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
文/林芳芳 素材/周俊
2020年7月，刚刚下班的我接到父亲的电话。
父亲说:“小俊呐！你二爷过世了！你看看你那边能请多少天假，回来一趟”。
年龄越大，越不想接到家里的电话，父亲的电话让我心里不是滋味，二爷是我爷爷的哥哥，从小待我们这些侄孙都非常的好，如今听到他离世的消息，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
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在外的儿郎，无论是侄儿辈还是孙子辈，只要家里的亲戚去世，无论如何都要赶回去，一来是帮衬家里置办老人的后事，二来也是送老人家最后一程。
得到消息后，我当天就给人事请了假，由于请假时间太过仓促，加上工作了没法安排，我只请到了四天的假期。
于是，在接到我父亲电话的第三天下午，我才赶回老家。
我不是第一个到家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到家的，一些离得近一点的堂哥堂姐已经早早赶到，一些离得远一些的也还在路上。
当天晚上回到家后，我便询问我父亲，我问:“爸，这次二爷的葬礼是谁来办？是二姑吗？”
父亲闻言点点头道:“嗯，目前是只有你二姑，你大伯我们也给他发了消息，他能不能来，现在还不知道”。
听到父亲这样说，我心中暗叹一口气，说道:“大伯他应该不会回来吧！毕竟当年……，其实他不回来，家里也没人会怪他的，这事他占着理”。
父亲点点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他能够来最好，不想来也没有谁去怪他，这事你也别当着你二姑问，有些事我们来处理就行”。
父亲怕我多说，便这样交代我，其实父亲的意思我懂，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当着二姑的面说大伯呢？
其实说起来，二爷这辈子的遗憾，或者说他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将大伯赶走，将全部心思放在二姑身上，导致大伯自从结婚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事情，还得从四十多年前说起。
1978年，在二奶奶过世后的第三年，二爷重新娶了一个媳妇，那时大伯也就十二岁。
自从娶了这个媳妇后，二爷的性格仿佛变了一个人，用我父亲的话来说，他们这些侄儿以前去二爷家玩那都是相当随便的，可自从有了新的二婶后，他们就不敢去了！
对比二爷的原配，这个新二婶的脾气烈了许多，对他们这些侄儿，也并没有那么的和蔼。
我记得我父亲曾经说过，有一次我四叔不小心弄坏了他二婶陪嫁过来的皮包沙发，直接被她扭送到我爷爷奶奶面前教训了一顿，还被赔了二十多块钱。
在那个年代，一个皮包沙发是很金贵，二十多块钱，我爷爷奶奶辛苦几个月或许都挣不到。
大伯的妹妹出生后（也就是现在我的二姑），二爷对大伯的态度更加不好。
尤其是大伯在1987年谈了一个女朋友，忤逆了二爷给他安排的婚事之后，更是一气之下将大伯赶出家门，并扬言以后的财产都会给二姑，养老的问题也不用大伯来负责。
后来事情也确实如此，二姑虽然没有找上门女婿，但二爷的家产几乎都给了二姑，二爷年轻时是很能干的，他几乎算得上是我们村比较有钱的那一批。
因此在1992年二姑出嫁之后，得到二爷支持的二姑一家很快就发迹起来，特别是在千禧年之后，时代飞速发展，有了基础的起步资金，二姑的事业越做越大，在我父亲他们那一辈里面，二姑的条件是最好的。
我是八九年出生的，对父辈年轻时的生活没什么印象。
我父亲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我心里明白，当年二爷对大伯的事应该没那么简单，应该还有很多事是我们这些晚辈不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我老家这边，基本上都没有人怪罪我大伯，相反对二爷和二奶奶当年的做法颇有微词。
只不过，这是他们的私事，大家顶多说几句帮忙调和，并没有直接插手。
因为在那个时候，二爷说话相当有份量，家族里能够帮忙调和的人并不多，对于这件事，大家伙也都只能默默接受。
大伯是一穷二白离开的，据说他离开的时候，伯娘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可在老家这边实在没办法生活，他只能带着伯娘外出打工讨生活。
说起来，大伯应该是我们村头一批外出打工的。
他出去打工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
后来，大伯虽然也有回家，但都是回来祭祖，每次回来都落脚几个堂兄弟家里，二爷那里他并没有回去。
这次二爷去世，我父亲他们几个兄弟虽然给大伯说了这件事，但他会不会回来，还是两说之事，因为几十年前的事他不回来，大家也能理解。
我也认为，大伯应该不会回来，有我这种想法的人很多。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追悼会的前一天，大概凌晨一点过的时候大伯还是回来了！
那天我刚刚回家准备休息，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我父亲他们都在二爷家那边守夜，家里就只有我在家。
我还奇怪是谁，打开门后发现是大伯，我也是一脸的诧异与茫然，说道:“大伯，你怎么回来了？”
大伯笑着说:“怎么？我不可以回来？”
我吞吞吐吐地说:“大伯，先进屋，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呢！”
大伯闻言一愣，他苦笑道:“没想到你小子也知道，按理来说我不应该回来，我年轻时的事你多少听说一些，我就算不回来也问心无愧”。
“但是，你二爷已经过世，这些事就没必要再谈了！说到底他始终是我父亲，我是应该回来处理他的后事，他年轻时怎么做的那是他的想法，我怎么做也是我的想法，只要我问心无愧就行”。
“对了，你爸呢？没在家？”
我说:“我爸在守夜呢！”
大伯闻言，丢给我一把钥匙，说道:“帮我把车开进院子里停好，我过去看看”。
我茫然结果钥匙，看着大伯离开的背影，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他的脚步轻松了许多。
或许，他曾经记恨过二爷，可现在他已经放下了心中的执念，选择与过去和解。
不管当初发生了什么，至少大伯选择面对，他还是回来尽自己的责任，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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