说:“秀玲,我粗皮糙肉的,哪配得上这些黄金呢?再说我天天干活,要是把手镯划了怎么办?我可不舍得呢。”
不久,张阿姨的儿子来了一趟,他眉清目秀,领着女朋友来的。我听到他说:“妈,你给查个好日子,我们打算订婚。”
张阿姨笑眯眯地说:“好好好,咱家快办喜事了,我得通知你那几个舅和姨,让他们来喝喜酒。”
我当时就恍然大悟,怪不得张阿姨要三金,要彩礼,肯定是给她儿子订婚做准备的。
张阿姨的儿子是在他们村里订婚的,天气好,就在家门前那棵老榆树下摆了四桌酒席,我们也都去捧场了。
张阿姨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前忙后。
张阿姨的儿子郑重其事的给媳妇带上了一个大戒指,金灿灿的。张阿姨拍着儿媳妇的手说:“这戒指你戴着真好看,花型大方,我也喜欢,可是我的手指粗,我老了戴上这样的就不好看了。”
我没见过父亲给张阿姨买的戒指什么样,但是我猜这些首饰肯定是张阿姨送给儿媳妇的,要不她不会这么说。
我特意留心了一下,女方挎走了六个大包袱,其中一个包袱里装的是彩礼和金首饰。
那天哥哥回来了,他带给了我们一个好消息,他说和一个县城的姑娘谈起了恋爱,打算到月底订婚。
张阿姨高兴地说:太好了,咱家真是双喜临门呐,你们兄弟两个都有了媳妇,我这个当婆婆的也就放心了。”
哥哥小声说:“爸 ,这几年我挣了三万来块钱当彩礼钱,可是买金首饰就没钱了。”
我以为父亲会大包大揽地说他给买,可是没想到父亲愁眉苦脸,双手一摊说:“唉,咱家哪有钱啊。虽然我也做小买卖,可是我手敞啊,进进出出的没攥出钱。”
我和哥哥都一愣。
张阿姨悄悄去了里屋,很快就出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小包袱,把包袱摊在桌子上,里面竟是三个首饰盒子。
我大吃一惊,张阿姨不是把首饰都送给了她儿媳妇吗?
这时张阿姨说:“当初我和你爸交往,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为人场面大方,可是我知道就他这脾气,根本攒不住多少钱,我就狠狠心买了这些东西,我总觉得以后肯定会派上用场的,这些首饰我从来没有带过,崭新崭新的,儿子订婚正好能用上,咱就不用再花钱买了。那三万块钱的彩礼钱我都存起来了,等着娶儿媳妇用的。”
我和哥哥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的脸瞬间红了,泪水吧嗒吧嗒掉出来。
张阿姨又说:“咱既然成了一家人,就得实心实意在一起过日子。虽然有人说再婚夫妻就是贼,得相互防着点,可是我觉得那样过日子有啥意思?既然有缘在一起了,就得以心相待。”
父亲红着眼圈说:“以后我挣了钱都交给你攒着,男人是搂钱耙女人是盛钱匣,这辈子我好好和你过,俩孩子也得好好孝敬你。”
不久在张阿姨的操持下,哥哥顺利订婚了。
从那以后我们彻底改变了对张阿姨的看法,尤其是哥哥,他多次对我说:“妹妹,咱得把张阿姨当做亲娘,要不咱对不住她。”
我结婚时,张阿姨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别人有的我都有。每次回娘家,我都会特意买张阿姨喜欢吃的东西。
前些日子张阿姨上山干活崴了脚,伤筋动骨一百天,我把她接到我们家,我细心照顾她。
张阿姨抹着眼泪说:“这辈子我也有闺女了,沾了闺女的光了。”
哥哥抢着让张阿姨去他们家住,张阿姨笑着说:“我这个农村老太太还成了香饽饽,你们兄妹俩还得争着孝顺呢。”
我们和张阿姨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这份亲情已经跨越了血缘,她为我们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值得我们去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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