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时期的非遗作品——柴时道先生散佚88年的《民众图画》重见天日

见证久远的宁海传统绘画 ——柴时道先生《民众图画》失散88年后寻回

文|童彤

德艺双馨的柴时道先生，一生从教，书画和音乐技艺高超，培养了众多的美术英才，留下了不少文章和动人的故事。

1934年8月，年仅16岁的柴时道考入浙江省民众教育实验学校师范科。他酬志满怀，不满足于美术、音乐书面知识，利用假期，参与社会实践，只身在家乡宁海走访、寻找历史上的民众绘画；后又跟随他的音乐导师、著名中国民族音乐教育家储师竹，调查了宁海的民众音乐，为宁海留下百年前县民诵唱的清代《宁海县歌》曲调。遗憾的是，因抗日战争期间，柴时道先生写成的调查文章，在杭州民众教育馆聘用时期，与当时的省机关多次转移外地，其中两篇手稿连同已经载稿一篇 “民众绘画”的杂志在逃难中散失。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浙江省社科院图书馆馆长、宁海人徐吉军研究员的协助下，终于在抗战前的1936年浙江《民众教育》第五卷第四、五期杂志合刊上，找到柴时道先生当年写的标题为《民众图画——宁海民间所流传的》文章。该文从壁画、神像及神马、堂画、花纸、木版彩印、钟馗、虎头牌、葫芦票、图案和装饰画等八个方面阐述宁海民间所流传的民众图画。非常惋惜，有关宁海民众音乐艺术方面的调研文章永远失散了。

一个年仅十七八岁的在读生，在学校指导老师的熏陶之下，在兵荒马乱、极度困苦的年代里，能主动到家乡宁海调研民间图画，博采众长，分门别类，洋洋洒洒，在杂志上发表5页长文，不能不说是一位奇才！

宁海的传统绘画极具地方特色与风土人情，这一点在柴时道先生于88年前所写的文章中就有着充分体现，先生在文章中说到宁海的风俗是质朴的，保守的，他们的生活也还脱不了古昔时代的气氛。

从一些可见的建筑中，就能观察到体现本地传统绘画艺术的作品，其中壁画是最为普遍的例子。从封建迷信的角度来说，通常庙宇里的壁画是最能体现当地的信仰及文化精髓所在。走进宁海的庙宇，最先触目的就是山门对面的“照墙”。所谓“照墙”，也称照壁、照墙、影墙。是汉族传统建筑中用于遮挡视线的墙壁。宁海本地庙宇的壁画作者多数是由泥水、漆匠来兼任的。他们极喜欢富丽、充实，因此画面颜色是鲜明的，构图是复杂的，几乎覆盖着整面墙壁。其中内容充实、简单粗率具有神话色彩的壁画是最受欢迎的，华夏民族的古老神话始终承载着人们最为纯粹和美好的祝愿与期盼。例如戏台影壁，多数都绘着“福禄寿三星”，或者单纯地画“天官赐福”“寿星”等，都是十分粗率直观的绘画风格，非常符合宁海本地质朴保守的风俗文化。

传统绘画艺术的特色不仅体现在建筑上，还包括宗教领域中用于崇拜的神像。这些神像的制作，考虑到便于携带，是作为替代那些庞大偶像的便携式替代品。神像的创作是画匠们精湛工艺的体现。在描绘神像时，画师们还会在背景中加入树木、山林、云水等自然元素。在宗教场合，常见的神像包括描绘老子骑青牛的图像、太乙真君的神像、八仙过海的图景、五路财神的形象、关帝的肖像、三十六雷神的描绘、五瘟神的图像等。在佛教中，则有紫竹林中的观世音像、三世佛的真容、阿弥陀佛的圣像、十罗汉的塑像、万佛关的描绘等。这些神佛像通常在举行特定的佛事或道场时被挑选出来悬挂供奉，然而像观音和关帝等神像，则是常年供奉的。

除宗教所用物外还有诸如堂画、花纸、虎头牌、葫芦票、传统家用装饰等传统日常用品上都能看到宁海传统绘画的魅力。在一般家庭的厅堂中，通常会悬挂几幅字画，尽管这些作品可能缺乏艺术的精妙，但其价值并不在于技艺的精湛，而在于所承载的深层含义。例如，“渔翁得利”这幅画，描绘了一位开怀大笑的老渔翁，手中紧握着一条活泼乱跳的大鲤鱼，这象征着人人向往的幸福与满足。其他常见的题材还包括“三星在户”“渔樵耕读”等。在婚礼仪式上，人们习惯挂上“朱砂狮”或“狮凤图”，据信这些画作具有驱邪避祸的神奇力量。由此可见，传统绘画所蕴含的象征意义远超其艺术表现本身，它们反映了地方民众对于生活的美好愿景与期盼。

传统节日自古以来在中国人的生活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一点在宁海传统绘画中也是十分重要的体现，旧时宁海人春节所贴的“花纸”中最受大众欢迎的便是“二十四孝”“五路财神”“聚宝盆”“十二生肖”“一团和气”“麒麟送子”等刻图。都是价格便宜大众化但十分吉庆的木板彩图。

综上所述，宁海传统文化的魅力不仅体现在工匠们的绘画或建筑工艺上，更是背后文化底蕴支撑的一种体现。通过传统绘画所展现的民族特色及文化历史，才是我们真正要保留并传承给下一代的文化精华，这是通过课本和书籍无法直观体现的地方特色。

附文

民众图画——宁海民间所流传的

柴时道

我的故乡宁海，是一个交通不很方便的地方。虽然曾修了一条公路，所收的利益却不大，那里的风俗是质朴的，保守的，他们的生活也还脱不了古昔时代的气氛。所以存在他们中间的绘画，也大都含了极深重的封建或迷信的意味。

一、壁画

每个庙宇都有巨大的壁画。我们若到一个庙宇时，最先触目的是山门对面的“照墙”。那里有一匹麒麟，占住了墙的大部分。左边有一株柏树，树上攀缘着一只长尾巴的猴子。树梢上又挂着个黄色的“印信包”。那个猴子伸着毛手，似乎有取它的意思。右边是个大花瓶，瓶里插着三支“戟”。其次看到的，是一对腰弓手锥的门神、巨像，他们似乎在阻止你的前进。是的，他像衙门里的警察，能够拒絶甚至杀戳那些想进门的野神恶鬼。他们是神的护法者，（也是人的护法者，因为不单是庙宇有门神，就是有“功名”的府第，也有门神把守着大门）。门神照例是一对。一个是尉迟公，一个是徐茂公，何以他们俩会变成门神呢？据说，唐朝时有一条老龙，因行雨犯了天规，于是玉皇大帝派当时唐朝宰相魏徵去杀它。老龙和天子李世民有旧，所以它到天子那里托梦。请他在某月某日午时，羁糜住宰相魏徵。待过了午时，使无法再去杀它，天子当然满口答应了老龙的要求。那日，天子和宰相谈得起劲，到了午时，魏徵不爱睡着了。天气很热，魏徵流出许多汗来，天子以为午时将完，谅必醒来也无妨。于是，替魏徵扇三扇，那里知道他是梦中去杀老龙的。那时，他正追得面红汗流，天子扇了三下，他得帮助，立刻追着老龙，一刀就送了它的命，并且把龙头掷在金鸾殿中。他醒来之后，告诉天子杀龙的经过。天子觉得很惭愧。跑到金銮殿，殿中的老龙头，发怒地向着他，于是，受了惊，从此便生病。天子在病中终日有老龙向他讨命，他不该负约，更不该帮助魏徵杀它。他的病重起来了，太医们都束手无策，朝廷中的大臣，纷纷都来慰问。一日，徐茂公和尉迟公来望天子。天子忽然好了，老龙已受惊似地跑掉。一时百官欢呼起来。但是，他们走后，老龙又来了，病像以前一样地重。因此大家知道他们两人有阻止老龙的权力，然而他们是朝廷中大官，不能一刻不离地陪伴天子。于是，就在那门板上画了他们的肖像来代替真人。说也奇怪，从此老龙便再不来了，天子的病自然好了起来，从此，他们的肖像，永久被描贴在大门上。这就是现在门神的来源。

再次，看到的，是戏台影壁。那里多绘着“福禄寿三星”，或者单纯地画“天官赐福”，“寿星”，……佛座后的板璧，也有“蛮大”的壁画，但比较简单，粗率，大多绘着墨龙及“龙凤牡丹”等图样。

这些壁画的作者，是由泥水、漆匠来兼任的。他们极喜欢富丽、充实，所以颜色是鲜明的，构图是复杂的，——画材大都充满了整个墙壁的面积。

二、神像及神马

神像是宗敎上的必须品。为了携带方便计，是用来代替那笨重的偶像的。这种神像。道敎上的有吕祖像、老子骑青牛图、太乙真神像、八仙图、五路财神图、关帝像、三十六雷图、五瘟神………佛敎上的，有紫竹林观世音像、三世眞像、阿弥陀佛像、十罗汉像、万佛关……等。那些神佛像，大多在做某种佛事道场的时候，选出张挂，但是世音及关帝等，却是终年供奉的。宗庙及家内都有祖宗遗容，在新年时张挂。那些神像都是画匠作的工业。有时也画着树木、山林、云水等作背景。

神马，是用黄纸印刷的各种神像。做某种道场时便要用到它。用后，以火化掉，种类很多，有的彩色，有的红色及黑色合印，但单色的最多。大都是用木板印刷的。

三、堂画

普通人家的堂前，大多是挂有几幅字画的，虽然匠气很重，但他们所注重的不是技术，向是其中所含的意义。如“渔翁得利”、画看一个开口大笑的老渔翁，捧着活跳跳的大鲤鱼。那是谁都希服着的乐处。其它有“三星在户”、“渔樵耕读”等。在结婚的仪式中，必须挂“朱砂狮”或者“狮凤图”，据说，有消灾解厄的功效。

四、花纸

新年一到，每家都买了几张花纸贴贴。不但可以点缀新年门面，并且从里面可以得各种普通的常识。所刻图有“二十四孝”、“五路财神”、“聚宝盆”“十二生肖”、“一团和气”、“麒麟送子”、“三国志”、“封神榜”、“西游记”、“刁刘氏”……这许多为大众所欢迎的花纸，都是木板彩印，价值便宜的。近年商人改用道林纸五彩石印。因此，那些旧式花纸，无形中消失了它的市场。最近的将来，恐要将絶迹了罢。

新年除了花纸之外，还有“青龙吉庆”、“和合神仙”二种，专贴在灶下、门上、谷仓、碗厨，及各种重大的用具上。

新年灶神像，也照例要换了新的。

五、钟馗

端阳是民间举行大扫除的一日。除在门槛上黏贴道士送来的符之外，又贴上“钟馗捉鬼图”及“五毒图”。多数是木刻的。第一种，画的是一个威风十足，手持剑的钟进士及抱头鼠窜的赤膊小鬼。第二种，则画一戴红肚兜的孩子，骑在老虎背上，一手拿昌蒲剑，旁边再画一蜘蛛、一蜥蜴及一蜈蚣。

六、虎头牌

从前专制时代的衙门等，门首悬有虎头牌，在宁海，现在民间有虎头牌的存在。那是用一小木板，上方绘一虎头，虎额上写一「王」字，下面再写“泰山在此”或者“泰山石敢当”的字样。钉在门上或窗上，——那门或窗，大都是正对着前面“屋山头”的。

七、葫芦票

凡是有了婚、丧、喜、庆，等事时，都得事先和养老院院长（乞丐头脑）接治，用金钱换得“葫芦票”贴在大门上。那么，养老院的同志（乞丐），一见这葫芦票，就不再进来要钱要饭。要不是这样，那么，一天到晚，都有那些断手烂脚的人们来大声小叫，使办事者烦恼不安。葫芦票是一种“印花”，是征过税的标记。它用红色纸木印。中间绘着两只葫芦的轮廓。

普通作标记的图样，尚有“十洞结”、“金钱眼”、“如意头”、“万卷书”等。

八、图案和装饰画

庙宇的屋顶、栋梁等处，大都有极复杂的图案及装饰画。图案有二种，一种

童彤，女，2001年5月出生，杭州世界钱币博物馆馆员，原籍宁海。爱好文史和钱币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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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文：童彤

□ 编排：天姥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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