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周总理耿耿于怀19年的大案：1930年，上海“马字三号”悬案

1949年11月，深秋的北京，香山的红叶正艳，但此时的周总理却无暇欣赏这些美景。他眉头微皱，漫步在办公室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没一会，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踏步进门，干净利落的对周总理敬了个军礼，声音洪亮地喊道：“罗瑞卿报道！”

原来，这位就是新中国刚刚被任命的公安部部长罗瑞卿。“你来了，进来快快请坐吧。”屋中传来周总理的声音，罗瑞卿走进屋内，见到周总理正在仔细查阅着一份资料。

罗瑞卿

“坐吧。”周总理冲他招手道，罗瑞卿在沙发上坐下，看见周总理放下资料，站起身，在房间里缓缓走了几圈，片刻后，周总理叹了口气，对罗瑞卿严肃的说：“瑞卿同志，这件事我必须要请你来。”

原来，这次罗瑞卿被请来，是为了一场十多年前，一直困扰着周总理的悬案。1949年11月，中央社会部、公安部向上海下达调查历史悬案的指令，其中有个名为“马字三号”的悬案，赫然在列。

此案的经过是什么样的？究竟真相如何？

时间回到19年前，1930年5月15日，正是中共中央在上海秘密召开的第一次“两会”，参会人员有各地的苏维埃代表，为了保证会议的安全，周总理亲自把控选定了会场地址。

最终，第一次“两会”选定在了位于租界成都路1143号，由地下党开设的“德康医院”。几经辗转，会议顺利地结束了，但在转移参与人员时，突然出现了变故。

5月18日，最后一批参会代表准备撤离，就在剩下最后一名代表时，从外面闯进来三个男人。他们看起来对医院布局十分熟悉，直接来到医院的后方病区，也就是开会的地方。当时的警卫都派出去护送其他代表了，院内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没多久，他们就遇见了党内元老陈潭秋和赣东北苏维埃代表邵式平。

陈潭秋

五人一见面，三位男子就拔出手枪，打头的大喊：“把他俩铐起来！”旁边的一位瘦高个点头，然后掏出手铐向陈、邵二人走去。就在此时，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发生了，瘦高个没走几步就突然举枪，果断朝另两位特务开枪射击，两人当场毙命。

瘦高个又果断对陈、邵二人说：“你们快撤，别管我。”陈邵二人见状来不及多想，赶紧离开了现场。待二人走后，瘦高个咬咬牙，对自己的左侧肩膀扣动扳机，随后躺在地上假装受伤。

原来，这位救人的瘦高个叫做赵宝昊，是党中央安插在淞沪警备部的内线卧底。被送往医院后，赵宝昊什么都不说，一口咬定自己流血太多昏了过去，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这次的行动完全是赵宝昊随机应变，他并不知道召开两会的消息，是当天被上司带到“德康医院”，说是执行任务。他一眼认出陈潭秋等人，他当即决定救下他们。

赵宝昊养伤时，党中央安排一位“曾先生”来探望。曾先生告诉他，这个案子影响很大，但赵宝昊隐蔽得很好，应该能通过审查。敌人问起，就说是有人从外面开枪。现场留下的痕迹符合这种说法，剩下的组织上会安排好。

之后，曾先生又交给赵宝昊一个重要的任务：务必查出是谁泄露了“德康医院召开秘密会议”的情报。之后的几天，事情预料的一样，赵宝昊养好伤后就官复原职，依旧当他的卧底刑警。

6月18日，上午党中央机密部门突然接到一条信息：“小涓要求执行四号方案”！小涓就是赵宝昊的代号，四号方案则是在接头的时间地点，当天下午一点，在龙华寺见面。

但结果却出人意料。前去接头的曾先生并没有等到赵宝昊，他在警备司令部的宿舍门口遭遇伏击，他打死一人打伤两人后，自杀壮烈牺牲！国民党方面的说法是，赵宝昊是“共党分子”，在与特务搏斗过程中死亡。

周总理指示必须要彻查赵宝昊遇害案，但在当时那个年代，探查谈何容易，这也逐渐变成了悬案。1930年是马年，此案便被命名为“马字三号”，一直搁置到新中国成立后。

负责查办此案的专案组组长洪思愚，先来到警备司令部宿舍附近，寻找目击枪杀案的证人，找到了一位姓吴的老头，他是警备部宿舍的门房。

“老人家，您对那天还有什么印象啊？”洪思愚问道。

吴老头思虑良久，回忆道：“我那天在整理报纸，就看见‘活阎罗’带着两个小弟来了。”

“这‘活阎罗’又是什么人呢？”

“他呀，就是特务探长，心狠手辣，这片儿的法官就属他手段最狠，才这么叫他。”

吴老头解释完，继续回忆道：“他们三个没走，就继续在这等小赵回来。没一会他就回来了。”

“我一开始也没在意，直到听着他们像是吵起来了。小赵很大声地喊，‘你说我通共，你有证据吗？’然后他还对人骂：‘我看侬真是名不虚传的十三点— —无锡十三点！’这话让人家很生气，活阎罗就要拿手铐抓他。”

“小赵就跟他们扭打起来，之后还掏出手枪向对方射击，打死了一个，其中另一个打中了赵宝昊，他们一起重伤倒地，赵宝昊无力反击，举枪自尽了。”

得到了这些宝贵的信息，专案组分析道：“活阎罗”是奉命抓捕赵宝昊的，那他们是如何得到的信息？赵宝昊自打出院就被他们监控了吗？还是出院后在任务中暴露了自己？

专案组决定先从“活阎罗”这条线入手。活阎罗原名阎望仕，抓捕赵宝昊失败后就被调去做了狱警，没当几年就辞职了。专案组打听到他和一位姓蒋的寡妇有关系，辗转找到蒋寡妇。

但她却告诉专案组：阎望仕早就死了。当年他和土匪混得很熟，但在一次酒席上，不知道喝高了怎么得罪了土匪，竟然被土匪老大一枪崩了。蒋寡妇周围的邻居也证实了这一说法，还带专案组看了阎望仕的坟。

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专案组没有放弃，而是聚在一起把所有案情都摆出来，仔细分析漏洞。侦查员们发现，赵宝昊肩膀上的枪伤无疑是重点。自伤的枪口和外伤的痕迹是不一样的，赵宝昊既然一开始通过了审查，那就意味着他的伤口肯定被处理过了。

自伤者开枪时，因为枪口距离较近，会在伤口附近留下灼烧痕迹，许多经验丰富的医生都能看出来。那么，赵宝昊的医生是谁？他有没有可能认出赵宝昊的身份？

经过调查，当时给赵宝昊治疗的是宏仁医院的外科医生方仲知，但根据人事资料显示，方仲知在1930年6月18日不辞而别，去了香港，之后才给医院发信辞职。这个日期引起了大家的警觉，这不正是赵宝昊牺牲的那天吗？

病历档案上还记载了当天参与手术的三名护士，分别叫做钟文雅、姜曾珠、司徒萱。这无疑是个好的突破口，但当专案组找到姜、司徒两位护士时，得知钟文雅也和方仲知去了香港，还结了婚。

方仲知有不少社会各界的朋友，其中就有我党卧底。赵宝昊入院那天，方仲知接到一位朋友的电话，恳求他一定处理好赵宝昊的伤口。等他看到赵宝昊的伤口时，一眼认出这是自伤，但他只是依照嘱托处理好了伤口，都没向赵宝昊多问几句。

但一个月后，也就是赵宝昊牺牲的那天，他突然又接到那位朋友的电话，告诉他巡捕房正在抓捕他，因为他“包庇共党”，要他赶紧离开上海，他会帮方仲知安排好。方仲知大惊，刚挂断电话，便有一位陌生男子敲门，带他上了一辆轿车，一路去了码头，坐上了前往香港的渡轮。

几年后，上海被汪伪政府控制，方仲知才敢回上海探望。他辗转打听到了赵宝昊确实是共产党，这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行程结束后，他携钟文雅回香港完婚。

那么，赵宝昊又是如何暴露的呢？

原来，司徒萱暗恋方仲知多年，但方仲知一直倾心于初恋钟文雅。司徒萱心怀不满，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钟文雅。时间久了，她就对二人心怀怨恨，因爱生恨，想要报复他们。

手术那天，方仲知担心伤者的衣服也有枪击痕迹，担心因此暴露，便交代钟文雅将衣服烧掉处理好，但钟文雅却在半路被别的医生叫住交代工作，她便给了一同的司徒萱，让她代为处理衣物。

之后，司徒萱说衣服已经处理好了，钟文雅也没怀疑。但事实上，医院除了传染病的衣服，其他都不需要焚烧处理。她认为其中定有猫腻，出于报复的心态，司徒萱偷偷藏起了衣服，还寄到了警备司令部。但她身为一个普通护士，也无从得知到底造成了什么后果。

直到这次专案组来到医院调查，她才知道自己不仅没报复成方、钟二人，还害死了一位地下党，闯了大祸。对于专案组的种种证据，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那么，赵宝昊当年到底要传递什么信息呢？关键就在于那句“无锡十三点”上。最后时刻，赵宝昊知道这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枪战，必定会成为一件大事，他怒斥对方的这句话，会通过吴老头等人之口传递出去。

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组织上没有获得这一信息。直到多年后，中央公安部对这句话仔细分析，才推测出，赵宝昊连说两句“十三点”，是在利用口音传递“沪西二十六”。这正是组织里一位叛徒的代号，这位叛徒早在1930年就因出卖同志被发现，予以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