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认为“中风醒脑方”无效，为什么却登上了《柳叶刀》？

近日，广东省中医药大学召开记者招待会发布一则重大科研成果，宣称其关于中药复方“中风醒脑方”的研究报告被世界著名医学期刊《柳叶刀》正式刊登（《中医药FYTF919治疗急性脑出血：一项多中心随机、安慰剂对照的双盲临床研究》）。该研究由广东省中医院郭建文团队、复旦大学宋莉莉和Craig Anderson团队联合完成。

众所周知，《柳叶刀》是全球顶尖的医学杂志之一，其在医学界的权威性和影响力毋庸置疑。只要医学研究或论文曾在《柳叶刀》上发表，即能确立行业内的高地位，可谓医学界的“金字招牌”。这是《柳叶刀》自1823年创刊200年来，首次刊登中草药多中心临床研究，因此，这个事件引起了广泛关注，甚至冠以“里程碑式”意义。

然而，这篇论文的结论却显示，中风醒脑方对中风基本无效。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能让《柳叶刀》采纳？对中国传统医学又有什么意义呢？

中风醒脑方的研究内容和结论

中风，作为一种常见的急性脑血管疾病，分为缺血性和出血性两种类型。缺血性中风由于血栓堵塞血管，导致脑部供血不足；而出血性中风则是由于血管破裂，导致血液渗入脑组织。这两种类型的中风在临床表现和治疗方法上有显著差异，尤其是出血性中风，目前尚无非常完善的治疗方法。

而“中风醒脑方”是一种中药复方，主要成分为红参、三七、川芎、大黄，在临床上治疗急性脑出血超过20年，特别是中度和重度脑出血患者。

根据广东中医药大学发布的信息，这项研究采用了现代医学的测试方法，进行了多中心、随机、对照、双盲的临床试验。研究从2021年11月24日至2023年12月28日，历时近两年，共纳入1648名参与者。这些参与者被随机分为两组：除去中途退出者，最终使用“中风醒脑方”的组有779人，使用安慰剂的对照组有777人。

最终数据分析结果显示，中风醒脑方对中度和重度脑出血患者的功能恢复、生存率及健康相关生活质量方面并未产生显著影响。换句话来说，药方在临床试验中的效果与对照组相比，未表现出明显的优势，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无效。

中医药的争议

尽管结论是无效，但大学发布的新闻会却将这项研究描绘为中医药学的重大突破和里程碑式的成果，这一现象引发了业内人士的深思与质疑。

其实，中风醒脑方并非传统古方，而是由国医大师陈绍宏教授通过对古方的研究和中医辨证论治，逐步优化配方，最终形成。1986年，他在临床上首次应用该方治疗一名昏迷的急性脑出血患者，经过一个月的治疗，患者奇迹般地恢复健康。

然而，这一案例属于个案，无法代表大规模患者的普遍疗效。毕竟，中风患者本身具有一定的自愈能力，尤其是出血性中风，部分患者在经过一段时间后能够自然恢复功能。因此，单一的个案并不足以证明药方有效。

现代医学的药物研发通常经过严格的多期临床试验，包括一、二、三期，参与人数从几千到几万人不等。在这些过程中，药物的安全性和有效性会被严格评估，许多无效或有严重副作用的药物会在早期试验中被淘汰。因此，药物在上市前通常经过充分的验证。

相比之下，中风醒脑方在上市前并未经过如此大规模和严格的临床验证。虽然在二十多年间已有大量患者使用该药方，但缺乏系统的对比研究，仍无法明确其真实疗效。

以点及面，只谈经验，没有大规模的双盲对照试验验证，缺乏系统的科学研究和数据支持，正是传统中医药不足和广受争议的地方。以往很多人会以“中医和西医分属不同领域”“原理不一样”“中医药不适合双盲试验”等为由，坚信经验，拒绝现代试验。

如何看待这个“里程碑”？

《柳叶刀》作为世界顶级医学期刊，刊登这篇中医药研究，并非因为中医药本身具有独特的优势，而是因为其研究遵循了现代医学的研究方法和标准，其科学性和规范性得到了国际医学界的认可，推翻了基于经验主义的理论。这不仅是对中医药学在现代医学体系中的一种探索，也是对传统医学与现代科学相结合的一次重要尝试。

最重要的是，传统中医药拥有丰富的理论和临床经验，但要在国际医学舞台上获得认可，必须严格遵循现代科学的研究方法，进行大规模、系统性的临床试验。而这次的研究很好地证明了，中医药并非不能用现代医学的方法进行研究，只要通过合理的设计和科学的论证，也是可以获得客观、严谨的结论并广受国际认同的。

其次，以往所谓经验有效的药物、药方，并不应该被神化、夸大，更非完全无害，而是应该理性看待，否则就会有“幸存者偏差”现象的出现。事实上，祖先传下来的所有药方，以及近现代研发的中成药，都应该通过严格、科学的临床试验，逐一验证其有效性和安全性，真正有效安全的才推广使用，无效、有害的则应及时摒弃，才能真正治病救人，为患者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第三，对于《柳叶刀》这篇关于“中风醒脑方”的研究报告，不应只看到该药方疗效不显著，还应促使中医药研究者需不断完善研究方法，更加重视科学性和规范性，提高科学性和透明度，推动中医药与现代医学的深度融合，才能真正实现中医药的现代化和国际化，为更多患者带来福祉。

当然，对比西医西药，很多患者和公众心目中更信任中医药，首选中药，这里建议：

必须辨证论治：无论是使用中草药还是中成药，都应该寻求正规的中医师进行辨证论治和对证开方，而不能像西药那样什么病就吃什么药，更要避免盲目自行用药。同时，应注意用药时间和剂量，避免长期滥用导致不良反应。

仔细阅读说明书：某些中成药混合了多种现代药物，标签上未必清晰标示，容易与其他药物产生相互作用或毒性。因此，使用中成药前应仔细阅读说明书。

不放弃常规治疗：在接受中医药治疗的同时，不应轻易放弃现代医学的常规治疗方法，尤其不能突然用中药、中成药完全替代长期、正在使用的西药。如果出现副作用，应及时与医生或药师沟通，寻求合适的处理方式，避免因中断常规治疗而加重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