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李奇微的继任者、被任命为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官的詹姆斯·范佛里特在美军中也算得上是一流的指挥官了。
他是在野战部队成长起来的,是从基层军官连续晋升上来的那种“士兵出身”的将军。他的指挥才能在欧洲战场上得到充分的发挥。所以有人说如果不发生第二次世界大战,范佛里特最多升到中校。
诺曼底登陆作战时,范佛里特当上了奥马哈海岸的美军第29师的步兵团团长。尽管他所在的团进行了英勇战斗,但是第29师的战绩并不好,登陆五天后该师还停留在登陆当天的战线上,并因德军的猛烈反击而遭受了很大的损失。
实地视察战线的艾森豪威尔和布莱德雷查明原因后,立即撤换29师师长,让范佛里特代理师长。这位上校上任后,该师就像苏醒了似的突然前进了。
范佛里特当上了师长,后来又晋升为军长,被人誉为“战斗指挥官”。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希腊的共产党游击队极为活跃,美军作为希腊政府的“援军”前去镇压共产党游击队。范佛里特担任了援军司令。他在别人的国家里肆意剿杀,摧毁了希腊的共产党游击队,在西方世界里他又成为了搜捕游击队的战将。
综观范佛里特的历史,他是一个好斗的军人,是一个乱世英雄。这种对小规模战斗也要全力厮杀的军人,当上美第8集团军司令官,自然要和中国志愿军硬拼一下。
中朝军队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作战结束前,范佛里特便着手反攻的准备,5月20日,他向第8集团军各部队下达了进攻“堪萨斯线”的作战预令。
所谓的“堪萨斯线”,是美军划定的一条战斗接触线,这条战线从临津江口向东北到涟川,尔后沿三八线北侧连接着永平、华川、杨口、大浦里。它利用了临津江和华川水库的地形屏障,所以这条线当时被认为是最容易实施防御的防线。
范佛里特将手中的部队也作了一些调整,将美3师转属美第1军,准备攻占铁三角地带;解散了完全崩溃的韩军第3军团,将韩军第9师配属韩军第1军团,将韩军第3师配属给美第10军。扩大了美第9军的作战区域,缩小美第10军的作战区域。为了保持后备力量,他又将韩军第7师和第8师作为预备队控制使用,并且加速进行韩军第3师和第5师的重建。
范佛里特发动这次攻势的目的,仍是他的前任李奇微奉行的“不给中朝军队以重编和休整的时间”,用美军的火力优势大量杀伤中朝军队。但范佛里特与李奇微的“磁性攻势”还有所不同,他对部队提出了“捕捉中朝军队”的要求。
所谓“捕捉”,就是在以往的直线平推战术的基础上,增加机动战术。范佛里特的具体手段是:美军突破中朝军队一线阵地后即向中朝军队的根部突进,切断其退路。这比李奇微确立的直线平推战术有了改进。其实,这种战术也就是中国军队惯用的“穿插分割”,只是美军过去不敢采用。
在部队使用上,范佛里特这次主要使用美军,韩军大部分配属给美军使用,独立作战的韩军只剩下一个军,这也说明范佛里特对战斗力不强的韩军失去信心。
美国人跑到朝鲜半岛打仗,却把南朝鲜人抛到一边,这让当时的韩国总统李承晚十分不满,牢骚话反映到了美国总统杜鲁门耳朵里。杜鲁门专门发电询问范佛里特。范佛里特作了这样的回答:“韩国军队的根本问题在于指挥能力差和缺乏训练,而不是人员动员能力和装备的不足。缺乏指挥能力,除了极少数例外,是全军性的问题。如果拥有能成为新编师的主要骨干的、熟练的军官和军士的话,最好将其多余的干部编入现在的部队。在指挥能力达到应有的水平、成为训练有素的部队以前,组建新的部队完全是浪费装备和补给品。战争爆发以来,韩国军队损失的装备,足够装备十个师。而且,这也不是在给敌人以相当的损失之后损失掉的,有时没有进行像样的战斗就损失了。”
这样的军队让“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范佛里特怎么能放心地使用呢?
5月22日,当中朝军队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作战刚刚结束,美军即全线发动了反扑。美军以坦克为前导,夺取阵地后以步兵固守。到了5月底,美军推进到了自己划定的“堪萨斯线”附近。
第63军在铁原以南、涟川以北展开了。
各项防御准备工作都是边作战边进行的。军长傅崇碧和政委龙道权往返奔波在第一梯队各师团阵地之间,了解情况,布置任务,并向兵团指挥部发去电报,将他们完成阻敌任务的兵力部署和战术实施计划等一一汇报。
对于仓促上阵的63军遇到的困难,19兵团和志司都是很清楚的。63军已连续作战一个多月,除了武器装备给养供应上的严重不足外,战斗减员也相当严重。战斗减员对军队来说本来是很正常的。但在朝鲜战争中,对中国军队来说,这却成了一个经常困扰的问题,因为无法在朝鲜地域内随打随补,从中国国内输送兵员又有长途运输及敌机封锁诸多问题。所以许多时候,一个部队打光了,短期内这个部队就不能再使用了。
再看当时63军当面之敌的情况:
——63军防御的正面有美军四个师近5万人,平均每公里地段就有700多人;而63军连同配属的65军194师一共有2.4万余人,平均每公里地段上只有370多人。
——当面的美军有各种火炮1300多门,坦克180余辆,且有空军支援;而63军全军包括60炮在内仅240余门,且既无坦克也无飞机。
63军要把装备占明显优势,兵力多己近一倍的敌人,阻止在自己面前,使他们不能前进一步。阻击的时间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五天。其困难可想而知。
面对这种情况,19兵团对63军能否完成此项阻敌任务也没有把握,他们曾给志司发电陈述了困难:“敌先头坦克和汽车部队已进到涟川附近。东边敌人已到文岩里向芝浦里侦察,芝浦里是否有3兵团部队请告。原令65军在涟川以南地区阻敌半月至20天,该军未能完成任务,仅四天将敌放至涟川附近,使63军来不及准备。虽已令该军迅速布置,但可能难以完成志司给予的任务。”
志司回电了,口气坚决,不容置疑:“你们应令187、189两师各一部迅速向南挺进,坚决顶住敌人。该两师主力争取时间在预定地区抢修工事外,应令军直和188师一部在铁原西北志司指定的地区和内外石桥西北地区抢修工事以防万一,并令188师在朔宁及东南地区作坚决战斗的准备。”
志司的回电也就是彭德怀的命令,军令如山倒,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接到志司的电报不久,杨得志又接到彭德怀亲自打来的电话,询问63军防御部署的安排。杨得志从话筒里听出彭德怀的焦虑。彭德怀用沉闷的声音对杨得志说:“就是把63军打光,也要坚守铁原15到20天!”
“将63军打光”,就是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以局部的拼死坚守换取整个战线的稳定。这个决心是不容置疑的。
问题是,以63军的力量阻敌15至20天,并不只是有拼命精神就能解决的问题。仗怎么打?如何尽可能以小的代价换取大的胜利?则需要各级指挥员头脑冷静、机智而清醒。
令杨得志和19兵团领导感到稍许宽慰的是,63军送来的完成阻击任务的实施报告详细周密而又合乎实际情况。
在兵力部署上,63军决定采取纵深梯次配备的方法,少摆兵,多屯兵,以减少敌密集火力对我杀伤。并以战斗小组在前沿与敌纠缠,使敌不能过早迫近我主阵地。
在火力组织上,注意充分发挥各种火炮和短兵火器的威力。在战术运用上,采取正面抗击与侧翼反击相结合,并在夜晚派出小部队袭扰敌人。
“看来,战争锻炼了我们的指挥员!仗虽然越打越大,可是我们指挥员的指挥却是越来越细了。”杨得志满意地说。
“傅崇碧他们没有提出什么困难呀!”兵团副司令郑维山有点担心地说。
杨得志了解傅崇碧这位年轻军长的个性,他对郑维山说:“我看傅崇碧他们是有意不提什么困难,因为他们也了解兵团现在的情况。”杨得志想了一下又说:“这是个问题,我们要主动问他们一下。”
兵团政委李志民说:“分头去问。要问得具体,解决得具体。政治工作方面,我和先瑞问一下。这方面的工作,目前的关键是面对敌人的进攻怎么样从思想上顶得住。历来是出击容易固守难啊!”
郑维山想了想又说:“后勤方面的问题还是很多的。后勤工作单依靠谁也不行,要大家一起干才行。”
杨得志说:“63军目前最大的困难,我看还是兵力不足。我们能在这方面给他们一些帮助是最实际的了。我想从兵团直属队里抽些人出来给他们,你们看怎么样?”
其他几位领导都同意这个意见。
杨得志当即与63军通电话,傅崇碧已经下到189师里去了。杨得志的电话又通到189师,结果在阵地上找到了傅崇碧。当杨得志问及63军有什么困难时,傅崇碧笑了,说:“困难是一大堆呀!但是我们几个人研究过了,大家一致的意见是一条也不提。”
杨得志说:“你说一条也不提,实际上提了一大堆。我们研究了,决定从兵团直属队里抽500人给你们!”
傅崇碧好一会没有讲话。在整个兵团都兵力紧张时,兵团首长还是抽出直属队的干部战士充实部队,令傅崇碧非常激动。
“你听到我的话了吗?”杨得志又问,“给你们500人,我尽可能多抽一些有战斗经验的老兵给你们!”
傅崇碧说话了,他的声音有点颤动:“我们马上把兵团的这个决定传达到每一个战士!请首长放心吧,我们一定完成任务,不让范佛里特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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