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兴傍
太阳西斜,一片红霞洒在农田,妇女割禾队还在田里忙着,五个妇女成排弯腰割禾,熟练地一把一把从稻田里割下来。两个妇女在打禾箱,将一把把的稻谷乒乒乓乓你一下我一下向谷箱甩把,一个60岁样的农妇一手提着一大瓦罐茶,一手拿着一叠粗瓷碗来到田头:“朱队长吃茶,天快黑了收工。”
打谷箱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女抓着一把稻回答:“割完这一丘田来收工。”老农妇说:“你们太累了,太难为你们了。”年青妇女队长打着禾说:“不累,这是我们对红军家属应做的事。”
五个妇女将最后割下的一捆稻谷拿给打谷的妇女说:“割完了。”老农妇忙给她们送上茶来,妇女们忙走上前去接:“不要这样客气,我们自己来。”老农妇:“你们是共产党培养出来的妇女耕田队,老为我们做好事。”
女队长:“村里大批青壮年劳动力都参加红军了,你两个儿子也参军了,我们妇女耕田队就要挑起这担子来,这是我们应当做的事。”
老农妇:“本来我跟老头子商量过,大儿子参加红军小儿子就留在家里,可是小儿子硬要去当红军,说当红军光荣,不去当红军人家会笑。”
女队长:“不要紧,我们妇女队会帮你家的忙,你家老公公腿足不方便,以后我们会送水稻新品种来。你们不能做的事我们妇女队会包下来。春耕要犁田,我们会从犁田合作社牵牛来,不过你们要负责牛吃的草钱。”
老农妇:“耕牛合作社的人来过我们家,我会割草送去,耕牛来我们家犁田就不付钱了。”一女队员说:“你老人家做不了的事就不要去做。”老农妇:“我会割草。以前地主家牛吃的草、鱼塘鱼吃的草,都是我割的。我就是不会在田里做事,你们是苏维埃政府的妇女翻了身,男人做的事你们也能做得好。”
妇女们一边聊天一边将割下的稻谷用箩筐挑进老农妇家,把打谷箱也抬回去,天黑了才离开。
红军在一个庙里驻扎,他们打扫庙宇,打好地铺,将换下的衣服拿去小溪洗。几个妇女在另一头洗衣服,看到男红军洗衣服的样子便笑,一妇女说:“我看到红军帮我们隔壁的老大娘挑水。”另一妇女说:“是,我晓得一家老公公的儿子当红军去了,他们帮助老公公家砍柴,送到老公公家里。”不久她们洗好衣服说着话往回走。
在一家院子里正召开妇女会。女红军讲话:“昨天我们讲了红军革命的故事,今天我们讲革命人剪头的事。”钟凤娇看着女红军头上的短发,对身边的妇女说:“我们要同女红军一样剪去辫子,又好看又方便。”边上妇女说:“剪了辫子不男不女会倒霉。”
一年龄大的妇女也反对:“人要头狗要尾,剪了头发像个鬼。”钟凤娇:“我不信这一套,你看女红军是人是鬼!”
女红军说:“我们部队没有时间来梳头、扎辫子,剪掉头发很轻快。”又对老龄妇女说:“你看我是人是鬼?”几个妇女含笑不语。
钟凤娇:“你们不剪我剪。”站起对女红军说:“红军姐你给我剪!”
女红军拿起剪刀,“你真的剪,有没有考虑好?”钟凤娇:“剪,你大胆给我剪。这是好事。”女红军拉过一张方凳:“好,妇女主任带头。”
女红军给钟凤娇剪头发,剪后理了理:“好看,我们的妇女主任更漂亮了!”钟凤娇将剪下的头发抓在手上举起:“好看不好看?”
一妇女说:“是好看!”钟风娇:“好看你也来剪。”妇女犹豫不定,钟凤娇把她拉到方木凳上坐下:“好看就剪。”但是妇女双手抱着头。钟凤娇推开她的手:“红军姐,剪!”
妇女剪后,钟凤娇拉着她对众人说:“好看不好看?”有四个妇女看情况要溜走,另一少女走过来:“钟姐,我剪。”女红军帮少女剪头发,边说:“剪头发也是一种革命。我在村里看到有的男子也还留着辫子,他们认为这是一种体面。”钟凤娇:“我不但要剪头发,我还要解开裹着的小脚。”
钟凤娇坐到剪头发的方木凳上,脱去鞋子,伸出自己一双小脚给女红军看,并伸过脚去与女红军脚比大小。女红军:“你的脚还不是‘三寸金莲’。”钟凤娇:“我的脚是‘四寸金莲’。”
钟凤娇穿好鞋子,“我的家不是在叶坪,是在壬田,是小时候童养媳嫁到叶坪杨家。我五岁时父母要我裹脚,布包得很痛,我等父母亲不在就解开裹脚布,父亲发现了拿棍子要打我,‘你还敢不包回去,你再敢解开就等着挨打!’母亲同情我,擦着眼泪给我裹好脚。我忍着痛,母亲说,‘没有三寸金莲怎么嫁得到好人家,妈妈就是这样过来的呀!’”
钟凤娇从布鞋里伸出脚,解开包脚布给女红军看:“你看,我的四个脚趾向脚底弯得几厉害。我13岁嫁到杨家,老公比我小两岁,他喜欢我,我这个人也本分,我们俩很好,我不裹脚他也不反对,所以我的脚是‘四寸金莲’。我婆婆骂我,老公还会帮我说话,‘不裹脚更好做事。’我情愿多做事也不愿意裹脚。”
钟凤娇问女红军:“我不裹脚,会不会长回去?”女红军没有把握:“可能会长好些吧。”钟凤娇:“我就想这脚长大些,走路走的快,也更有脚劲。”
女红军说:“裹脚是对妇女的一种歧视,是封建社会男女不平等的行为。”钟凤娇:“红军就是男女平等的军队。”女红军:“中国革命其中一部分内容就是解放妇女,男女平等。你是妇女主任,要团结帮助全村的妇女剪辫子,反对裹脚,同时在苏维埃政府内做好各项工作。”并对剪了辫子的妇女说:“你们聊天,我回部队去。”钟凤娇:“我也要回去做饭了。”
(本文节选自吴兴傍长篇纪实小说《苏维埃记事》。未完待续。)
摄影小夫(路开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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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兴傍,89岁,烟草公司退休,居江西赣州。1995年起至今坚持个人写作,创作长篇回忆纪实《少年往事》,长篇人物纪实小说《陈赞贤》、《赣南专员蒋经国》(上下册,70万字,香港文艺出版社出版),长篇纪实小说《苏维埃记事》(70万字),电视连续剧《陈赞贤》等,字数达三百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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