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华侨报》总主笔 蒋丰
在自己那本《说说十大日本侵华人物》的书里,曾带着研究的心态和复杂的心情梳理过那段特殊历史,历数过与这段往事交集甚深、被钉在历史审判台的日本政客和“大咖”们。这几天,我也把以特殊形式亮相日本首相的石破茂写进漫笔。不免有些感叹,日本的政治风云和历史沉浮,总是能生出这样那样令人“刮目相看”的故事。或许,这也是日本这样一个国家令外界一直抱有兴趣的重要原因之一。于是,我又回忆起,在去神奈川的汤河原时,一不小心就会错过但只要看到便会难以忽视的那座重光葵纪念馆。这个在日本历史上“响当当”的名字,有太多值得细说的经纬。
我还依稀记得,17年前的11月,在东京永田町的宪政纪念馆,举办了关于重光葵的特别展览。从内容上讲,这场展览是比较丰富而立体的,似乎并没有刻意回避重光葵和他身后的日本战败史。但也能看出,重光葵在日本政治上的重磅“地位”。只是这个“地位”,或许黯淡的色彩更浓一些。
谈及此人,历史时光一定会拉回1945年9月2日“密苏里号”舰上的日本投降仪式。重光葵作为日本天皇和政府的代表,和梅津美治郎心不甘情不愿地登船在投降书上签字。在1932年虹口公园爆炸事件中被炸掉右腿的重光葵,其跛行的样子和神态也成为外界解读战败日本的命运写照。另一个被定格的时刻,是他作为甲级战犯,2年后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为自己罪行进行申辩的场景。这个一辈子和外交挂钩的男人,也始终被吊在不堪的历史往事里。
有人说,这多少有点让人联想起被迫和日本签下不平等条约、背负耻辱的李鸿章。我认为,历史的由来和背景不同,心境不同,意义不同,在史学上并无可比性。值得说道的倒是,日本外务省外交史料馆的资料里,收藏着重光葵在签下投降书的前一天给自己的部下寺崎英成写的书信:“今日由我全盘应下这万人皆嫌的差事,惟愿对日后的建国有所帮助”。作为战败国的一国外相,其无奈跃然纸上。同时,他也在文字中表达了“日本和日本人都需要一场重生”的心境。只是,如今的日本,是否能够完全阐释他和外界所理解的“重生”,又令有一番深意。
不知是不是历史的造化和安排,重光葵在包括美国因素在内的种种力量作用下,不但是活下来的所有战犯中获刑最轻的,而且还成了28个甲级战犯中唯一一个“重生”并能在日本重返政坛担任要职的。他在签投降书时表露的“重生”一词投射在自己的“脱壳”上,又显得那么具有讽刺意味。史界颇为关注的,还有他作为外相于1956年为推动日本加入联合国发表的政治演讲,提出日本是“东西方的桥梁”的著名一说,从而又成为日本战后“和平人物”之一。历史对重光葵的评价,向来也总是和日本的走势掺杂在一起。究竟是洗心革面,还是识时务之俊杰,不妨也“仁者见仁”。
我尤为在意的,是重光葵纪念馆在2000年开馆时他的儿子重光笃做的致辞,他提到关联父亲的那些历史,那段风云激荡的20世纪的历史,需要正确地向后世的孩子们传递。其人其事,皆成历史。怎么看,十分重要。驻足这个并不起眼但却见证过世纪风浪的建筑物前,是会让人有这样的万千感慨的。(2024年11月11日写于上海浦东机场3号航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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