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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盯着桌上的那个存折,感觉世界在那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侄女小曼就站在我面前,低着头,有些紧张地搓着手指。我盯着她递过来的存折,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存折上赫然写着五十万,数字清晰明了。不是我不识数,而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当时我侄女小曼刚刚大学毕业,进了城里的一家公司实习。作为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供她上完大学已经是不小的负担了。她父母——也就是我大哥和大嫂,一直为她的前途操心不已,但城市的房租高得吓人,他们着实没有太多积蓄帮她。
我家里有套房子,原本是打算给儿子文斌结婚用的,但那时候文斌还没对象,我和老伴一商量,就决定暂时把房子借给小曼住。反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帮帮侄女也是应该的。再说,家里就这一个侄女,从小就乖巧懂事,和文斌感情也不错,我们都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待。
小曼搬进去后,我们也没太多过问她的生活,毕竟年轻人有自己的世界,只要她不惹事,我们也不操心。老伴还时常说:“让小曼好好在城里待着,积累经验,以后前途无量。”
时间很快过去了两年,这两年里,小曼渐渐在公司站稳了脚跟,工作也越来越忙,偶尔才来我们家看看。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直到几个月前,文斌突然告诉我们,他要结婚了!
作为父母,我们当然是高兴的。这些年看着儿子事业小有成就,我们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了。可是高兴归高兴,随之而来的问题却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文斌的婚礼,房子是个大问题。
我和老伴商量了好几天,最终决定还是要和小曼提一提,让她搬出去。房子是文斌结婚的必须品,而小曼也住了两年了,这件事本来就说好了是临时的。可是,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一天,我约了小曼到家里吃饭,想着吃完饭后跟她好好说说这个事。小曼一如既往地笑着,帮我在厨房里打下手,一边还和老伴聊起了她工作上的事情。看着她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提那件事,但想到文斌的婚礼在即,不能再拖了。
饭桌上,我看了看老伴,清了清嗓子,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小曼啊,有件事得和你商量商量。”
她抬起头,看着我,脸上的笑容依然温和:“婶婶,您说。”
“嗯,这个……你表弟文斌要结婚了,婚期已经定下来了。你也知道,家里的那套房子是打算给他结婚用的……”
小曼微微一愣,似乎意识到我要说什么,放下筷子,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
“婶婶,我知道了。”她的声音有些低,听不出太多情绪,“我会尽快搬出去的。”
她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堆话瞬间咽了回去。我本来还担心她会觉得委屈,毕竟这两年她一直在用这房子,突然让她搬走,也确实有点不近人情。可是她竟然这么痛快地答应了,这让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呀,小曼,你别误会啊!”老伴赶紧打圆场,“我们不是催你走,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搬比较合适,咱们可以慢慢来,别太着急。”
小曼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事的,叔叔,我理解的。表弟结婚是大事,我不能耽误。”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反倒有些愧疚了。小曼从小懂事,心里有什么事都不说出口,这次她这么干脆,我反而觉得自己有些过意不去。
那天之后,小曼果然开始找房子,准备搬出去。我和老伴也时不时去看看她的新房子怎么样,关心她住得习不习惯。虽然房子问题解决了,但我心里总觉得有些愧疚,毕竟小曼一个人在城里打拼不容易,这两年我们一直没怎么帮上她什么忙。
就在文斌婚礼前一个月,小曼突然联系我,说有件事情要当面和我说。我还以为是房子的问题,也没多想,便约她来家里聊聊。可谁知道,她一来就递给我一个存折。
“婶婶,这是我存了一点钱,您拿着。”
我当时完全愣住了。五十万?小曼哪来的这么多钱?就算她工作稳定,也不至于短短两年就能存下这么大一笔钱吧?
“小曼,这……这是什么意思?”我问她。
“婶婶,这两年住在你们家,房租水电什么的,你们一直没收过我一分钱。我知道你们为了文斌的婚事也操心不少,这点钱不多,算是我一点心意吧。”
她的话让我更加震惊了。虽然房子是借给她住的,但我和老伴从没想过要她付什么钱。毕竟是自家人,怎么还能算得那么清楚呢?可她竟然攒下了这么多钱,还主动送来,叫我们如何能接受?
“小曼,你这是干什么?咱们是一家人,你住在这儿是我们自愿的,哪有要你钱的道理?”老伴在旁边也忍不住说道。
“叔叔,婶婶,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小曼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我不能老欠着你们。文斌要结婚了,你们的负担也不轻,这些钱你们就收下吧,算是我对你们的一点报答。”
我心里五味杂陈,一方面为侄女的懂事感到欣慰,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己确实没能为她做太多。可是这五十万,我无论如何也不敢收。
“这钱我们不能要。”我语气坚定,推回了那本存折,“你现在刚开始工作,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这笔钱你留着以后用,婶婶叔叔这边不用担心。”
然而,小曼却不肯收回,她执意把存折放在桌上,眼眶微红:“婶婶,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我心里清楚,这两年住在你们家,我已经欠了你们太多了。这笔钱,我存了很久,是我的一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看着她固执的样子,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老伴也沉默了下来,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重。我们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自从小曼把那五十万的存折留在我家,事情变得有些复杂。
第二天,文斌下班回家,我和老伴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告诉他这件事。毕竟是他的婚礼在即,我们还不想因为这些事让他分心。可是那天晚饭时,我心里压不住话,还是跟他说了。
“文斌啊,有件事想跟你说说。”我故作平静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你表姐小曼昨天给我们送了个存折,说是住了两年房子,存下了一点钱,让我们收下。”
文斌一听,眉头皱了起来:“存折?多少钱?”
“五十万。”老伴接过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当然没打算收,可是你姐执意要给,说是对咱们的心意。”
文斌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显然是被这个数字震住了。他的表情从惊讶到不解,再到微微有些愤怒。
“五十万?她哪来的五十万?”他放下筷子,语气里透着不悦,“她才工作几年,哪能有这么多钱?不对劲啊。”
我也说不上来,只能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她就是突然拿出来的。你姐也说了这是她心意,可我们实在没法收。”
“妈,你们可不能要她的钱!”文斌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她是我姐没错,可这笔钱我觉得不妥。我结婚是我们家的事,怎么能让她出钱呢?”
我点点头:“我们当然知道不能收。你放心,这事还没解决呢。”
文斌放下碗筷,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小曼以前就太懂事,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不说出来。妈,爸,你们可别让她为难。我结婚的事我自己能应付,不需要她插手。再说了,她自己在城里打拼,哪来的这么多钱?”
这时,老伴在旁边也插了一句:“我们也有点奇怪,这笔钱是怎么来的。小曼平时工作忙,也没听说她搞什么副业。文斌,你要不抽空问问你姐?”
“对,我正打算找她聊聊。”文斌的语气缓和了些,但仍带着几分担忧,“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才想着把钱给你们?我得搞清楚。”
听到这话,我和老伴都觉得有道理。虽然小曼表面上没什么异常,但她突然拿出这么一大笔钱,难免让人心里犯嘀咕。
几天后,文斌约了小曼出来吃饭,想借这个机会好好问问她。晚饭回来后,文斌脸色凝重地进了门,直接就对我和老伴说:“爸,妈,事情没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我们连忙让他坐下,急切地问:“怎么了?你问到什么了?”
文斌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疲惫:“我今天跟小曼聊了很久,她没说太多,但我猜到了一些。她这些年一直在存钱,几乎没怎么花过自己挣的钱。”
“怎么可能?那她生活怎么过?”我有些惊讶。
“她说,她在公司虽然工作不错,但生活上一直都很节省。”文斌苦笑了一下,“其实她这两年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就是想给你们一点回报。她觉得住在咱们家白住了两年,心里过意不去。”
老伴愣住了,皱着眉:“这孩子,心怎么这么重?咱们是她亲叔叔婶婶,她住咱们家不是应该的吗?还用得着这么算?”
“我也这么跟她说了。”文斌叹了口气,“可她还是觉得自己欠了咱们。其实小曼的工作压力很大,听她说,公司业绩不稳定,前不久她还差点被裁员。所以她一直在存钱,想着万一哪天工作没了,也能有点积蓄应对。”
听到这,我和老伴都陷入了沉思。原来,小曼这两年看似风平浪静的生活,背后藏了这么多辛酸。我们虽然是她的长辈,可她从来没跟我们诉过苦,总是自己扛着。
“那她非要给这钱,你跟她怎么说的?”我问。
“我告诉她,你们不会收她的钱。”文斌坚定地说,“她住在咱们家本来就是应该的,哪有亲戚之间还算得这么清楚的道理。可她执意不肯退让,说这钱是她的心意。”
老伴叹了口气:“你姐是个心重的孩子,咱们得好好劝劝她,别让她压力太大。”
“我知道。”文斌点头,接着说,“不过,我跟她提了个建议——既然她存下了这些钱,不如将来留着买房用。毕竟她一个人在城里打拼,也该有个落脚的地方。她听了这话,才算稍微松口,说会考虑。”
事情似乎暂时有了些转机,但我的心情却依然复杂。作为长辈,我们本该为晚辈遮风挡雨,可现在却变成了小曼为我们操心,这让我感到无比愧疚。
几天后,文斌的婚礼如期举行。婚礼那天,小曼穿着一身简单却得体的礼服,笑容满面地站在人群中,祝福着她的表弟。她没有提存折的事,似乎一切都风平浪静。我和老伴也没再提起,毕竟那笔钱她最后还是带走了。
可没想到,婚礼结束后不久,小曼突然打电话给我,声音有些急促:“婶婶,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我……可能要离开这座城市一段时间。”
“离开?小曼,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出什么问题了?”我赶紧问。
小曼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公司裁员,我被辞退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愣住了。我还以为一切都在慢慢好转,可没想到,小曼的工作竟然出了问题。她一直以来辛苦打拼的工作,竟然说没就没了。
“你……你现在在哪?要不要我们去看看你?”我急切地问,心疼极了。
“婶婶,不用,我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老家一段时间,想冷静一下再决定接下来的路。”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我听得出,那平静背后隐藏着多少无奈。
“那好,你回老家,我们好好聊聊,别太着急。”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但内心却波涛汹涌。
挂了电话后,我和老伴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担忧。事情竟然走到了这一步,小曼独自面对着巨大的压力,而我们竟然全然不知。她为我们操心了这么多年,现在轮到我们好好为她操心了。
第二天,我和老伴赶紧回了老家,准备好好安慰一下这个懂事却倔强的侄女。然而,我们到了家乡,见到小曼时,却得知了一个更出乎意料的消息——她已经做好了一个重大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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