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门铃突然响起，母亲透过猫眼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小琳，是你三叔来了。'她颤抖着说。
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回忆起那个雨天跪在地上的画面，心里泛起一阵波澜。
01
我叫林小琳，出生在南方一个偏僻的小山村。
父亲在外打工，母亲在家务农，日子虽然清贫，但还算平静。
记得我上初三那年的冬天，
父亲特意从工地请了假回来，说要带我去县城买件新衣服，给我庆祝考试考了年级第一。
那是个阴雨天，凛冽的寒风裹挟着细雨在山间肆虐。
父亲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在蜿蜒的山路上前行。
"爸，要不我们改天再去吧？"我缩在父亲的背后，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有些担心。
"没事，下午就能回来。"父亲的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模糊，"你妈说了，考这么好，必须要奖励你。"
谁能想到，这竟是我和父亲的最后一次对话。
在一个转弯处，一辆超速的大货车突然冲了过来。
父亲为了避让，连人带车摔下了山坡。
等村民们找到我们的时候，父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和母亲。
从那以后，我们家的生活陷入了困境。
母亲不得不出去打零工，有时还要赶集去卖一些自己做的手工艺品。
我提出要辍学去打工，但母亲坚决不同意。
"你爸活着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好好读书。"母亲红着眼睛说，"只要我还能动，就不能让你放弃学业。"
就这样，靠着母亲的辛苦付出，我顺利读完了高中，还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
当我兴高采烈地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家时，母亲却在厨房里偷偷抹眼泪。
"妈，你怎么了？"我问。
"没事，高兴的。"母亲擦了擦眼睛，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就是在想，这学费......"
我这才想起，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加起来，至少要两万块。
这对我们家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无奈之下，母亲想到了三叔。
三叔是我父亲的亲弟弟，在县城开了个建材店，家境算是殷实。
虽然父亲去世后，他很少来往，但毕竟是亲戚，母亲觉得去试试总归是对的。
那天下着小雨，我和母亲坐了两个小时的班车到了县城。
三叔的建材店生意很好，店门口停着一辆新买的小轿车。
02
"三叔。"我怯生生地喊道。
三叔正在和客户谈生意，见到我们，脸色明显不太自然。
等客户走后，他才不冷不热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母亲把情况说了，说只借两万块，等我毕业工作了就还。
三叔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现在生意不好做啊，我这店里也是东挪西借的。再说了，你让她上这么好的大学干啥？去个普通大专不就得了。"
"三叔，我保证会好好读书，毕业后一定尽快还钱。"我急切地说。
"你拿什么还？"三叔冷笑一声，"你爸当年也说要做大生意，结果呢？连个保险都没留下，走得这么突然，害得你妈现在......"
"老三！"母亲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有些发抖，"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只是想让孩子有个出息......"
"出息？"三叔提高了声音，"你们农村人就是这样，好高骛远。这么多钱借给你们，万一还不上怎么办？"
我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突然跪了下来："三叔，求求你了。我一定会还的，就算打工还，我也会还的。"
雨水顺着店门口的雨棚滴落，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三叔的店里很暖和，但我却感觉浑身发冷。
"你这是干什么？"三叔皱着眉头，"快起来，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三叔......"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行了行了，别跪了。"三叔不耐烦地说，"我这也是实话实说。你们还是另想办法吧。"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琳？是小琳吗？"
我抬头一看，是我的高中班主任周老师。他提着一把伞，站在雨中，惊讶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我。
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羞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周老师快步走进来，把我扶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母亲把情况简单说了。周老师听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小琳，你先和阿姨去我家坐坐。我和你三叔聊聊。"
坐在周老师家里，他的妻子李老师给我们倒了热茶。她是我初中的语文老师，一直很关心我。
03
"孩子，别担心。"李老师安慰道，"这事儿有我们呢。"
半个小时后，周老师回来了。他的表情很平静，只是说："学费的事解决了。明天去银行办手续就行。"
母亲愣住了："周老师，您是说......"
"这钱是我和你李老师的一点心意。"周老师说，"我们俩都教过小琳，知道她是个好学生。这钱就当是我们投资未来了。"
我和母亲都惊呆了。
这可是两万块啊！
在2005年，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周老师，这太......"母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老师打断了。
"别说了，就这么定了。"周老师语气坚定，"小琳，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
"老师，您说。"
"好好学习，将来有能力了，记得帮助其他需要帮助的人。"
我重重地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那一刻，我在心里发誓，一定要用优异的成绩来回报周老师的信任。
在周老师和李老师的帮助下，我顺利进入了大学。
为了减轻两位老师的负担，我申请了助学贷款，课余时间也去做家教赚钱。
每个学期拿到奖学金，我都会寄一部分回家给母亲。
大四那年，我通过校园招聘进入了一家外资企业。
从客服专员做起，一步步升到了销售主管，再到区域经理。
去年，公司把整个华南区的业务都交给了我负责。
事业有成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在县城买了套房子。
第二件事，是找到周老师和李老师，要还当年的学费。
"这钱我不能收。"周老师把支票推了回来，"当年帮你，是看中了你的品性。这些年，你没有让我们失望。"
"老师，这不一样。"我坚持道，"这笔钱对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但它承载着我这些年最珍贵的回忆。"
就在这时，李老师欲言又止地看了周老师一眼。
我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原来，周老师的儿子最近要结婚，但房价太高，首付还差二十万。
周老师夫妇正在东拼西凑。
04
"这钱我出了。"我毫不犹豫地说。
"不行！"周老师严词拒绝，"当年那笔钱是投资未来，这笔钱是你的心意，性质不一样。"
"老师，您还记得当年和我说过的话吗？"我看着周老师的眼睛，"您说让我将来有能力了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现在，您的儿子需要帮助，而我恰好有这个能力。这不是缘分吗？"
最终，在我的坚持下，周老师收下了这笔钱。
这件事很快在县城传开了，很多人都被这个故事感动。
当地报纸还专门做了报道，说这是一个"师生情深，恩情相报"的佳话。
大概就是这篇报道，让三叔知道了我现在的处境。
那天早上，我刚给母亲煮好早饭，门铃就响了。
透过猫眼一看，是多年不见的三叔。
他提着几个精致的礼品袋，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小琳啊，三叔来看看你。"他的语气和十年前判若两人，"听说你在大公司当经理了？真是有出息啊！"
我请他进屋坐下。三叔环顾着精装修的房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房子不错啊，得要不少钱吧？"
"还行。"我淡淡地说。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争气。"三叔放下礼品，热络地说，"说起来，三叔这些年一直觉得过意不去。当年要是帮你一把，你可能更早就发达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想起了当年那个雨天。
记得他说"你拿什么还"时的表情，那种居高临下的冷漠，至今让我记忆犹新。
"三叔，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我直截了当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