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许振宁
王蝉教授是我十分崇敬爱戴的老师。如果说我和山东大学曾结过缘,开阔了思想,学到很多知识的话,都是得益于王老师。
王蝉(1929—2021),山东蓬莱人,新中国成立前在青岛参加革命工作,上世纪50年代中国人民大学本科毕业考入人大第一届研究生,后留校教学。上世纪60年代初,成仿吾招山大教师,考虑到父母是山东人,来山东更方便些,王老师便到山大政治系(那时还没有分出哲学系)教学。1970年后,文科迁到曲阜师范大学,任教四五年。后再回山大哲学系任教至退休。
上世纪80年代初我毕业于泰安师专中文系,在校时,张系朗老师教我们哲学课,很亲切,我很喜爱这门课,就经常向他请教一些问题,课下逐渐熟悉了,在校园中相遇,都相互打招呼。当然我此课的考试成绩也是很好的。一晃毕业,我回济南做中学教师,几次通信,张老师详细告知我要多读书丰富知识,学哲学要订阅《国内哲学动态》等,为了学习方便,他便建议我找老师:“山师大的于超、娄利生等老师,知识底子是很厚的;山大的王蝉、王复山等老师更行!”
考虑到山东大学哲学系更专业且离我家近些,就拿着张系朗老师的信到山大新校南教工家属宿舍去找王蝉老师。敲开王老师家门时,接待的正是她,才知道王蝉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老师。她和蔼可亲地让座倒水,老伴是历史系的隋老师,也很热情,我都不好意思了。先自我介绍,拿出信件说明来意,攀谈起来。他们比我年长20多岁,算是我的长辈“老师”,可他们并没有把我作为晚辈“学生”看待,平等交谈。得知来意,他们鼓励我趁着年轻,在繁忙的教学中多学习,发展自己的兴趣,并说尽可能提供学习机会。第一次见面,坦率、轻松,各自都留下了好的印象。
随后的几年里,王老师就在开学前把系里打印的《上课时间表》(也有手抄写的)寄给我,上面印有专业、年级、课程名称、学分数、每周学时、教室(实验室)、教师上课时间(节次)课程类别、修课人数、备注等。让我根据兴趣和工作安排去听课,当我选好课后,她还告知我应注意的事、授课老师特点等,便于我学习,甚至有时临时变动,也想法告知我。
王老师讲“当代哲学”“哲学原著”“马列哲学原著选读”(有时又称马列名著选)等,她是“原著”,特别是“唯批”的专家,给本科生、研究生和党政干部都上过课,都很受欢迎。她还邀请我去听课,我听过一学期王老师的“唯批”课(即列宁著作《辩证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用的教材是1982年10月王蝉、魏以铎合编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讲解》(山东大学哲学系马列哲学原著教研室)。王老师边讲边板书,条分缕析,深入浅出,结合现实分析透彻。记得有一次在阶梯教室上课,天气温度骤降,很冷,没有暖气,我听完《唯批》两节课,脚都冻了。过后和王老师谈起,她呵呵笑,说有我这样的坚持学习精神,一定会有所成就。
我听过刘大钧教授讲《周易》(选修课)。《周易》被称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古往今来,考证训诂,释家如林,研究者代代相传,而《周易》又深奥、幽玄,深不可测,敬而生畏。刘老师讲课不疾不徐、有板有眼,每次讲完课都要留下“作业”,就是他划定一段文句要求背诵,而且强调要背熟,下堂课抽查。有同学抽查没过关,他轻轻警告一下,说如再抽查不过关,就劝其“不要选这门课吧”。由于工作关系,我听《周易》课不连贯,也听得不多,不知刘老师是否真按“要求”去做。毕竟这门课如果只是听,是很难真正掌握的,背熟了,就易于弄懂掌握,这也是刘老师研究中的体会。
我还听过龚兴老师的“欧洲哲学史”“欧哲史原著选读”,记过很多笔记;听过颜丙罡老师的“中国哲学史”,请教了一些问题;听过臧乐源老师(臧克家长子)的“伦理学”,臧老师语音洪亮,中气十足,讲课中满满正能量,我和他谈起过臧克家的诗,请他在诗集上签过名,他陪老伴在历下医院住院,我们邂逅,谈及听课往事;听过肖效武老师的“自然辩证法”,熟悉了不少里程碑意义上的发明发现,以及它在历史上的重要作用;听过王守华老师的“日本哲学史纲”,了解了日本的政治运动及著名思想家,没有教材,老师自刻两本油印教材;听过王晋升老师的“现代西方哲学”,被芜杂的各种思想流派所纷扰;王文思的“法学概论”,对我影响很深,他是律师,我对王文思老师渊博的法学知识很是佩服,对法律知识渐生兴趣。学习了这些知识,我陆续到新华书店买了先秦诸子论著和商务印书馆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阅读,用名著滋养心灵,更开阔了境界。
王蝉老师还给我选中文系的课,我听过著名诗人吴开晋(笔名吴辛)老师、牛运兴老师的“当代文学史”,他们娴熟生动的讲解,使我对师专中学习的内容更巩固加深了一步;听了周来祥老师、马龙潜老师的“美学概论”,对美的认识提高了层次。周来祥老师德高望重,美学功底深厚,在美学界特别突出,那朗声的“美是崇高的”(非伦理学的“崇高”)曲调犹在耳边;还有学习版本目录学课,使用的教材是南京大学程千帆先生的《校雠学略说》,由山东大学翻印油印本,我到山大校内书店购买的书,虽艰深,掌握了这门知识还是很实用的;还听过讲座“当代国外社会主义问题”等。王老师还建议我听她认为有深度又讲得好的研究生课,如“德黑格尔《小逻辑》研究”,周立升老师的“老子研究”等,终因和我的教学工作有冲突而遗憾放弃。
我去旁听课,由于比学生年龄大一些,有老师学生还以为我是研究生,有的学生课下还来向我请教探讨,我就解释我不是研究生,是旁听学习的。有的课我先主动向老师介绍我自己,老师也是允许的,有时还鼓励两句。还有的是王蝉老师事先告知了授课老师,王老师一封信中说:“你准备听什么课,最好事先告诉我一下,这样我可以事先向授课教师打个招呼……”我想事先告知、征询看法,也是对授课教师的礼貌。
手中还有十几封王老师的信件、抄录手稿,搬家还有几封信件找不到了,我是作为“文物”一样珍藏着,念及这段忘年交情。
在我的心里,王老师是位大先生。
(本文作者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济南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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