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去世后,我打算把老家的房子卖掉。
开发商愿出十五万,大伯突然横插一杠,说要出二十万买下来。
可就在这时,我发现了父亲留下的一封信,和一沓发黄的纸条。
我决定不卖了而是送。
01
我家在一个小镇上,我是家中的独女,父母过世五年了,每年都会回来打扫一次宅子。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枯黄的杂草,还有那锈迹斑斑的铁门,心里一阵发堵。
"芸芸,进屋吧,外面冷。"老公从身后递来一件羽绒服。
我裹了裹衣领,目光却始终无法从那扇虚掩的门上移开。
五年了,自从爸妈相继离世后,每次回来就没有住过。
每年清明上坟,也是匆匆来去,连院子里的杂草都来不及拔。
"这房子,要不还是卖了吧?"我有些不舍,但始终都要做决定。。
我知道有人想买,就在上个月,村支书带着个开发商来看过,说要出十五万。那时我没同意,总觉得爸妈的房子就这么卖了,心里过不去。
老公没说话,只是摸出烟默默点上。他很少抽烟,每次遇到难事才会来一根。我知道他在考虑什么,咱们在城里还有房贷要还,老家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四叔家那边,你去看了吗?"老公忽然问道。
我一愣,随即想起四叔家的砖瓦房。
那是我们这条街上里最后一间平房了,虽然他们家已纳入贫困户,有些补助,但杯水车薪。去年下大雨时家里还漏雨了。
四叔为了给两个儿子娶媳妇,早就把家底掏空了。
"要不......"老公吐出一口烟圈,"咱们把房子给四叔住?"
我没说话,眼前浮现出四叔的样子。
他其实不是我亲叔叔,也是个苦命人,是奶奶跟前夫收养的,奶奶死了前爷爷后,带着他改嫁。那年他才五岁,被带到我们家来,瘦瘦小小的一个孩子,总是怯生生地躲在奶奶身后。
"你还记得你五岁那年的事吗?妈跟我说过很多次了,每次提起都是满脸泪。"老公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我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个暴风雨的夜晚,我发着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妈妈抱着我去敲四叔家的门,四叔二话不说,穿上雨衣就往外冲。
雨水太大了,自行车根本骑不动。四叔就把车子扔在路边,抱着我走夜路。妈妈后来跟我说,那天四叔摔了好几跤,但每次都把我护得好好的,生怕我受一点伤。
等到了医院,医生说再晚来半小时,我可能就烧成肺炎了。
那个年代,一场肺炎就够要一个孩子的命。
四叔自己却病倒了,因为他把仅有的一件雨衣给我穿上了。又是出汗又是受冻,重感冒卧床半个月才好。
"我记得。"我鼻子一酸,"他待我比亲叔叔还亲。”
老公掐灭烟头:"所以我觉得,与其卖给外人,不如让四叔住。你看他那房子,再住下去真的危险。”
我犹豫着。这房子是爸妈留下的唯一念想,而且确实值不少钱。现在城里工作压力大,老公的公司也不太稳定,这笔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得上。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请问是李芸同志吗?我是镇上开发的王总,上次看过你家房子。价格好商量,要不我们谈谈?"
我下意识看了眼老公,他朝我点点头,示意我自己拿主意。
"王总,不好意思,这房子暂时......"
话还没说完,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回头一看,是四叔佝偻着背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
"芸芸,听说你们回来了,四叔给你带点自家腌的咸菜......"四叔的话还没说完,就急促地咳嗽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他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棉袄,还是去年冬天穿的那件。
我忽然觉得鼻子发酸,挂断电话快步迎了上去:"四叔,快进屋喝口热水。”
可四叔摆摆手:"不了不了,家里锅里还炖着肉呢,怕煤气忘关。"说着又是一阵咳嗽。
我扶着四叔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才发现他的手冷得像冰。
"四叔,我和老公商量了,这房子......"
02
正说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哟,这不是我那没出息的弟弟吗?"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
抬头一看,是大伯背着手站在院门口。
四叔身子明显抖了一下,下意识往我身后躲。
这个细节让我心里一疼,他都这把年纪了,见了大伯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害怕。
"大伯,您怎么来了?"我强压着火气问道。
"怎么,我不能来?"大伯冷笑着走进院子,"这可是我们老李家的房子,我这个当大伯的,难道连看都不能看?"
老公皱了皱眉,但没说话。
"听说你要卖房子?"大伯环视了一圈院子,"别卖给外人,我出二十万,明天就能把钱给你。”
我一愣,二十万?这比开发商的价格还高出不少。
可转念一想,大伯一个退休工人,哪来这么多钱?怕不是有什么套路吧。我曾听说过村里有一户人家把自己房子卖给本家兄弟,说是卖不如说是送。因为那房款十年了还没给还,碍于亲情又不好意思问。
我支吾说着:"大伯,这房子我暂时不打算卖......"
"不卖?"大伯突然提高了声音,"你不会是想把房子给他吧?"说着用手指着四叔,"他算什么东西?连姓都不姓李!"
四叔低着头,手里的塑料袋抖得直响。
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的事,大伯总是趁着奶奶不在,欺负这个小他七岁的弟弟。要不是我爸和姑姑护着,四叔的童年可能会更惨。
"大伯,这是我的房子,我想给谁就给谁。"我挺直了腰板。
"好啊,果然是想给他!"大伯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房子给这个野种,我就......"
"你就怎样?"老公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冰,"李老先生,这是我们家的事,请您不要干涉。”
大伯脸色铁青,指着我们的手都在发抖:"好,好得很!你们等着!"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气得直晃。
等大伯走远,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转头一看,四叔早已泪流满面。
"芸芸,这房子你千万别给我,我不能害了你......"四叔抹着眼泪说。
我正要说话,忽然看见四叔怀里掉出一个布包。他手忙脚乱地要去捡,可布包已经摔开了,里面居然是一沓发黄的欠条。
我弯腰捡起来一看,心里咯噔一下:这些都是我爸的笔迹,最上面的一张写着"今借王德明现金壹拾万元整,用于支付女儿出国留学费用"。
"四叔,这是......"
四叔一把抢过欠条,声音都在发抖:"没什么,都是老事了,你爸早就还清了......"
03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四叔慌乱收起欠条的样子。
老公在隔壁房间整理父亲的遗物,忽然喊我:"芸芸,你来看这个。”
我走过去,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旧皮箱。箱子里有一本发黄的日记本,还有一封没拆封的信。
"这是你父亲生前留下的。"老公递给我那封信,"上面写着'给芸芸'。”
我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才拆开信封。
"芸芸:
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应该已经不在了。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勇气告诉你。
那年给你凑出国留学的钱,其实是四叔东拼西凑借给我的。他把自己准备盖房子的钱都掏了出来,还去其他亲戚家借。我答应三年内还清,可一直拖到现在......"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颤抖着继续往下看。
"四叔从来没催过我还钱。这些年,他家里再困难,也没提过这件事。去年我病重住院,还是他偷偷托人问医生我的病情,瞒着所有人垫付了手术费。”
"他说,我们是一家人,不在乎这些。可我心里清楚,这些年他过得有多苦。两个儿子娶媳妇,他硬是咬牙借遍了所有能借的人,就是不愿意跟我要钱。”
"芸芸,爸爸对不起四叔。如果可能的话,这个家就交给他吧。不是施舍,是还他一个迟到的公道。”
信纸上有明显的泪痕。我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正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老公跑去窗边看了一眼:"不好,是大伯带人来了!"
我冲出房门,就看见院子里站了十几个人。大伯站在最前面,手里举着个喇叭:"李芸,你给我出来!"
月光下,我看见四叔家的方向也亮起了灯。几个村民议论纷纷:"这么晚了发生什么事?""听说是为了老李家的房子......"
"李芸,你要是执意把房子给那个野种,我就把你爸当年的丑事说出来!"大伯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整个村子,"你知不知道,你那十万块留学费是怎么来的?"
我浑身一颤。
"你以为是你四叔借的?告诉你,那是你爸......"
"住口!"一声怒吼打断了大伯的话。四叔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了院子里,他踉踉跄跄地挡在大伯面前,"你要说就说我,别伤害死去的人。”
大伯冷笑一声:"怎么,你怕我说出来?那我今天就告诉所有人,这钱到底是......"
话音未落,四叔突然跪了下来:"大哥,求你别说了。要说就说是我逼你爸借的钱,是我害得他还不起......"
"四叔!"我冲过去扶他。
"让他跪着!"大伯狞笑着说,"这就是他的报应!当年要不是他......"
"够了!"老公忽然拦在我们面前,"各位村民听着,这房子是我们的,我们有权处置。今天我就把话放这儿,这房子,我们送给四叔!"
人群中一片哗然。
大伯气得脸色铁青:"你们敢!你们这是要让老李家绝后!"
"绝后?"我再也忍不住了,"当年是谁把五岁的四叔打得遍体鳞伤?是谁偷了奶奶的钱还栽赃给四叔?又是谁在爸爸生病时,连看都不来看一眼?"
我一步步逼近大伯:"您想要这房子,无非是听说要拆迁,想发笔横财罢了。可您配吗?"
大伯举起拐杖要打我,老公一把抓住:"李老先生,这里可有好多证人,您想干什么?"
眼看着占不到便宜,大伯放下拐杖,指着我们厉声说:"好,你们等着!这事没完!"说完转身带着人走了。
等人群散去,我回过身,发现四叔还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四叔,您快起来。"我和老公一起扶他起身。
借着月光,我看见他满脸都是泪水。
"对不起,芸芸,四叔没用......"他哽咽着说,"我不该瞒着你,那十万块钱的事......"
我紧紧抱住他:"四叔,我都知道了。爸爸的信我看到了。”
四叔浑身一震。
我抹着眼泪说:"这些年,您在我心里,早就和亲爸爸一样了。这房子,就是我和老公孝敬您的。您要是不收,我们以后就真的没有家了......"
四叔终于崩溃大哭。
那一刻,我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男孩,在无助和委屈中,终于等来了一份真正的爱。
第二天一早,我们去镇上帮四叔办理过户手续。可等到了房管所,四叔说什么也不肯按手印。
"芸芸,四叔有个主意。"他红着眼圈说,"这房子,咱们一起住。你们回来的时候,就是四叔的福气。”
从那以后,每年清明扫墓,我们就在老家住几天。
每次回去之前,婶婶都帮我们洗晒好床上用品,给我们睡得舒舒服服的,能闻到自己父母还在时候一样的味道。
四叔和婶婶总是做一桌子好菜等我们。
每次走时,后备箱总会被塞满他们自己种的蔬菜和腌制的咸菜。
去年春节,四叔特意给我们腾出了一间上房,说是给我们留着。
晚上躺在熟悉的老屋里,听着院子里传来四叔侍弄菜园的声音,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家,不在于房子有多大,也不在于地段有多好。
家人也不是非得有有血缘关系。
家是有人等你回来,有人惦记你,更有人愿意为你付出一切。那才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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