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德国总理默克尔在宴请到访的中国领导人时,赠送了一幅1735年的“中国地图”,默克尔称:“这是德国绘制的第一幅精确的中国地图。”网上流传着这张地图的各种版本,实际上这张地图只有汉地十八省。难道当时的中国只有十八省?真实的情况到底如何呢?
中华帝国或中国正确的地图及地理描述
这张地图是德国地理学家约翰·马蒂亚斯·哈斯绘制,全名叫做《中华帝国或中国正确的地图及地理描述》。在地图上还写着地图的来源,“此图,乃康熙帝下令由耶稣会传教士赴各省所作分省图汇编而成。随杜赫德的杰作首次公之于世,法国皇家地理学家唐维尔缩减为此版本,现按恰当的投影法重绘。”这下明白了,原来该图的底图是康熙帝下令绘制的,德国人又利用新的投影法重新绘制。
那么康熙帝下令绘制的地图是什么地图呢?答案是《皇舆全览图》。1683年,清朝已经统一了台湾,康熙帝认为“疆域错纷、幅员辽阔,方舆地理又今昔互异。”于是下令编撰《大清一统志》。可是,受限于地理知识的匮乏和地图测绘技术的落后,当时无法获得精确的地图,康熙感慨道“或一省有大图而无小图; 或一省有里数程途而无疆界;或一省有疆界而无里数程途……”。
1689年,中俄进行尼布楚谈判,中国人对北方边疆的知识匮乏导致谈判一次次陷入了被动,还好有法国传教士带来的亚洲地图勉强支撑。谈判结束后,康熙帝决定动用国家力量,在全国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地图测绘。
为了工程能够推行,康熙帝用了10年的时间来准备。这些准备活动包括聘用传教士培养中国的测绘人员,从广州、澳门进口世界上最先进的测绘仪器等;设置机构,任命官员等。1708年,这项工程正式展开,撤回人员开始到达全国各地,他们用最先进的西学撤回。地图测绘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测绘长城内外和东北,第二阶段测绘内地各省,第三阶段测绘青藏高原。
这项工程最终在1717年完成。随后,测绘人员将各地分省地图进行转绘统一,在1718年完成了全图,康熙命名为《皇舆全览图》。该地图在中国历史上至少具有三大意义:一,这是第一张精密的全国性地图,之前的地图,要么范围局限于长城之南,要么海岸线抽象。二,地图首次有了国界线的概念。之前的中国地图从来不画出国界线,而这幅地图只画中国的地方,也是后世领土谈判的重要依据。三,地图测绘也是地理大发现,该地图首次将库页岛、青藏高原大部分地区(包括三江源、珠穆朗玛峰)等地区划入地图,填补了人们的知识空白。
地图上的库页岛
李约瑟评价为“亚洲当时所有地图中最好的一份。而且比当时的所有欧洲地图都更好、更精确”。不过,由于康熙没有消灭准噶尔汗国,因而地图上还没有西域地区。直到1757年灭准噶尔之后,乾隆才用同样的方法测绘了西域,完善了这幅地图。
珠穆朗玛峰和雅鲁藏布江的标记
许多西方传教士在地图测绘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例如山遥瞻在云南测绘时遭到瘴气侵袭,不幸殉职,此后费隐从云南归来便病倒了,于是雷孝思替他测绘贵州、湖广,最终他在1738年病逝于北京。实际上,这些测绘地图的传教士大多数都在北京病逝,大多数也安葬在北京正福寺墓地。
1723年,意大利传教士马国贤将这幅地图的详细资料带回了欧洲,引发了欧洲地理学家的轰动。此后,欧洲各国开始利用这幅地图来绘制新的中国地图。而德国的这幅中国地图,就是其中的杰出成就。
清朝早期出现的世界地图(东半球部分)
既然康熙皇帝下令测绘的是全图,为何到了德国送来的就是只是汉地十八省的地图呢?实际上,这幅地图仅仅是全图的一部分。唐维尔绘制的原图,叫做《中国鞑靼西藏全图》,而德国赠送的这幅地图,仅仅是全图的一部分,也就是中国设省区域的地图,主要参考了《皇舆全览图》的18幅分省地图。
唐维尔《中国鞑靼西藏全图》
哈斯并没有来过中国,绘制的这幅地图的主要信息则来源于法国汉学家杜赫德。杜赫德在1735年出版了《中国地理、历史、政治及地文全志》,该书的英文版则翻译为《中国通史》小标题写为“包括对中华帝国、中国鞑靼、朝鲜和西藏地理、历史、纪年、政治及自然的描述以及其风俗、习惯、礼仪、宗教、艺术和科学的特别而准确的记录并配有珍奇的地图和各种铜版画”。该书实际上就是一部有关于中国的百科全书。
书中有大量的中国地图,其中有42幅地图是法国皇家地理学家唐维尔绘制。唐维尔一生绘制了211幅世界各区域地图,其成就突出,今天法国和加拿大的唐维尔市、唐维尔大街就是为了纪念他而命名的。他绘制的《中国鞑靼西藏全图》参考了《皇舆全览图》,这也是他一生中影响最大的作品。哈斯则将这幅地图进行了改良。
从地图的信息来看,他们将中国分为了中华帝国(汉地十八省)、鞑靼(蒙古)、朝鲜、西藏等几部分。为什么汉地十八省叫做中华帝国呢?原因是当时只有入主中原的君主才称帝,所以叫做“帝国”,而周边的一般称“汗”。而德国默克尔赠给中国领导人的地图叫做《中华帝国或中国正确的地图及地理描述》,可见就是汉地十八省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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