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不清的爱恋（4）

（作者 六一居士）

我难堪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又害羞了？”老周见我不说话，得意地笑对我。

“没有。”我立刻挺胸抬头。

“青春年华，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很正常的嘛！你昨晚是不是自我反省了？”老周这话居然可以说得那么平静。

我羞涩地看着他，这小老头怎么一猜一个准呐，昨晚确实反省了，只是没成果…

“这是青春时光里正常的反应，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遮遮掩掩，老爸看得开。”

“没有啦！”我很小声的说。

“没成果岀来，那肯定不好受呀！”说这样话时，老周猛地把手放在我身上捣鼓了一下。

幸亏，我没出糗，要不然真想一脸撞玻璃了。不过，对他的袭击，我还是本能地躲闪，只恨车内空间有限。

“老周，注意控制你的魔爪！”

“你得叫我爸，我就有责任好好了解你。”这老周真会找借口，我只能慌忙躲避，但他的魔爪始终没有罢休！”

“讨厌的老周，怎么老喜欢骚扰我呀！”

“因为爸关心你喜欢你，增进感情，你还吃亏了不成！””老周看看前方，又看看我。

我只好双手抓住侵犯的魔爪，摆脱他。

车下了桥，进了武昌区，车此时多了起来，老周双手只好握住方向盘，眼睛专注前方。

我久久不能平静，这老周的骚扰让自己身上丝毫不听大脑指挥了，有些丢大发了！

老周见我这样手忙脚乱的，于是回收了一只魔爪，不过他会不时朝我笑，很得意。

李白曾在武汉吟唱：江城五月落梅花。

我居身在美丽如画的江城，来到了2001年5月。

四大火炉之一的武汉，开始热了起来，温度往往达到二十五度以上。老周是个胖子，忒怕热，他住的楼房又是顶层，午休时他定要开空调休息。

这段时间我功课比较重，杂志社又经常有任务，只恨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

而老周这学期课程外之余，又要负责毕业生的论文，忙忙碌碌的不停歇！

这阵子，我有一周时间没去他那蹭饭。

这次他叫我过去，我心情格外急切和兴奋。

我对老周的想念，如长江之水，源源不断。没了他拥抱与亲吻，没了他的突然袭击与骚扰，没了他在我耳边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我的生活就像没了盐一样，平淡无奇！

我到的时候，老周已经做好午饭。很简单的三道菜，看来老周的工作时间很挤。

久违他做的饭菜了，我胃口比大白鲨还好，把米饭和菜都吃了个精光。

老周见我这样，总是安心地笑。

饭后，我们稍微休息后，老周要作午睡。他说下午还要批改论文。

今天他相当安静和认真，不跟我打嘴皮子，不对我突袭，甚至话都不多。

他进房间后，我有些难受，来的时候想了许多，而结果老周没有预想的热情和生气。

接着，我只好乖乖进颖颖的房间休息。

老周今天让我留下来吃晚饭，明天他安排好了，让我跟陈社长一起吃个饭。

算算，起码二十个小时内，我能跟老周在一起，我乐意接受他的任何安排。

在宿舍里，我们学生只能享受风扇的待遇。到老周家，到了这样的钟点，住顶层楼，我会贪婪有空调的生活。

上周好好的，今天就罢工了，颖颖房间的空调是打开了，可半天不制冷，只送热烘烘的风。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关键要看主机，制冷靠它。我拿着遥控器调了许久，都没效果。

热得我没办法，我便走出房间，到大厅看书去。

老周刷完牙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大厅睡着了，他没摇醒我。我一睡就睡过头了。醒来时已经四点钟了，老周的家真安静，醒来让人迷惘。

我爬起来，赶紧找老周，生怕他丢了。原来，他在自己房间看论文，批复。

“起来了？”老周听门声，转头看我，摆了笑脸。

“你怎么不叫我起来，我睡过头了。”

“看你睡得香，让你睡。你怎么睡厅里。”

“颖颖房间空调好像坏了，房间又不通风，热得要死，就出来大厅。”

“那你可以来我房间睡。”

“我怕嘈到你。”

“要是空调有问题，晚上睡我这吧。”老周平淡地说。

我看了看他那张大床，想起跟他同卧铺的时光，一直暖意袭心。

我没说什么，关了门刷牙去。

傍晚老周下楼去买菜，担心卖的不够吃，于是又买了鱼回来。晚饭，又是我们的二人世界。老周告诉我，师母旅游去了，三八节旅游推迟到现在。师母会好几天不回来。

今晚老周花了不少时间做饭，还熬了汤，我劝过他随便弄，可他不听我的。

他说：“现在我可以对自己不好，也不能对你不好。校园的伙食养不白养不胖你,我这能。”

饭后，我去洗碗、搞卫生，揽了家务活。

老周吃饭后，又回房间继续批改论文。

我的家务能力提升慢，不过我尽量保持安静，以免打扰他。

完成所有家务活，我洗了个苹果给老周，蹑手蹑脚进他房。

“你最近那么多工作，明天还要约老陈吃饭。”我学老周称呼陈社长的口吻。

“再忙也不能不管儿子的事。”

“辛苦你。”

“所以，你就用个廉价的苹果来犒劳我。”老周这时咬了一口苹果，放下笔。

“不然，你想怎么样？”

“要钱，你没钱。要你命，我可舍不得。最后只剩华山一条路，还是献身吧。”说完他哈哈大笑。

居然还大笑，这小老头真的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与难堪，真的是厚颜无耻！

十点多，老周突然喊我去洗澡，我不知去公共间还是去他房间，愣着不动，继续捧着书啃。

又过了几分钟，老周板着脸站在我面前，一手把我书抢了过去。这是普鲁斯特的书，他想扔，见了封面又没舍得。这是他介绍给我看的书。

他脸平静了一些，不过语气依旧生硬：“洗澡去，不早了。”说完老周拉住我手，拽我到他房间。

“以后你都这里洗好了，你去公共间洗，还要我搞卫生，多麻烦。”老周接着说。

老周松开我手后，我又跑了出门。

“你干嘛？”老周有点凶。

“我去拿裤子，不然怎么洗澡。”我回应。

“没其他人在家，穿不穿无所谓，还怕老爸看到呀！”

没几秒我又回来，此时老周回写字台，他看也没看我。

我只好安安静静洗澡去。我洗澡比较费点时间，相比老周，他就很省国家能源。

我出来时，老周已经万事俱备了，他毫不在乎挥索的眼光，我行我素，没任何反应与，直接无视人家的存在，只是把人家当作森林里迷了路的采蘑菇的小男孩。

“老男人一枚，有什么值得欣赏！”老周的察言观色的确厉害。

“嘿嘿！不就差不多五十嘛，年轻着呢！”

“是嘛！”

“不过呢，就是死肥子一个。”平时我很少说他，不过天气热，他自己对体型多有怨言，潜移默化了我。

老周笑了，想打我，手抬高了又没舍得打下去。

“胖是福气，胖的人心胸宽，所以不许嘲笑。”老周自我安慰，然后去了洗澡。

片刻过后，老周洗完澡出来。我已经擦干身子，在翻看他写字台的毕业生论文。

那本《追忆似水年华》就在旁边，但我不敢动它。

老周一出来，我闻声望过去，他正用干毛巾擦拭着，我又自然而然偷喵了他一眼。

老周也望着我，沉默的尴尬，我们有些慌张的对峙中，空气有些暧昧，不过一会儿老周就笑着说：“你这臭小子，就知道占便宜呀！小心我揍你！”

我没理他，回头看台面的论文，但显然心思不在此。

老周看了看手机，麻溜的进了被窝，然后说：“儿子睡觉吧，不早了，十一点多了。”

我乖乖放下文本，爬上床。

我是隔老周远远躺下，他今天有一床被子洗了，所以我们要盖同一张被子。

老周拿了被子盖住他自己，我只能乖乖的躺着。

老周见我还那么生疏，笑盈盈向我移动，整里出部分被子，盖在我身上。

“你就这样睡？”我心思总在他身上。

“我不应该躺着睡？”

“我说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哎！”

“不这样反而睡不着！自由自在无束无缚！”这个说法让我难以驳他。

老周抱着我，很突然，也算自然而成。

他移过来时，我就想到他会那样。

要是他不抱我，我反而会失望。

“真好，今天可以搂着儿子睡。”

老周的话让我听得精神，这样，我们也不算不道德吧。

我侧了身，背着他，我心跳在加速，真不知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老周趁着转身，如一个大蛇缠了过来，从背后将我紧紧抱着。

又是温暖，又是熟悉，又是惊怕的感觉，对于我而言，这是父子情么？

老周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手很温暖，很光滑。

渐渐的，我发现他的手在游走，我想去制止他，应是理智的反应，但他非常温情，尺度拿捏到位，让人舒适不反感。

我选择了沉默不语！

周演仿佛练过神功，力道掌握如此之好，堪比张三丰太极的刚柔。让理智乏力的我，只懂加速呼吸，享受与惊怕同在。

在我心里面，周演不仅是师父父亲，这样的暧昧相处，让我意识到穿越了爱，穿越了爱情的爱。

我们都没说话，在内心深处，也许期待这天降临许久。

既想挣扎，但又没了抵抗力，好像一个患者缺了血小板似的。他的柔情万千，我的脸似红烧发烫，心跳急速。

我转过身看他，他慈和的脸，微笑着对我，让我的小脾气不敢发，有力量不敢使。

突然，他松开了双手，转而抱紧我。同一时间，他摸着我脸，一个亲吻传递过来，我的感觉是生疏，但明显渴望他的亲抚，所以并不躲他。

我缓缓张开了嘴，第一次跟他接吻起来。伊甸园的门，遮掩了许久，今天终于打开。他刷过牙，很清新的味道，泛红的嘴唇，精致的眼睛，温暖的舌头…

他动作不急切，慢慢地给我温存，原来接吻可以这样美好！开始学着他的柔情蜜意，把他也纳入口中。

完美的配合着迎接着他，他的一只手不安分起来，慢慢的游走。

“小溆，我爱你！”

老周倏忽离开我的唇，用力地说。

温暖的吻我还没体验够呢，但他的话，比温暖的吻还有吸引力，飘飘然的我，更主动地吻他，我也爱他，而且炽热地爱他。

老周突然游走的手，让我我不由得一丝丝的紧张，但这比爱情来说，又显得渺小，无惧的我，只愿全身心的交馈予爱人。

“没事，温柔以待！”老周的声音如此温柔，让人迷失判断。

此时此刻，我把生命都交给了老周，我第一个动情的男人，我的初恋。是的，应该承认这是自己初恋，要不然怎么解释自己对周演日思夜想，总希望每晚待在他怀里。

老周表情此时不再温柔，变得急切，他咬着唇，我既害怕又期待….

感觉疼得喊不出话，眼泪水冒了出来，整个人扭成一团，突然的心里落差让人难受。

“放松心情！”老周温和地说，可他的话不起任何缓解作用。

疼痛感没有消停，我不知道该怎么放松，压抑的心情，矛盾的心里。我越去想那份疼痛，越是想逃离。

我推开老周，劲子可大了，可老周猜到了，他不让半分，消融着我的挣扎，此时的他明显变得有些让人不认识了，我咬着牙，撕心裂肺的痛，快把我致晕，我的泪水与呼叫声不断。我有逃离死亡的感觉，猛地一发力狠狠挣脱了他的枷锁，使出我所有力量。

挣脱了枷锁，老周很不痛快地看着我，喘着大气。这个往昔那么疼我的人，事事迁就我的人，怎么变得如此陌生，让我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暖。

我蹒跚地走进洗手间。过了很久，我才走出来，脚没力了。

抬头一看老周，他躺在床上看我。

“你没事吧！”他语气并不暖和，跟他表情一样。

见我低头不说话，周演径自去了洗手间。

只有撒心的感觉，我不由得蜷缩着身体。

周演有些不舍的从洗手间出来！

两人不由自主的温暖拥抱，慰籍彼此的心灵！

“要不，换你来吧！”

“我不太懂…” 我觉得这老头喋喋不休，锲而不舍，好像誓不罢休！

“我教你。”

说完老周深深地呼吸，一副凛然就义态势。

我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不由得好奇心加激动，小心脏再次加快跳动。

瞬即，他脸演变得千变万化。而此刻，我的第一次人生旅程已经破掉了，没有任何仪式的洗礼。

老周扭着腰，头左摆右晃，不知道搁哪合适，一只手撑着，另一只手在半空中舞动，一直没找到落脚的地方。

“不行呀，臭小子！”老周受不了，他叫苦连天地哀叹起来。

而此刻的我，有些看大戏的心理：看！你终于可以好好体验一下刚才人家承受的滋味了吧！

休息一会，老周看了看我，又继续皱眉耸脑，不安地活动起来。

老周再次尝试到失败的结果，其实当时的自己真想冲动起来，把心一横就解决问题了吧，但是回头一想，这不是把人逼急了嘛！

他扑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嘴一直张开在哀叹。一会儿后一拐一瘸地走向浴室。他在浴室呆了许久，洗了澡出来后，人无精打采，比刚才还疲惫。

当我们再次温情拥抱安慰彼此的时候，我轻声地说道：“对不起呀！”

“没事！咱都是一张白纸，以后有的是时间来描绘！”

自从这个神秘而又有些失望的周末后，我们的关系比以前更亲近了。

要是没其他人在，我们会随心所欲地亲昵。我对老周的感情，又到了新的阶段。

以前我不敢随意触碰他，而现在恨不得把他研究个透彻。

不过这时候的我，心里也是很矛盾。一方面，我对老周是放开去爱，我渐渐把他定位为爱人。我很明确我爱他，深深地爱着他。我不仅仅把他当作他口中要求的爸爸，更把他当成情侣。这思想一疏通，就没了思想包袱，对他的感觉会更加的诚挚。

可是矛盾的心理还是久久的侵袭着自己，就是爱着他，又怕伤害他。我怕伤害到他家庭，怕伤害到他的名誉与地位。

老周对我种种的好，对我的真情真心，让我时刻想着怎样维护他，保护他。我总怕我们稍微处理不当，便会毁周演前程。

又是一个中午，他负责的毕业论文快定稿，他责任心重，一篇论文要反复看好多回。

这几天，他没腾出时间，请师傅修理颖颖房间的空调。天气是越来越热，老周让我到他房间一起午休，我没异议，我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他呆在房间里。

我们自然地亲昵与拥抱，老周的吻很温馨，经验比较丰富，技术也很好，老周望着我，那个本来圆圆的脸，充满缠绵的韵味，让人忍俊不禁，我想笑，更想亲他。

老周试着一口想把我吞掉，但他还是不习惯。

“你对我真好。”我摸摸他的脸，笑了。

此刻，我觉得他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而我是最幸福的人。

他比我想象的勇敢，甚至可以说，他爱我比我爱他多一点。他努力的为了我，突破自己，同时也在寻找被人喜欢的感觉。然而这毕竟是我人生中的初恋，我人生成功的第一次旅行，我不由得感叹，世界可以赋予人们如此美妙的爱情时光！

我开始变得安静，安全着陆后的不应期。

老周见我获得如此大的成功，拱着迷人的嘴，勉强在我面前摆出笑型。

然后，他三步合一步跑到浴室，像喝醉酒的人吐了起来。看他这样难受，我心疼他但又有些得意。

老周刷起了牙，把脸好好洗了遍，出来时刚靠近床，就忍不住地抱着我。

而我居然感到害羞！

在课堂上，老周有了微妙变化。他的控制力很好，在他舞台上依然尽心尽责，从容不迫，把课程解析得生动易懂。

他的变化在于对我，在大众里，他变得有意躲我。

上课时，他不如过往老针对我看，眼光分布教室每个角落。一到互动环节，他不再点我名。下课了，他转身就回教务处，也不坐在我旁边，与我谈笑风生。

这些变化，不但我看得出，我宿舍其他三个舍友都察觉到。

自从他们知道我跟老周成了父子，他们对我跟老周的亲与远，自然敏感起来。

这算是对我一种关心吧。

小强跟阿欢，见老周上课嗅都不嗅我，都过来问我是不是闹别扭。

他们还说，现在的老周有些压抑自己，感觉他在课堂会有些不自然。

我也发现，当老周偷偷瞄我几眼，他转移时，嘴与脸会有停顿与深思。

老周是不是怕他在公众里，对我继续热情，会引起他人非议？

虽然，我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他不需要怀疑我。但如今我们两人关系，并不“干净”，超越了道德界限，让他有违良心。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他怕继续对我如旧的热情，量变到质变，结果无法控制。

于是，我又坐回了课室最后一张。

这次我这样做，是宽心的，是豁然的。

他上课了，我也不爱看他，虽然我还会对课程很认真，但减少了我们目光对峙的次数。

我们的有意控制，老周不知道会不会习惯。

有一天，他忍不住问我：“你怎么又坐最后一排去了。”

“第一排坐得我脖子疼。”我找了个借口，上课老抬高头，其实脖子是会酸。

“我看看。”

在家里，我们的二人世界，我们距离那么亲近，他想为之则为之。

老周摸摸我脖子，捏了个遍，看我有没明显的硬块。

“脖子和脊椎的地方要注意，要是受伤了会很难治愈，知道吗？”他的关怀，总是那么温暖。

“我注意了，所以坐到后面去。”

“玩游戏是可以玩，但不可以熬夜，你不能对着电脑太长时间。”

“噢。”

“自己平时要经常捏一下，哪里酸疼哪里使劲捏。”

“我有运动。”

“那不一样，你打球对脖子的锻炼是不够的。”

“要么你每晚帮我捏捏。”

我抬起头看着他，对他使了个坏笑。

他咬咬唇，蹲下来，把我抱了起来。他的脸把我蒙住。

“我觉得我们公众里，维持我们师生关系比较好。”我有所想。

“本来就不错，还需要怎么样维持？”

“起码在外面，你不能老牵着我手走，不能趁人不备的吻，不要过分的亲密动作。”

“谁让你是我儿子，看到天真的你就让人，就……”

“就什么？”

“我就想把你牢牢把握，恨不得把你镶入身体里，永不分离！”

“好肉麻！”这时我已经心花怒放。

“你就是我的小心肝！小溆！我没这样爱过一个人，没这样日夜牵挂过一个人。”

老周突然认真都说，语气一百八十度转弯，他掌握时机恰到好处。

他这样情真的看着我，深情的姿势，让我的灵魂为他脱壳，甘愿被他俘虏。

“爸！”我搂紧了他，眼泪将打湿了眼眶。

“你爱爸吗？”

“当然，深深的爱！”

“我说的不止是类似父子之间的爱，还包括像恋人那样的爱！”

“我知道，我都爱。”

“你会恨我吗？你会恨爸对你的爱变了样！”

“不会，不会的，我知道你对我真心，你对我好。”

“开始也只想把你当儿子看待，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发生了一些事，爸觉得自己不是人，爸觉得对不起你。可是…我又太希望你完完全全属于我…唉！我知道自己很自私。”

我不让他继续说话，我抱着他的脸，不需要一秒那么长，我深深地吻了他。

老周也把我搂得更紧。

闪烁晶莹的泪花，像暗夜里的夜明珠，从老周眼中滴滴滑落下来，打在我脸上，疼！

柳师母云南旅游回来的第二天，是个星期四。

那天，她娘家的人打电话来告诉她，她娘家出事了。

当天，老周下午的课都顾不得上，匆匆请了假，就跟柳师母去了合肥。

事情太紧急，他来不及跟我道别。

出事那晚，原来是老周的岳父去倒垃圾时，被摩托车撞倒。

垃圾被骑摩托车的人拿走了。这出事经过，被一个二年级的小学生看到。

他告诉他奶奶，奶奶以为他看见流氓打架，叫他别管。

这事本身有点引人发笑，笨贼以为年老的柳岳父，手提的是金银首饰，结果却是一袋垃圾。因为岳父家里没垃圾袋，他就用某品牌的袋子来代替，没想到无心酿成灾祸。

出事地方有点偏，老人在地上躺了有一个多小时，一个血压偏高的老人。

老周的岳母，以为柳岳父倒完垃圾去散步，没在意，没及时寻找。

直至楼下的大姑，出去倒垃圾路过，才发现老人晕迷在地上。她认识岳父，好心急忙叫了救护车，救护车到来时，岳父头流了不少血，已经不省人事。

按老周回来后的讲述。柳岳父送进医院后，晕迷了五天，眼睛一直没张开过。

最后，他还是没活过来，没留下一句话。

生命真让人琢磨不透，说没就没。

柳师母是独女，可想而知，父亲对她影响有多大。

面对残酷的事实，柳师母流出了她能动用的伤心与眼泪。

这边柳师母的伤心欲绝，哭天抢地。那边，岳母神思恍惚，安静得让人闹神经。

老周像个铁人，比1998年的抢洪军人还艰辛。

他不辍劳作，每天不敢有超过五小时的睡眠。

丧事在哀声中办完，此时，老周离开武汉十天余。

不过问题还没完全解决。

合肥的家，只剩下将近七十岁的岳母，这该怎么办。

老人看似不想走。她看起来很坚强，很平静。

不过，正因为她如此异常，女儿女婿非“抱”她走不可。

所以，老周回来时，是三人行。

得知这噩耗，我会替老周感到哀伤，感到悲戚。

算起来，我认老周为干嗲，老人便会是我亲戚。

老周回合肥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电话给他合适。

结果，我每次打给他，他说不是上几句，就说有空给我电话，匆匆挂了。

老周也没心情理会我，这我知道。

他仅有一次主动给我打过电话，就是他离开武汉那天，告诉我家丈母娘家出事了，可能要过阵子才能回来。

那时候，恰好他论文的工作处理完，辨答环节又不需要他，以致他一走就两周。

这两周，对我来说，真不是滋味。我第一次尝试到什么叫做思念如水，什么叫牵肠挂肚，什么叫茶饭不思。

球也不想打，每晚哪都不想去，在宿舍里用每十分钟看一次电话的频率，消耗我的时光。等得让人发疯，等人让想把电话砸了，等得让人一时心跳加快，一时又感觉不到脉搏。

再见面时，他黑了瘦了，本来圆润的身子，白皙透红的脸，全然不见。

他脸色发黄，头发长了，胡子凌乱。我们的再见面是他在课堂上。

班长突然通知要上课，说补习周演落下的课，听到这消息班里热闹起来，大家都牵挂他。看得出，老周这个人已经深入人心。

早上他刚回来，下午就给我们上课，这样的老师上哪找？

班里的人都知道，老周刚奔丧回来。

同学们都为之感动，课堂上不敢说话，静得连头发摩擦的声音都能听见。所有人眼睛在老周的头脸上，手势，嘴型移动。

不过，这世上可能只有我知道，他这样做，有一半原因是想见我。

“在合肥，我以为我不想你，不牵挂你。因为那时候，太多事要我处理。两位女性的状态很不好，我得时刻警惕，留意她们。但是，每当我吃饭吃不下的时候，我就想起你。”

“没当要睡觉了，我脑子里还是你。但我不敢多想，我不能表现出来。直到，我回到武汉那刻，我感觉到自己要回来了，我多么清晰我需要你。我老在想，这些天来你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没吃好。”

“你在报社工作得怎么样？有没经常想起我，替我担心？通过我岳父这件事，我看透生命无常，人生无常，我就特别想你，一刻都不愿意多等。”

这是老周后来对我说的话。

思念的动力，让他可以忘了疲劳。

隔着十多米远看他，他一出现我便开始笑，终于盼到他了。

可没几秒，我就用书捂住自己的脸。

我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为他哭，是因为心疼他，看着那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现在像干瘪的气球，没了鲜艳，没了色彩。

幸亏后面没人坐，我赶紧把泪擦干，不能让老周看见。

这节课，太漫长，漫长得让人怀疑起设计时间的人，怀疑起学校的课铃是不是坏了。

我总忍不住看老周，他也会经常望着我，这大概是彼此的想念的缘故吧。

但我又敢看他太久，因为他的沧桑与疲惫，让我揪心地疼。

“下课！”老周闻铃声，止住。

不过所有人都没声音，依然看着他，也不见有同学离开。

大家好像怕老周突然倒下，不断留意着这个病人。

但老周还是会笑，他表现出的精神面貌又是乐观的。

“下课！”老周又重复一次。

开始有同学们议论，交头接耳。

我也不知道他们讲了什么，只是紧张地看着老周。

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到这幕。

老周下了讲台，平静地看着我，并往我这个方向慢慢走了过来。

突然，老周没注意好台阶，被绊倒了，整个人趴下，发出巨响。他突然摔倒。

“噢！”所有人喊了起来，包括我。

“这是谁设计的，怎么高低不一样，这不是坑害人吗？尤其是走路不看脚下的胖子。”

老周赶紧爬起来，又笑着对同学说，自我解嘲。

没有人敢正面回应他，只是紧张而关心地盯紧他一举一动。

老周真的坐在我旁边，我有些不敢相信。

我以为他沿着走道去洗手间，但他真的来到我身边。

“小溆，最近怎么样了？”老周压低嗓音说，他跟我有些距离。

我们都明白，所有人在看着我们。

“还好。”我也靠近他耳朵，轻声说。

“你瘦了，看起来很消沉。”

“你也是。瘦得让人想到非洲难民。”

“嘿嘿！也好，你以后不会说我肥了。”

这一刻，我心里甜甜的，又苦苦的。老周的玩味的话，既包含他对我的在意，又包含他积极的心态。

“下课后等等我再走。”说完，老周顺着后门去了洗手间。

我心里又一阵甘甜。这一刻，为这段时间疯狂想念他，感到值得。

真佩服这个中年，精神状态如此差，还能把课上得那么生动。

老周见第一节同学都木讷，静静听课。

到了第二节课，他加长了互动的环节。

而老周的点评，总是睿智加风趣，让人发笑，但那不是低俗。

终于，熬到了放学，铃响了。

第一次见到这样激动的场景。

老周一说下课，班长就带头站了起来，向老周鼓掌，为他的师德和职业操守。

接着，其他同学陆续站了起来，舞起手掌。

老周见同学示意感激与表扬，他只是含蓄地笑，然后向所有人招了招手，徐徐走出门口。

“小溆！”老周叫我。

我在教室里，十多分钟过去，教室里只剩下我了。

“老爸。”第一次在校内这么叫他。

老周叫我这样称呼他，开心的笑了。

挨到老周的身体，我刻意碰了碰。

要不是因为有人，我肯定牵着他手走。

“我们一起走走。”

老周没提吃晚饭，不过我也想好了，今晚不打扰他。因为我知道，此刻师母更需要他。

“饭堂伙食不好？你看你脸，瘦得凹下去。”

走出大学楼，终于没熟悉脸孔，我们胆子开始大了起来。

“确实不好。认识你之前已经习惯。认识你之后就彻底不习惯。”

在老周家吃了三个月，我体重猛增了不少。不过这十几天，打回原形。

“就知道你嘴刁。”

“还不因为你手艺好。”

“想我做的饭菜了吗？”

“当然想着呢，多少天饿着，就是为了你说这句话。”

“不过今天不行，改天我亲自下厨，让我儿子好好吃一顿。今天我岳母也过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出奇得震惊，这本很自然的事，但我的第一意识是，我们亲密的时光不多了。

“没事，我今晚也没空，已经答应部长，等下我有篮球赛。”

我找了个借口，让自己高兴起来。

“注意点，动作不要太猛，可别受伤。”

“好。爸，你今天看起来好累。”

“我中午睡过了。”

“可你脸色，你的头发，你的整个人感觉都不好。”

“发生那样的事，自然的。我要熬夜留意她们。”

“希望你能早点恢复过来。”

“爸没事，小溆！”

“嗯。”

“想爸了吗？”

“想！”

“爸今天很想你，特别想你。”老周突然把我抱住。

我四周看看，发现没人，安心领受这恩赐。

不过几秒后，我又推开了他。今天的他，果然不同，他胆子太大的，近乎失去理智。

老周没执拗，我一推推他，他自动松开。

松开后，他突然深情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这么甜蜜的话，是不是被他抢先说了。

老周回来，能与他再相见，我心情好了起来，食欲好了起来，精神状况好了起来。

然而，自老周安徽回来后，我跟他相处的时光并不多。

一周多时间，他没叫我过去吃饭，电话也极少。

我们见面就限在课堂上，以及下课后陪他走走，他不邀我去他家吃饭。

我在猜，他丈母娘过来住，老周诸多事情要打理，还要安慰老人和师母，现在把我带过去认识，恐怕不好。

我自己也不乐意。我就这样安慰自己，不敢想其他。

通过一周的调养，周演精神面貌好了起来，胖子还是那个可爱的胖子样。

到了周六，老周终于给我打电话了，这使我很兴奋。

因为我猜到他能腾出时间与我见面。

“小溆出来吧，吃饭去。”老周直奔主题。

“好的。”我淡淡的说，内心在欣喜若狂。

“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吃饭吧，我想去那好久了。”

“出去吃？”我吃惊不少。

“是，我嘴馋了，想吃那里的麻雀肉。你出来吧，我在校门口等你。”

“好，我现在就过去。”

虽然跟我期待有出入，我本想吃他做的饭菜，本想与他好好相处，甚至不妨见见他家人。

不过，能跟他一起过周末，已经是很喜人的事，不敢强求其他。

武汉这个火炉，在五月下旬全面爆发，炽热的太阳让人总抬不起头，一出门皮肤有被烧伤的感觉，此刻多想藏进冰冰的急冻室，将自己雪藏。不过，爱情会给人无穷力量，不然怎么会有上刀山下火海这俚语。

老周今天穿了件红色衣服，鲜艳的颜色配着他红润的脸，显得他朝气勃勃，活力四射，健康与阳光。

“今天带你去农庄吃饭。”老周一见面，就乐哈哈。

“其实不用那么破费，吃你做的，我也会很高兴。”这想法对我来说，蛮强烈。

“你就那么狠心，甘愿让老爸那么辛苦。老爸难得享受一次，你还要拒人千里。”

“不是，就想吃你做的东坡肉，想起就流口水。”

“自己做饭费劲，我哪能天天有那么多时间。”

“好，我知道你辛苦了，等下你吃多点，别客气。”

“我请你吃饭了，你还反客为主。”

不用半小时，我们就来到了归田农庄。农庄都是竹子搭建的，吃饭的房间都建在水塘上。横眼望去，水塘有三几棵荷莲植物，塘养着许多鱼，水面激起阵阵涟漪。农庄的周围，青葱绿茵，相当怡人怡情，到处可见柑橘树，整齐而茂盛。

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吃饭，像居身世外桃源，远离尘嚣，返璞自然。

老周喜欢山水上，喜欢大自然，喜欢这种尘归尘的感觉。他有时间，就会拿着相机到处去，走走停停，跋涉山涧中，感悟花草虫。他喜欢讲述他游山玩水的心得，面对强大的倾诉者，我在他面前显得弱小。

“喜欢这里吗？”老周问。

“喜欢，这里好幽美，环境很舒服。”

“我去年来过一次，当时橘子熟透了，一眼望过去，满眼黄通通，让人坐不住，想下去采摘。”

“是呀，要是柑橘都熟了，肯定更美妙。”

“是我一个摄影爱好者带我过来，是他发现这个地方。来了一次，然后一直想再来，不过很多时候人要么很忙，要么没陪伴，结果一直没来成。今天带儿子来，感觉真不错，不会比第一次差。”

服务员这时拿了菜谱过来。

我不知道吃什么好，我对吃没什么抗拒性。老周是个主见性很强的人，每次在外吃饭，他总会主动点菜，并且跟服务员交涉很久。他要了解菜来源和做法，并提出一些要求。

这天，我们两个人吃，他点了五个菜，颇奢侈的。不过我不好说他，与其在小细节跟他磨叽，还不如自然流露，展开肠胃去吃喝，享受佳肴与风景。

老周在外吃，他的胃口会好很多。在家他一般吃一碗米饭，在外往往吃到两碗。今天刚吃饱，他又说，把肚子搞大了。他还戏谑，怀才跟怀孕都一样，时间久了自然裸露出来，所以千万不要小看胖子。

一路来，我都不健谈，不过我爱听他说话。

他讲话生动，富有思想和智慧。今天他给我讲古时候，古人都没冰箱，人家是怎么保存鲜肉的，水井是天然的冰箱，门路就在此。老周还介绍古人吃肉有相当讲究，讲身份，讲节日。

苏东坡曾经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今天，我跟老周在归田农庄，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老周还讲到，过年时他老家怎么做腊肉的，这个贪辣的家伙，一回想他妈妈做的腊肉，口水可以装满整个空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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