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华银行中国行长符懋赞：人民币资产对于全球投资者具有吸引力丨外资大咖谈⑦

界面新闻记者 | 何柳颖
界面新闻编辑 | 江怡曼

11月18日，人民币国际化进程迎来重要的一记钟声。当天，新加坡大华银行50亿元人民币3年期熊猫债在新加坡交易所正式挂牌并举行开市敲钟仪式，该熊猫债由中国银行新加坡分行牵头主承销及簿记管理。

“此次挂牌是11月成功召开的中新双边合作联合委员会（JCBC）第二十次会议上，共同见证的中新合作25项成果之一。”近日，大华银行中国行长兼首席执行官符懋赞在接受界面新闻记者专访时如此强调。

符懋赞 受访者供图

今年以来，熊猫债规模实现了显著增长。 Wind数据显示，截至11月24日，年内熊猫债发行总计106只，总发行量达到1882亿元，续创历年新高，助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持续向前推进。

中国-东盟不断深化的双边合作关系为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提供了有力动能。符懋赞观察到，在过去两三年，随着人民币的融资成本偏低与汇率相对稳定，越来越多东盟当地企业开始积极使用人民币，对人民币的接受度逐步提升。同时，当中资企业走出去，企业也越来越多地使用本币进行结算以降低风险。

金融机构目前正热切期待更多的人民币工具进入市场。符懋赞提及，大华银行中国已向相关监管机构建言献策，希望推出国际市场的人民币再融资工具，如跨境人民币信用证再贴现工具等，以形成国际市场人民币贸易融资的“利率锚”，稳定海外人民币贸易融资利率，降低企业融资成本。

“我们相信外资银行能够发挥内外联动的优势，衔接中外市场，探索更多的创新产品，助力人民币的国际化。”符懋赞表示。

以“中国—东盟贸易走廊”为重要抓手

界面新闻：首先请你谈谈大华银行这些年间在中国的业务布局与调整。

符懋赞：大华银行在东盟的主要国家新加坡、印尼、泰国、马来西亚、越南拥有超过400家网点，是东盟地区网络最发达的商业银行，明年大华银行将迎来成立90周年。在中国内地市场，大华银行同样深耕了40年，营业网点覆盖五大主要经济区，营业收入是2008年本地法人化银行成立之时的5倍，资产规模已是法人化初期的近5倍。东南亚外汇服务、贵金属业务和跨境人民币贸易融资交易量位居在华外资银行前列。

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推进以及中国-东盟连续四年互为第一大贸易伙伴，大华银行中国正积极推动战略转型，一方面专注于深化中国-东盟互联互通业务，通过数字化平台提升企业服务效率和透明度；另一方面，我行加强了与包括恒丰银行在内的本土金融机构的合作，推出了大华-恒丰贸易直通车在内的一系列特色服务，共同探索新的跨境业务平台和市场机会。在此基础上，我们的整体业务稳步发展。

界面新闻：10月10日，中国与东盟十国领导人宣布实质性结束中国—东盟自贸区3. 0版谈判。近年来中国与东盟关系日益加深，这给大华银行带来了哪些新的机遇？

符懋赞：大华银行今年设定了“联通东盟最发达贸易网络”的对公业务定位，力争在2026年成为“顶尖的跨境贸易服务银行”（Top Cross-border Trade Bank）。

截至2023年，我行拥有约220亿美元的贸易资产（trade asset），约占东盟总贸易资产份额的1%，我们希望在2026年将这一份额扩大至5%。为实现这一目标，我们将以东盟区域内贸易和“中国—东盟贸易走廊”为两大抓手，因为根据我行研究数据，在2020-2023年间，东盟内部的贸易流以及中国与东盟间的贸易流增幅都超过了34%，是带动亚洲贸易持续增长的两大主要因素。

中国—东盟经贸往来稳固发展，今年前十个月，东盟继续保持中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地位，中国与东盟贸易总值5.67万亿元，增长8.8%，占中国外贸总值的15.7%。而中国—东盟自贸区的3.0版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利好，特别是3.0版升级涵盖9个领域，对于提升贸易便利化程度，建立安全稳定、畅通高效的区域供应链都有切实意义。

因此，我们也将着力发挥四大领域的优势，通过我们广泛的业务网络、全链条、全覆盖的业务规模，帮助企业串联整个行业价值链，从供应商到制造商、分销商，再到东盟区域内的消费者，并为每一个环节提供高效的金融支持。同时结合企业行业特色和可持续发展需求，更精准地提供解决方案，把握好中国—东盟互联互通的机遇。

界面新闻：前段时间，中国发布一系列利好政策，以大华银行为例，目前外资机构对于中国的市场布局有何看法？

符懋赞：9月以来一系列政策“组合拳”发布，措施力度大、覆盖范围广，对提振企业和投资信心起到了积极作用，特别是对消费类行业有立竿见影的收效。从长期看，中国当前注重发展新质生产力，而新动能的壮大也推动着产业升级和高质量发展。以制造业为例，今年前三季度，装备制造业增加值同比增长7.5%，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增长9.1%。一些重点行业更是发展迅猛，比如电子及通信设备制造业增速为12.2%。

我行一直看好中国经济的实力、韧性和长期潜力，我们相信随着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和产业提质增效中，将整合和淘汰行业落后产能，推进可持续和绿色转型，优化供应链布局，并重塑产业赛道，这将产生更多的金融支持需求。

我们目前已经在对实体经济贡献度大且发展最快的八大产业，特别是医疗健康、工业制造业、消费品、科技、媒体与通信方面，组建了专业团队，从行业特色和需求出发，提供相应的金融建议和方案。

人民币资产对于全球投资者具有吸引力

界面新闻：今年10月，中国银行作为牵头主承销商及簿记管理人，协助新加坡大华银行在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成功发行50亿元人民币熊猫债，刷新外国金融机构3年期熊猫债最大发行规模，并创下东南亚地区发行人熊猫债金额新高。熊猫债目前的市场表现如何？大华银行对于熊猫债的发行有何考虑？

符懋赞：大华银行一直积极参与熊猫债和内地的资本市场，此次是大华银行自2019年来第二次发行熊猫债，也是第五次在中国银行间债券市场成功发行债券。

发行熊猫债不仅能够更好地支持大华银行客户在中国香港和东盟地区的项目和业务，也顺应了人民币国际化的发展趋势，并为此作出积极贡献。此次发行，认购比例达1.73倍，首次新认购投资者占比超过了20%，也印证了人民币资产对于全球投资者具有一定的吸引力。

界面新闻：目前企业的人民币使用需求情况如何？伴随着中国-东盟的贸易加深，人民币的使用需求预计如何发展？

符懋赞：跨境支付结算功能是反映人民币国际化进展的权威指标之一，2023年，中国—东盟跨境人民币结算量59036.7亿元，同比增长20.2％，为近三年最快增速。可以说，随着中国东盟投资贸易活动的活跃，以及中国—东盟货币金融合作的深入推进，人民币在东盟的使用越来越广。

《2024年人民币东盟国家使用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末，东盟国家共有112家金融机构成为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参与者，中国—东盟双边本币互换协议金额超8000亿元。这也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金融基础。

人民币的汇率从去年到今年，整体变化在5%左右，且人民币相对于欧元、日币以及东南亚货币相对稳定，风险较低。其次，在国际利率持续高企的环境下，人民币的基准利率相对比较低。过去两三年，随着人民币的融资成本偏低与汇率相对稳定，越来越多东盟当地企业开始积极使用人民币，对人民币的接受度逐步提升。

同时，当我们的中资企业走出去，企业也越来越多地使用本币进行结算以降低风险。我们在实操中也看到企业客户希望将跨境贸易合同的结算货币从美元转向人民币。可以看到，海外人民币融资的需求在不断增加，这个趋势会越来越明显。

界面新闻：整体而言，大华银行如何看待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

符懋赞：在RCEP全面生效，中国经济对外开放程度持续提高的背景下，人民币的国际化步伐正不断加快。我们认为，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完善人民币跨境使用的金融基础设施的同时，更应拓宽海外人民币的使用场景，增加以人民币计价的产品品种，比如人民币计价的海外债券、海外人民币投融资，数字人民币的国际结算等。

我们也相信外资银行在其中能够发挥内外联动的优势，衔接中外市场，探索更多的创新产品，助力人民币的国际化。比如，大华银行中国已向相关监管机构建言献策，希望推出国际市场的人民币再融资工具，如跨境人民币信用证再贴现工具等，以形成国际市场人民币贸易融资的“利率锚”，稳定海外人民币贸易融资利率，降低企业融资成本。

另一方面，大华银行也充分利用自身的全球网络优势，通过内部安排提供人民币跨境再融资服务。例如，我们在新加坡、中国香港及其他国家地区的分支机构都推出了人民币国际信用证融资服务，为海外企业提供多样化的人民币贸易融资解决方案和资金支持。

大华银行中国的“东南亚货币一站式”服务，也实现人民币与东南亚货币（新加坡元、泰铢、马来西亚林吉特、印尼卢比等）的直接兑换和套期保值，满足当地经贸活动当中的本币使用需求。以往企业要换汇需先将人民币兑换成美元，再兑换成东南亚当地货币，如今，企业可以用人民币直接兑换东南亚当地货币，减少了二次汇兑操作，有效地减少汇率成本，加强货币调入、调出、结算各方面的效率。

桥接中国-东盟黄金产业链

界面新闻：近日大华银行与上海黄金交易所签署合作谅解备忘录，加深双方在黄金市场的合作。大华银行基于哪些考虑签署的该份备忘录？双方有哪些合作细节？

符懋赞：本次合作签约是11月召开的中新双边合作联合委员会（JCBC）第二十次会议框架下的双边金融合作项目。

上海黄金交易所目前已连续十多年位居全球最大黄金现货场内交易所。大华银行是上海黄金交易所的会员单位，一直以来积极参与上海黄金交易所交易业务、“黄金之路”项目（上金所联合国际会员于2019年推出，通过模式创新和流程再造，全新打造国际板“黄金租借+珠宝加工”业务）以及人民币计价结算的黄金实物进口等创新业务。

此次签约，双方将在对接优势资源，在国际化、交易交割服务、市场交流等领域深化合作，上海黄金交易所也将与大华银行共同推动建立更高质量的国际板服务体系。

界面新闻 ：结合大华银行的经验，你认为在中国黄金市场的对外开放过程中，金融机构可以发挥哪些作用？

符懋赞：作为国内贵金属和商品业务资质极齐全的外资银行，也是交易量最大的外资银行之一，大华银行中国不仅依托相关资质和交易平台，积极开展贵金属业务创新，为客户提供黄金租借、贵金属远期及期权等多种解决方案，帮助用金企业应对市场短期波动，从而实现长期稳健经营；同时我行也积极帮助国内企业对接东南亚黄金产业链，护航企业的国际化发展。

我认为金融机构可以帮助黄金产业链企业应对市场短期波动，护航实体经济发展。近段时间以来，金价不断上涨，而国际国内政治经济形势，货币政策等因素都对金价造成影响，企业需要综合运用衍生产品工具与方案，优化库存，加强风险控制。

大华银行中国为黄金产业链企业，提供个性化定制黄金远期及期权套保产品及方案，能够实现黄金库存有效套期保值，匹配企业的销售周期与黄金价格波动周期，有效对冲了未来金价波动风险，为企业的财务安全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防线。

尤值一提的是，大华银行中国也可根据企业资信情况为其提供授信支持，帮助企业在无需即时支付大额保证金的情况下，即可完成套期保值操作，极大缓解了企业的资金压力，优化了资金配置效率。

同时，金融机构也可以桥接国内外需求，为国内外市场提供更多的实物黄金流动性。中国作为全球黄金市场的重要一员，多年来稳居全球最大的黄金生产国、进口国和加工国。而东盟地区随着经济的蓬勃发展，黄金消费能力和投资兴趣也显著增强，对黄金的需求日益增长。

大华银行是东南亚地区最大的从事黄金业务的银行，以及新加坡本地唯一能够提供实物黄金服务的银行，通过业务网络的内外联动，大华银行可以协助链接中国与东盟的黄金产业链，加强产能与需求对接，为境内外产业链的参与者提供更多参与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