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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的长河中,雍正五年闰三月的一天,看似平常却成为了曹雪芹家族命运的转折点。那日雍正帝身着石青色缎褂,不经意间发现衣服掉色,这一细微之事竟如蝴蝶效应的起始,引发了一系列对曹家的变故。在雍正眼中衣服掉色绝非小事,这等于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他向来善于从细微之处入手整人,如同扳倒年羹尧起始于奏折里颠倒成语一般,此次对曹家亦是如此。石青色丝绸掉色虽受工艺技术所限,康熙时期遇此情况不过下旨重做,可雍正却极为较真,不仅对时任江宁织造的曹頫大加申斥,还罚其俸银一年,新任苏州织造高斌亦未能幸免,被罚俸半年。
这仅仅是开端,雍正余怒未消责令内务府彻查衣服掉色原因,调查结果表明是丝绸经运河运输时受潮所致,于是雍正下令江宁、苏州、杭州三处织造今后改走陆路运送丝绸进京。这一指令让曹頫深感忧虑,曹家担任织造官已达五十九年之久,一直依赖运河运输,如今改走陆路诸多不便与挑战接踵而至。
同年五月雍正又下旨,原本应由高斌回京运送缎匹,却特意指定曹頫执行此项任务。曹頫本就对陆路运输不熟悉,在这个节骨眼上,更应谨慎行事,然而命运弄人,他还是犯下大错。当年年底十一月,曹頫在押运皇室衣物进京途中,路过山东长清县等地时,按以往 “规礼” 向驿站索要银两,不巧遭遇山东巡抚塞愣额。塞愣额乃雍正整顿吏治的心腹,他将此事详细写成奏折呈递给雍正,称曹頫在运送龙衣过程中,于堪合外多索夫马、程仪、骡价等项银两。雍正览奏后怒不可遏,立即下令内务府严审曹頫。自十二月起曹頫便失去自由,陷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官司之中。曹頫满心困惑,曹家四代忠心耿耿为何区区骚扰驿站之事竟引得雍正如此盛怒?
实则曹家的命运在康熙晚年已现颓势,江宁织造一职本是肥缺,曹家第一代江宁织造曹玺,因其妻孙氏乃康熙帝乳娘,与康熙关系匪浅,备受信任与关照,得以出任此职。曹玺对内是康熙的忠实奴才,对外则如同钦差大臣,肩负着为康熙了解江南社会动态和吏治民情的重任。1663 年曹玺正式赴任,曹家自此显贵,在江南发展长达六十年,成为南京四大家族之首。
曹寅作为曹家第二代江宁织造,亦是曹雪芹的祖父,在曹玺病逝后承袭父职。他与康熙关系更为亲密,自幼给康熙当伴读,十六岁任御前侍卫感情深厚。曹寅在职时康熙已至中年朝政稳定,他深受康熙重视与赏识,任职长达二十三年,期间五次担任巡盐御史,四次承办康熙南巡事宜,曹家在他的经营下达到最为繁荣鼎盛的时期。
曹颙为曹家第三代江宁织造,康熙五十一年,曹寅去世后经康熙特谕恩准,曹颙承袭父职。可惜他命运多舛,接任未满三年便因病离世,且无子嗣,曹家这一支面临后继无人的困境。康熙出于对曹家的眷顾,命曹寅亡弟曹宣之子曹頫过继到曹寅名下,继续袭任江宁织造,以延续家族荣耀。
从曹玺到曹頫,曹家四代人共担任五十九年江宁织造,期间曹家风光无限,家族女子入宫选秀,曹頫的两个女儿亦被选为嫔妃,可谓烈火烹油、鲜花着锦。雍正即位后,形势急转直下。雍正继位时,户部存银仅八百万两财政困窘,他大力追补亏空、整顿官场,宣称亏空钱粮官员一经揭发即革职。曹家长期执掌江宁织造,在众人眼中富得流油,自然成为雍正重点关注对象,而曹家亏空问题由来已久。
康熙六次南巡其中四次驻跸曹家,为接待圣驾曹家耗费巨资,如流水般花费大量银子,还挪用库银数十万两,造成巨额亏空。曹寅曾向康熙奏明亏空主要源于 “南巡接驾、修造行宫和馈送”,康熙虽心知肚明是自己南巡所致,却未对曹寅处罚,只是私下叮嘱尽快补上亏空。康熙四十九年,康熙在曹寅奏折上连写四个 “小心”,然而未给予实际资助,曹寅无力回天,两年后病逝于扬州,临终时仍有 23 万两库银亏空无法填补。曹寅之子曹颙继任后两年病故,康熙又令曹頫过继接任,期望其用所得银子补齐亏空,却始终未能如愿。
起初雍正念及康熙情面,未对曹家治罪,特许曹頫三年内还清亏空,奈何亏空数额巨大,曹頫无力偿还。如今曹頫不仅亏空依旧,还因进贡缎面掉色被罚俸,又被参奏勒索驿站钱财,彻底触怒雍正。曹頫在被审查期间,竟妄图转移财产,这种不忠之举彻底激怒雍正,雍正大骂其行为不端忘恩负义。雍正五年十二月十五日,曹頫被罢官,隋赫德接任江宁织造。腊月二十四日,雍正下令查封曹頫财产,捉拿其家人。次日清晨曹家被抄家军队包围,曾经的繁华之家瞬间陷入绝境。
雍正六年二月初,隋赫德完成抄家并上报清单:房屋 13 处共 483 间,土地 19 顷 67 亩,家人 114 口,另有当票百余张,他人所欠债务仅 32000 余两,此外便是桌椅床杌等旧物,再无其他贵重物品。雍正看到清单后大失所望,本以为曹家富甲一方,抄家结果却如此 “寒酸”。隋赫德称曹頫亏空虽可由外债抵补,但抄家后的曹家只剩不动产已无钱财。这一结果不仅让雍正难以置信,连抄家官员亦感意外,尽管如此雍正考虑到曹家在江南的影响力,未赶尽杀绝,将房产和人口赏给隋赫德,在京城崇文门外留十七间半房屋和三对家仆安置曹家老小。
曹家被抄家时曹雪芹年仅 12 岁,次年全家被迫离开江宁,北上迁至崇文门外蒜市口旧宅,开始了穷困潦倒的生活。曹頫戴着重枷度过了约两年时光,直至雍正七年年底才获宽释。乾隆登基后,曹頫的案子才得以了结,所欠驿站赔银亦被免除。曹家命运多舛,乾隆五年庄亲王谋逆案发,曹頫受牵连再次罹难,家族自此一蹶不振。
乾隆十一年左右,曹雪芹为生计所迫,经朋友介绍到京城西单石虎胡同右翼宗学任职,类似大学助教,却因年少且为罪臣之子备受歧视,三年后愤而辞职。他最终回到北京西郊香山附近,在那里潜心创作《红楼梦》。曹雪芹历经家族兴衰,从富贵荣华到落魄潦倒,这部巨著恰似他为往昔繁华生活谱写的挽歌,饱含着他对人生的深刻感悟与对世事无常的哀叹。曹家的兴衰荣辱,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段传奇,令人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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