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猩猩也有文化传承？开创性的研究揭示了黑猩猩文化的奥秘

黑猩猩文化如何发展和传播？基因时间机器从类人猿到早期人类保护的新方向

一项开创性的研究揭示了黑猩猩文化及其传播的奥秘，提供了有力的证据表明这种文化具有累积性，并且通过社会群体在几代间传播。科学家们使用了一种被称为“基因时间机器”的方法，追溯了数千年的基因传递历史，并发现迁徙的雌性黑猩猩与其最先进工具使用方式的出现之间存在联系。这表明，先进的技术并非随机出现，而是通过社会群体传播，并在几代人中进一步扩展。

黑猩猩文化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首次被正式确认。我们可以通过工具使用的例子看到这种文化的体现——工具使用可以从简单到非常复杂。例如，有些技术可能只需要一块石头，而另一些则需要精确的工具组合，比如某些黑猩猩用树叶和树枝结合起来捕捉白蚁的方式。

在黑猩猩中，一个简单的想法可能会在不同的群体中独立产生，但随着它被多个个体改进并传播，它最终可能发展成复杂的工具组合。这种进展被称为累积文化。我们与黑猩猩共享这一特性，但人类文化的灵活性使其与动物文化有所不同。这种灵活性让人类文化可以向许多方向发展，而不仅仅局限于在已有的文化行为基础上改进，这正是黑猩猩文化的特点。

2015年的一项研究表明，即使群体成员可能会来来去去，黑猩猩的工具使用文化仍然可以持续下去。例如，在西非科特迪瓦的塔伊国家公园，黑猩猩使用坚果砸碎工具的文化得以延续。当复杂的想法传播时，通常由雌性黑猩猩来传递。但正如西非的坚果砸碎文化所示，这种传播方式可能很脆弱。为什么呢？因为融入一个新的黑猩猩群体并不总是容易的。

“我们观察到人类与黑猩猩之间的一个显著区别在于，黑猩猩在群体内有非常严格的等级结构，而人类，特别是采集狩猎者，则更加合作，”研究的主要作者、苏黎世大学的博士候选人卡桑德拉·古纳塞卡拉姆（Cassandra Gunasekaram）在接受IFLScience采访时说道，其导师安德里亚·米利亚诺（Andrea Migliano）教授领导了这项研究。“在黑猩猩中，我们确实看到这种以支配为主的等级结构。当一只新的雌性进入一个群体时，她通常处于低位。其他个体可能完全忽视她的行为，或者因为她的地位较低而阻碍她的行为表达。也可能是她想要适应新的群体传统。”

当雌性黑猩猩达到性成熟时，她会离开自己的社会群体，寻找新的群体。这是一种适应性行为，可以降低近亲繁殖的风险。在到达新群体后，雌性可能会选择模仿新群体的行为，以便融入其中。这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她未来的后代。每当一只雌性迁移并繁殖时，我们会看到邻近群体间的基因传递。而在数千年内，这种基因传递可能会扩展到更远的地理范围。

这启发了一个国际科学家团队，通过研究黑猩猩种群的基因历史，追踪文化传播的路径，回溯到数千年前。他们称之为“基因时间机器”，这种方法克服了研究易腐烂工具的难题，因为这些工具很难保存下来。而基因传递则不同，它能长久保留。

“这些现代基因技术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基因时间机器’，让我们能够窥探过去，”研究的共同作者、圣安德鲁斯大学的安德鲁·怀廷（Andrew Whiten）教授在接受IFLScience采访时说道。“是雌性在群体间迁移时传播了基因，同时也可能传播了文化。”

“所以，现在我们有了这些证据，可以讨论这些种群间古老的基因联系。我们可以问：‘文化是否与雌性迁移的方式相关？’而结果非常神奇，答案是肯定的。特别是那些更复杂的行为，这符合我们的预测。如果这些复杂行为很少被发明，那么它们主要通过文化传播，由少数个体发明后传递开来。随着雌性在群体间迁移，数百年甚至数千年后，这些文化传播得非常广泛。”

怀廷教授与简·古道尔（Jane Goodall）博士及其他黑猩猩专家曾在1999年发表了第一篇系统性研究，证明黑猩猩拥有文化。这项研究发表在《自然》杂志上。当时，这似乎是一个静态的结论，我们没有工具能够深入挖掘其历史。“我从未想过，当我们做这些研究时，我们现在竟然能了解到这一切，”怀廷说道。“这在当时似乎是一本封闭的书，但现在这本书已经打开了。”

这本书的内容甚至延伸到了我们自身文化的起源，因为古纳塞卡拉姆和她在“人类进化生态学研究组”的团队正准备将采集狩猎者纳入研究范围。

“我们的研究实验室专注于人类进化，”她说。“此前已经有一项类似的研究针对中非的采集狩猎者进行。当黑猩猩的基因数据出现后，我们真的很想试试看是否能找到某种模式。结果我们真的发现了。”

发现黑猩猩能够累积文化的证据，引发了关于这种特性进化历史的疑问。如果这种特性可以追溯到黑猩猩，那它是否也可以追溯到人类与黑猩猩的最后共同祖先？如果是这样，它是否也受到社会系统和迁移模式的限制？这是研究团队希望解答的问题。

“下一步是实际比较人类和黑猩猩之间迁移模式的范围和群体间的连接性，”古纳塞卡拉姆说道，“然后量化我们在这两种物种中观察到的文化特征复杂化的程度，以更好地理解与累积文化相关的这些过程的差异。”

除了揭示累积文化的进化历史，这项研究还引起了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关注。他们认为，是时候开始考虑保护动物文化，而不仅仅是保护生物多样性了。这种新的保护方法可能扩展到许多迁徙动物群体，包括鲸鱼、鸟类和有蹄类动物。它需要制定一种跨越多个国家的保护方法，因为与政府规定不同，野生动物并不会考虑国界。

“2019年，在印度的一次缔约方会议上，批准了一项联合行动，旨在保护西非一些国家中濒危的黑猩猩文化，例如使用天然工具砸开坚果的行为，”怀廷解释道。“到2024年，这一行动被更为宏大的目标取代，即保护整个非洲黑猩猩的文化多样性。”

“这建立在一个理念之上：在保护工作中，我们试图支持生物多样性。如果一个物种像我们现在知道的黑猩猩那样具有文化性，那就需要考虑保护文化多样性。这是目前许多保护工作努力的方向。要实现这一目标，需要与许多地方社区、本土居民以及多个层级的组织合作，从联合国到国际自然保护联盟（IUCN）。虽然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方法，但我们认识到，这可能非常重要。”

这项研究由苏黎世大学的人类进化生态学研究组进行，并发表在《科学》杂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