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刀99
1955年大授衔时,毛泽东曾破例为两人授予上将军衔,其一是乌兰夫,他是蒙古族同胞;其二是阎红彦,他是陕北红军的创始人之一。1949年二野进军重庆时,阎红彦任三兵团政治部主任。
老兵原春,1949任阎红彦文书。我是2009年在酉阳采访到原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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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8月27日,芜湖长江码头风平浪静。一艘美制大型登陆舰缓缓停靠码头。
18岁的原春很兴奋,“这是一艘美军登陆舰。它是二战中美军攻打琉磺岛和中途岛时用过的大型运兵船,有3层楼高!”
原春,离休前是重庆酉阳县供销社副主任,1931年生人,是随刘邓大军进军西南的老兵。他老家在山东莱州山区,那儿少水,他没见过船,第一次乘船就是这样大的登陆舰,让他很新鲜。
登陆舰确实大,最上面一层堆满枪炮武器,第二层摆放着100多个汽油桶,这些汽油是二野进军西南时装甲车和汽车需要的,金贵得很。
最下面一层载人,由三兵团司令部一位刘姓参谋长带一个警卫连,加上兵团政治部的新闻干事、保卫干事及兵团文工团的演员、器材等组成先遣队由水路向西进发。陈锡联、阎红彦等兵团首长是随后出发的。
原春有幸加入先遣队。
济南战役后,原春由于有文化,分配到三兵团,给政治部主任阎红彦当文书。“所谓文书,主要工作就是给阎主任收报纸、信件,收电话等等。阎红彦是1925年的老党员。我很敬佩他。”
2
西征重庆前,阎红彦交给原春一个木匣子,说:“小鬼,这东西很重要,可不能丢啊,就是你丢命,它也不能丢!”说罢,大笑。
木匣子大约10几斤重,原春一路将它抱着,坐车、坐船、行军,须臾不敢松懈。到了武汉,兵团政治部新闻干事终于忍不住了:“小原,你成天抱个啥宝贝疙瘩?咱撬开来看看?”
原春说那可使不得,“这是阎主任交给我的任务呢,说就是丢命也不能丢它!”到了重庆,把木匣子交到阎主任手里,撬开,里面是一台收音机,一通电,响了。
阎红彦高兴地拍着原春肩膀说:“小鬼,干得好,表扬!”
原春心里却委屈透了,不就一台破旧收音机嘛!“阎主任,你那熊玩意儿,差点要了我的命呢!”
阎红彦笑得更开心了。
说要命,那可是真的。从芜湖到常德,他们一行遇到三次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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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就是这艘登陆舰有些蹊巧:它的舰长是解放军,说明该舰已被我军缴获,但舰员全是黄头发的外国人,但究竟是美国人还是苏联人,原春搞不清楚,问刘参谋长,回答说也不清楚。
只记得这些外国人非常怕死,“当船开到江西湖口时,国民党飞机来炸,外国船员爬上登陆舰拖带的小快艇,眨眼间就跑得没了影子!我们这么大一条船在江上停着,不成了飞机的活靶子吗?”
还好,没炸着。
第二次遇险是在湖北黄冈江面,那儿是林彪的家乡。飞机又来炸,外国船员乘上快艇又跑了。
这次就很危险了,炸弹在登陆舰左右掀起巨大水柱,“紧跟在我们后面的一艘船给炸沉了。我们呢,就像坐浪船,晃得好厉害!还好,敌机没用机枪扫,否则即便炸不着,机枪怎么也能把舰上的汽油打燃啊,那样一个也别想跑出来,我们都是北方旱鸭子,跑出来也是一个死!”
第三次遇险是在洞庭湖。
原春说,登陆舰把他们送到武汉后,又回下游运兵去了。
部队租用两艘小拖轮和几条驳船,穿过洞庭湖去常德。
当年的洞庭湖,湖宽水深,还时常有神出鬼没的湖匪。部队把轻重机枪架在船头上,驳船里装满汽油桶。行至傍晚,起风了,掀起的巨浪有几尺高,船颠簸得厉害,拖船用的钢绳嘎嘎直响,几欲崩断。
只听船老板高喊:“大军,不行啊,这样下去要船毁人亡啊!”
刘参谋长提着手枪问:“那怎么办?”
船老板说:“砍钢绳,把驳船丢了!”
刘参谋长铁青着脸:“不行!汽油是命根子,不能丢!”
天黑了,风浪更大,浪拍船壳砰砰乱响,船似乎马上就要散架了,“大军,再等几分钟船就散了,我们一个都活不出来!”船老板哭着喊。
刘参谋长见情势紧急,只得下命令:“扔油桶!”这才控制住险情。
天一亮,风停了。刘参谋长一看空空的驳船,脸变了颜色,“汽油丢了,我这脑袋也得搬家啊!不行,得找回来!”
船老板劝道,“大军,这一带湖匪多得很,还是赶快走吧!”
刘参谋长挥挥手枪:“找,必须找回来!”
于是分头找,并动员当地老乡的木船一起找。还好,油比水轻,油桶在水面一颠一沉的。大伙费了好大劲,全身弄得焦湿,将油桶找了回来。
一行人终于抵达常德。
4
常德也不平静。当时三兵团进军重庆的3个军已抵达常德,司令部设在棉花街。
一天,一个女特务化装成我军机要干部,驾吉普车硬要撞关,被警卫班拦住了。警卫班让她拿证件,她没有,争执中,女特务见城门洞走下一个首长模样的人,举枪就打,将首长的腿打伤了。
这事一出,三兵团加强了警戒,特别是对首长的保卫。
这一来兵团司令陈锡联不干了。陈锡联14岁参加红军,啥阵仗没见过,胆子大了去,他坚决不准警卫员前呼后拥地跟着,经常是一个人上街体查民情、检查军纪、布置防务。
阎红彦就谨慎多了,在常德他从不一个人上街,即使上街也一定要乘车,从不步行。
谨慎,并不是怕死。这一年,阎红彦40岁。他和陈锡联是两个风格。
原春说,阎红彦是一个很有亲和力的人,工作之余喜欢说笑话,当时部队已经分灶吃饭,阎红彦吃小灶,警卫员把饭菜打来后,“他不吃,继续与我们说笑,一直到我们从大灶打来饭菜,他就把自己的饭菜倒进来,搅和搅和,再与大家一块分了吃。”
一起吃的有文书、通讯员、警卫员、司机等七八人。次数多了,大伙说,主任,你自己去吃饭吧,别管我们。
阎红彦大笑:“我在陕北当兵时就吃惯了大锅伙食,一起吃,心里热烙!”
可知,他是一个对士兵知冷知热的人。
1953年原春转业到重庆税务系统,去成都学习。这时阎红彦调四川省委任副书记,“他在会上作报告,我去听了。”原春说。
会后,原春打到阎红彦,说,“阎主任呀,你得给我想想办法呀,我还是想重新穿黄马褂(军装)呀!”
阎笑了,“你看我现在不也穿蓝马褂了吗?都是革命工作嘛,好好干,都会有出息的!”
原春,再也没能穿上黄马褂。
阎红彦1955年授予上将军衔,任成都军区第一副政委。他又重新穿上黄马褂。
阎红彦在云南接待越共总书记胡志明(左),坐者为秦基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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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阎红彦调任云南省委第一书记,兼昆明军区第一政委。
1966年动荡爆发后,康生、江青等人矛头对准了邓公,声称邓公在解放战争期间犯有多项原则性错误,以至于差点葬送了整个中野。阎红彦得知后很气愤,直接顶撞了对方:邓公在解放战争期间没有任何问题,邓公的作为经得起历史和人民的检验!
康生、江青为了报复阎红彦,煽动云南的激进分子对他进行批斗,强加上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江青还指示陈伯达直接给阎红彦打电话,痛骂阎是“一个怕死鬼、软蛋”、“逃跑分子”。
陈伯达的颠倒黑白激怒了阎红彦,他在电话里痛斥陈伯达。但这番通话也给阎红彦造成了非常大的心理压力,他知道江青心胸狭隘,肯定还会无休止的对自己进行迫害,他不想这么屈辱地活着,他必须保持革命者的尊严和气节。
豪横相压蔽明光,君子气节何由昌?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阎红彦提笔写下一封遗书,详尽交代了自己的身后事,在遗书的末尾,他满怀愤恨的写道:是江青和陈伯达逼死了我!
做完这一切,阎红彦取出自己的配枪,自杀身亡,时年58岁。
这一天,是1967年1月8日。
1977年12月4日,邓小平在阎红彦的审结报告上批示:“我的意见,阎的骨灰以移来北京、专放八宝山为好。届时可举行简单仪式,必要时我可参加“。
1978年1月24日,邓公参加了阎红彦骨灰安葬仪式。
将军,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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