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周五好。
一直以来,趁早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一个非典型的「创业公司」。
因为在趁早,我们从不宣传「狼性」,从不鼓励加班,支持所有的团队伙伴都在工作之外有健康而丰富多彩的生活。
并且打从一开始,「趁早」就贯彻着创始人潇洒姐对于「创造力」的珍视与尊重,相信唯有平等而友好的团队氛围才能激发所有伙伴最大的活力与潜能。
以及,践行了领先大多数公司好多年的「全面女性友好」理念。
就在上周,大姐就分享道:
「自从同事莫晚休完产假回到公司,我们趁早团队就有了我、塔塔、发莉、瓢果、二姐、莫晚六个妈妈了。
趁早也正在进一步建设成为更全面的女性友好公司,把二楼大开间装修改造成为趁早亲妈乐园,这样就可以定期实现带娃带猫带狗上班的乌托邦理想。
2025年1月第一个趁早亲妈日就能实现,好期待哇!」
作为女性,潇洒姐身体力行地在自我人生中开拓着不同于旧时代话语体系的新样本;
作为女性作家,她用自己的故事鼓励无数女性追求自我价值、按自己的意愿过一生;
与此同时,作为创业者,她也始终在全面探索着如何在团队文化和结构中建设女性友好团队。
在潇洒姐眼中,性别不是特权,但身为女性,我们确实可以为这个世界的女性处境做些什么。
「文化就是可以继承和延续的,我成长起来就会继续打造这样的公司,那我公司的年轻女生未来如果开公司,也会开这样的公司,我一点都不怀疑。」
她相信,如果有什么是需要改变的,那就可以从我们自己的处境开始尝试,这些细微的改变和建设,会确切地成为足以温暖我们身心的「小火堆」:
——建设女性友好的家庭、女性友好的公司,女性友好的社会。
这些将构成真正的支持系统,成为能提供源源不绝温暖力量的全面女性友好的「小火堆」。
而当我们的支持系统足够多和大,结构性的困境才会容易解决和走出。
这不止关乎于你我的当下生活,更关乎于我们每个人心中那个更期待的未来。
本周潇洒专栏就为你带来,潇洒姐的最新短文《女性友好公司》一篇;
以及 写于新书《总会过去 总会到来》的《回到小火堆》原文。
愿能给你带来启示与力量。
一起来看。
《女性友好公司》
王潇
有创始人同学和我讨论,说也想要建成一个女性友好公司,都需要达成什么指标,一下子把我问住了。
之前确实没有按指标这个方向想过,骄傲点说可能因为天生就是,也不需要想指标。天生就是猫,也很难总结怎么当猫就真的是猫了,伸懒腰晒太阳吃小鱼干不理人是不是就是猫,也不全是。
但今早我循着这个问题又想了一下,有了一个其他的新发现:
其实我2001年-2004年就职的那个跨国公关公司,就是女性创始人创办的,一个叫Margery Kraus 的老太太,全球知名的传播专家。这家公司的多数股份由女性持有,有大量女性的中高层,有育儿期员工的弹性工作空间,想想竟然是20年前的事了。
是这个早期职场环境培育的我,我后面是顺理成章的延续了下来,觉得公司组织就是这样的,其实这就是女性友好公司了。
当时我们组有个年轻单身男性上级,在一次我俩外出开会时,他在车上抓住了我的手。我回到公司就和好几个女同事说了这事,她们都一致替我生气,还有一个跑到他的隔间里数落他说你怎么能这样抓女同事的手呢!我当时就是天然觉得大家就会替我出头的。
后来我开公司这些年,至少因为近似原因送走了三个男员工。他们如果总把性别当作特权放在业务前面,就不属于我们这里,我们这里的认知是:人不应以性别划为,人的区别在于趣味和智识。
所以文化就是可以继承和延续的,我成长起来就会继续打造这样的公司,那我公司的年轻女生未来如果开公司,也会开这样的公司,我一点都不怀疑。这个事情就会像涟漪,一代代扩散,有那么一天,遍地都会是这样的公司了。
《回到小火堆》
王潇
人总是在疲劳和弱小的时候,最渴望回到火堆旁;人最大的恐惧,也一定包含对火堆熄灭的恐惧。
问问上小学之前,我在努力想通一件事:我经历了很多灯下做题的时刻才长大。那个时候我认为好好做题,长大就会有自由和快乐。现在我长大了,是不是应该值得拥有自由和快乐,而不是在焦虑中接着看问问灯下做题呢?以及,问问现在做题,应该也不是为了长大后逼她的孩子做题。那么跳出这个循环,是不是可以从我和问问做起?
思考这个问题的真正原因,是在我长大的家庭里,同时有着我爸和我妈两个范本,同样是灯下做题,我爸是威严逼做题,我妈是温柔陪做题。如今,我还记得他俩的目光分别投到我身上时,那种迥异的感受。
我是在北京西城区出生和长大的,因为爸妈一直工作和生活在西城区。他们是那种可以在一家单位安定勤勉工作一生的人,我曾经以为他们也会在同一个地方住下去,直到问问出生后,我的爸妈把家搬到了朝阳区,住在与我们三口之家一街之隔的地方。这对他们来说,一定是个重大决定。
按照人类学的说法,我爸妈是随着第三代的出生而迁徙,在我们附近栖息,并燃起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从经济学的分工角度上说,我爸妈的搬临,加强了家庭育儿合作社。以更务实的描述来说,城市家庭的育儿问题,都可以归纳成育儿合作社的组织、成员和分工问题。
从心理学角度,每个人一生中都有两个家。一个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家,有爸爸妈妈,有的还有兄弟姐妹。另一个是我们长大以后,自己找到伴侣组建的家。我们把第一个家叫原生家庭,后来组成的家庭称为再生家庭。第一个家庭的家人叫先天亲人,是没法选的;第二个家庭的亲人是后天亲人,是可以选的。可以选这件事本身,就是拿回人生主动权,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生活。我们和自己选定的人结成伴侣,接着再选择生育,都是主动权的体现。当然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种,单身、单亲、再组合家庭,无论怎样都是我们自由的选择,也都可以形成正向的、幸福的生活方式。
不过,我现在根本不想讨论以上这些理性的话题,我想说的是,当我爸妈也搬到了附近,我们这个家庭,就围绕问问组成了远古的火堆,那种人类永恒的小火堆。
生孩子就像打开潘多拉盲盒,打开的瞬间,也同时释放出了无数其他东西。捆绑销售,种类繁多,不可逆转的生活洪流就此滚滚向前,但是,任它变化奔涌,小火堆是冲刷不掉的。无论是对小时候的我自己,还是对现在的问问,小火堆,才是真正的育儿单位。
什么是小火堆呢?
读《人类简史》,里面提到一个“邓巴数”的概念。英国人类学家邓巴提出了一组形容人类个体社交规模的数据。从内到外,一个人最亲密的社交圈,平均数是五个人。大约是由于在人类千百万年的进化中,一起陪伴坐在山洞里火堆旁的,就常常是五个人,他们是至亲,或者是关系已经非常亲密,接近至亲的人。
而邓巴数据里最大的圈是每个智人脑容量可以承受的社交边界人数,大约是一百五十人。每个人通常只和五人非常亲密,最多和一百五十人基本熟识。这个表达类似于,有一百五十人关心你飞得高不高,而只有五个人,关心你飞得累不累,摔得疼不疼。平心而论,大多数时候,这一百五十人其实连你飞得高不高也不是真的在关心;真关心你的人,一定是因为你飞得高了替你高兴的人,说来说去,基本上还是这五个人。
这个最亲密的社交圈令人脑海中很容易就有画面:在远古,当你遭遇狂风骤雨和野兽,当你感到寒冷、疲劳和饥饿,会回到火堆旁,因为总有几个人在那里无条件等着你。无论你强壮或者弱小,打猎是否空手而归,他们都不计较,依然会分给你食物,拥抱你,帮你避雨,然后在火旁紧紧挨着你睡着。在远古,你的力量有限,缺乏生产工具,外面的世界充满危险,但只要你回到温暖的火堆,总能求得和他们在一起的安慰。
读到这里,我想我充分理解了火堆给人的感觉。我最初受挫和离家,遭遇人情冷暖时,都会无法抑制地想家。想家主要是想我妈,因为我妈和外面的世界截然相反,无论我多差,她都会不评价,只会想尽办法让我感到温暖。我妈还总是叮嘱我多加衣服,不要感冒,早点回家,把饭热热,现在想来,这都是火堆发挥出功能的一套组合动作。出门在外,妈妈希望你有个火堆,总是能随身带着。而我无论走到哪里,想起妈妈,心中就有暖意,安静持久地燃烧着。
但在最初阶段,我就不那么想我爸。
我在《高冷之家》里写过我爸。他除了工作能力强悍外,还擅长家居规划和做饭,基本等同于我家的火堆总是结实规整而且烤着肉,香气扑鼻。但爸爸经常在心理层面,弄得我不太温暖。
如果把情境挪到远古,就相当于我从狩猎学校放学了,但考试成绩不太好,一只兔子也没打到,路上又遇到瓢泼大雨,有气无力地回到火堆旁。虽然火堆烧得正旺,架子上也烤着肉,但我却战战兢兢,这时候我爸肯定会站起身严厉训斥我:“好好复盘为什么打不到兔子!是不是粗心大意,是不是没认真听课?”如果我再说“好冷”,我爸就会追加一条反问:“明知要下雨,为什么不提前准备?为什么动作慢?这样下去怎么练成狩猎的本领?怎么具备野外生存能力?未来可怎么办?”
长此以往,在我的意识里,我家的火堆是一个精神抖擞带着兔子的人才有资格回去的火堆,是优秀胜利者的火堆。不但如此,为了对我进行狩猎能力的系统训练,我家还发展出了火堆旁的议事制度,类似于部落长老制,议程都是对我各种表现的分析讨论。长老肯定是我爸,而我妈虽然不说话,但需要表决的时候,得是和我爸一致行动的人。
后来看美国真人秀《生存者》,在参加者完赛时的一幕中我认出了熟悉的场景。夜幕降临,精疲力竭、饥肠辘辘的参加者们完成了挑战,在一个装饰精美的营地会合,营地中间是熊熊燃烧的篝火。篝火旁,每一个参加者都精神紧张地盯着主持人,等待他给出当天表现的评价。主持人永远精神饱满,声如洪钟,最可怕的是他会念出下一个人的名字并说:“根据你今天的表现,投票结果是——你被淘汰了!”看到每季的这一集,我都会身临其境,后背出汗,因为这集太像我回到家,被我爸逮住在客厅复盘的场景了!客厅火热火热的,而我的心哇凉哇凉的。
不过,三十岁之后,经历过更多物竞天择,我好像开始想我爸了。
当人长大以后,在天气晴朗、意气风发的时候,是不屑于困在小火堆旁的。邓巴数还表明,人天然要去寻求更多朋友的认同,寻找更大的世界,和每个成年人平均一百五十个人的社会交往范围对比来看,火堆边的五个人真是太少了。拥有了远大理想,谁会只满足于狭小的火堆呢?只守在火堆旁的人,是无法完成探索和冒险的。
放在远古,我爸曾是个骁勇的战士,他希望我也是。严格要求我,是因为他清楚,战士是总要离开火堆的,战士获得休息和安慰,也是为了能再出发坚强战斗。在战士长大成人独自离开之前,火堆旁的时间是有限的,这就是还能接受至亲训练的时间了。在我爸看来,每一次训练都是宝贵和迫切的,因为离开是早晚的,是未来必然会发生的。未来还有一天,当战士长大,有了孩子,也会在火堆旁训练孩子。
当把这个概念理解到这里,我在家庭生活上获得了一个新的指导思想,暂且把它叫作“火堆原则”。从一个最朴素的原则出发,很多事情突然变得容易理解和评价了。
问问出生的这个火堆,也就是我家,如今就可以按照这个原则来设计,那就是:能力上帮她强壮,心理上给她温暖。
当然,出生在哪个火堆旁,是没法选的,这是作为人最荒诞的部分。当小孩出生,我们会把她抱到火堆旁,告诉她说“不要害怕,你看这里多温暖,多安全”。但我们需要让她在岁月里真正知道,如何让自己在离开火堆以后,也可以活得温暖又安全。
在问问的成长中,我常常和她说:“问问,我们是一个团队的。”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问问,我们是一个火堆的,所以我们是自己人。”
“火堆原则”应用于育儿中的关键,不只在于和孩子一起做任务,而是当结果不好的时候,也不跳到对立面否定和打压她,否则一个火堆的信念就崩塌了。一个火堆要有难同当,共同面对外界。因为我自己已经知道,父母的嘴脸因为结果骤然改变,是让孩子最难过的事了。当孩子发现,即使回到了火堆,还是孤身一人,她就不信任和渴望火堆了。当孩子放眼望去,世上有那么多温暖的火堆,自己却没有,内心就开始苍凉了。
如果拿“火堆原则”来要求家庭中的伴侣,需求描述会更加清晰——火堆应该物理温暖,心理也温暖——我既要一个熊熊的火堆,我也要一个安慰的伴侣。
伴侣,当然属于邓巴数最内层的五个人之一。这五个人的核心特点一致,那就是,他们对你的爱和支持,最趋于无条件,反过来,你对他们的爱,也是一样的。关于寻找的过程,我在《写在四十岁到来这一天》里有过描述:
“这就是后天亲人。后天亲人需要去茫茫人海中遇见,包括终身伴侣、知交好友,他们是仅次于爸妈的亲人,一生中不过寥寥几人,却带来最大的惊喜和机缘。
“选择后天亲人是接近新物种、破除旧观念、建立好习性的重大契机,请务必珍惜选择的权利。但你首先需要有能力自己定义什么是新物种、旧观念和好习性,才有依据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们。重点在于自己定义。
“此刻,后天亲人们可能也已经出发,正走在寻找他们的新物种和好习性的路上。为此,你除了打扮漂亮走出去,更要做足准备,让他们寻找的东西在你身上存在。你要相信,你在寻找的东西也在寻找你。
“找到后天亲人的意义,不仅在于细细打量、紧紧拥抱吸取彼此日月精华,更在于从此可以共用四只眼和两副脑去体验世界。就像两只独行野兽相遇,喜欢依偎守望,更喜欢共同奔跑去广阔天地协作狩猎。日月精华不只在于人,更在于星辰大海。”
用“火堆原则”去理解,当伴侣们许下“无论富贵贫穷、顺境逆境、疾病健康,永不背弃,直到死亡把我们分离”的誓言,就是在告诉对方,我决心从此要和你共同陪伴在一个火堆旁,这个决定将是无条件的。我们也许将分别出去狩猎、采摘和战斗,但是当一切平息下来,我们会回到这里,互相陪伴和安慰。无论世事变幻,外面狂风骤雨,你是我的伴侣,这里是我们的火堆。
人总是在幼小和年老,少年彷徨和中年力竭的时候,才意识到火堆的重要。人总是在疲劳和弱小的时候,最渴望回到火堆旁;人最大的恐惧,也一定包含对火堆熄灭的恐惧。
现在,对于家庭,我懂得了更多。我的家庭生活本质上就是:我在爸妈结实的火堆旁长大,我爸把我训练成一个敢于离开火堆的战士。后来,我在茫茫人海里选了一个亲人,又生了一个亲人,围坐在了新的火堆旁。
现在,我的家和爸妈家很近,就隔着一条街。爸妈会拎着饭盒步行到我家,看着问问大口大口吃下去,吃好之后,他们再拎着空饭盒走回去。有时候我在窗旁,看着爸妈在夜幕中慢慢走过宽阔的街道,拎着一包小小的饭盒。
当天全黑下来,我又在高处眺望万家灯火,那无数窗子里明亮的灯光,分明就是远古的火堆在跳动闪耀着。等午夜里,镜头再徐徐推进,朝阳区一个高层的窗子里,我和叶先生,已经紧紧地挨着问问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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