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体操运动员吴柳芳在其自媒体发布多条性感热舞视频,体操奥运冠军管晨辰在吴柳芳社交账号下留言:前辈姐姐,擦边就擦边,但不要给体操扣屎盆子。
11月23日晚,吴柳芳公开鞠躬致歉;次日,她的视频账号被禁止关注,展示页上大多数视频已被删除。
可能是天道好轮回,这几天,管晨辰的某些舞蹈视频被网友扒了出来。言外之意是,你骂吴柳芳纯粹是五十步笑百步。
但是管晨辰自认为,我跳的舞不一样。所以舞蹈擦边不擦边,是由管晨辰自己主观自由裁定的。
可惜,网友不觉得她有这个定义权,所以由管晨辰一手点着的火,最后又烧回到她自己身上。
这恐怕就是“擦边”这个词最可怕的地方,它没有尺度,没有底线,可以被任意人拿来做打人的棒子。
你说吴柳芳擦边,我就说管晨辰擦边,我说管晨辰擦边,他就说穿不过膝的裙子擦边。到最后,可能摘下脸上的面纱就算擦边。事实告诉我们,这不是危言耸听。
当然,管晨辰下场怒怼吴柳芳,不是因为吴柳芳的舞蹈擦边,而是吴柳芳以体操世界冠军的身份跳擦边舞。
用管晨辰自己的话说:“我接受不了用体操擦边,我有体操情怀,见不得有人给体操带来负面影响,体操是一项神圣的事业。”
咱们不去探讨管晨辰自己的舞蹈是不是也给体操带来了“负面影响”,但这样的指责完全是一种另类的“何不食肉糜”。
尽管吴柳芳也是体操冠军,但是和管晨辰的奥运冠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相信大家都清楚一个奥运冠军的含金量有多高,房子、好工作、学历,那是一个都不能少。
而吴柳芳恐怕没有这样的待遇,所以她需要自力更生。既然平台都没有判定她的舞蹈有问题,我觉得她就没有什么可指责的。
但管晨辰和她的支持者显然不认同这样的逻辑。在他们看来,这种行为破坏了体操运动的神圣性。
要知道,体操并不是一项市场化程度很高的运动,运动员想要功成名就,唯一的路径就是走举国体制,夺取奥运冠军。
而国家前期的巨大投入,目的也是为了运动员能够为国争光。所以体操奥运冠军与国家荣誉、民族自豪感深度绑定,这甚至成了这个项目还能够存活的原因。
如果把体操直接扔到市场上,那绝对养活不了这么多运动员。因此,体操的既得利益者会自觉地维护体操的神圣性。
但是,不是每个体操运动员都能够成为奥运冠军。举国体制既有它慷慨的一面,也有它残酷的一面。
慷慨只送给爬到金字塔顶端的少数人,而对于大多数从业者来说,只有被残酷的竞争机制淘汰的命运,房子、好工作和学历与他们无关。
尽管也获得过世界冠军,但是因伤退役的吴柳芳并没有机会分享这份慷慨,所以她只能自谋出路。也许之前过得并不差,但谁又不想过得更好呢?
吴柳芳算是幸运的,她赶上了短视频直播时代,而她的很多前辈,那些连冠军都没得过的人,早已消失在茫茫人海。
有人说她不该打着世界冠军的旗号,但那份世界冠军难道不是她自己拼命拼来的?她付出的巨大伤痛难道还对不起这个名头吗?
所以问题不在于吴柳芳不能打着世界冠军的旗号跳舞,而在于世界冠军不该有这样的神圣性。
因为这种神圣性,因为奥运冠军与民族自豪感挂钩,让很多没有市场的小众项目得以靠举国体制存活。这既成就了极少数天才运动员,但同时也伤害了更多普通运动员。
因为当他们从竞技队退役之后,并没有一个足够广阔的市场能够接纳他们。而他们又因为专注于比赛而荒废了学业。结果他们苦苦寻求出路。
这让我想起作家李海鹏曾经写的一篇特稿《举重冠军之死》,文章讲述了患有睡眠呼吸暂停综合症的前举重冠军才力人生的最后一天。
文章的第一段写道:“在生前最后四年,他的工作是辽宁省体院的门卫,在他死去的当天,家里只有300元钱。”这便是一位在北京亚运会上摘取亚运冠军的举重运动员退役后的生活。
这又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位举重冠军邹春兰,才力去世的那一年,邹春兰正在澡堂子里做搓澡工。后来,在当地报社和妇联的帮助下,邹春兰开了一家洗衣店。
你能说才力和邹春兰没有为国争光吗?但他们不是奥运冠军,没法从体育的“神圣性”里分一杯羹,而他们除了举重又什么都不会,他们是被所谓“神圣性”所抛弃和伤害的人。
所以,管晨辰打着“神圣性”的旗号去指责吴柳芳,是一件十分残忍的事,而她所伤害的也不仅仅是吴柳芳,还有更多被“神圣性”所抛弃的人们。
当个人的生活和选择必须让位于某种观念,那一定是这种观念出了问题。
事到如今,人们已经渐渐地对奥运金牌祛魅,去敏,我想竞技体育也应该回归正常,让市场的归市场,让个人的归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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