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冲击”如何影响国际形势

作者：李岩（Li Yan）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世界政治研究所所长

“特朗普冲击”可能首先体现于俄乌、巴以两场冲突，对国际贸易秩序的冲击也将更为猛烈。

特朗普八年后再次赢得总统选举将在多大程度上影响国际形势，会不会构成新的“特朗普冲击”，是国际社会近期关注的焦点问题。鉴于目前国际形势的新变化以及美国国内政治的新动荡，这次的“特朗普冲击”也将呈现新特点。

一个基本判断是，“特朗普冲击”的国际影响将小于对美国国内政治的影响。这并非是说特朗普再次执政的国际影响有限，而是说其第二任期将把更多精力置于国内政策，相较于国际影响，其国内政策的新举措将会产生更明显的“冲击”效应。这是展望“特朗普冲击”国际影响的一个基本立足点。其主要原因在于，特朗普及其代表的共和党势力认定民主党政策让美国处于“错误道路”，因而“美国优先”最根本最首要的将是“国内优先”。这在本次选举进程中共和党诸多言论和保守派智囊各类政策建言里都有折射。

更重要的是，共和党在这次选举中实现了所谓“红色浪潮”，不仅赢得总统选举，更将国会两院控制权收入囊中，加上早就获得的最高法院大法官人数优势，它将拥有更多资源和更大自主性来实现国内优先的施政方略，彻底扬弃其深恶痛绝的民主党政策。可以预见，由此引发的新一轮美国内政动荡将是大概率事件，这会制约特朗普对国际政策的精力投入。包括美国前国务卿康多莉扎·赖斯等共和党人有关美国重回“孤立主义”外交的担忧，也正是出于对特朗普聚焦国内政策变革及其引发两党激烈内斗的前景预判。

▲当地时间11月27日，特朗普表示将选择基思·凯洛格担任俄乌冲突问题特使。

从其相关言论看，国际上的“特朗普冲击”可能首先体现于“两场冲突”。国际形势的动荡性体现在很多方面，但“两场冲突”无疑是目前影响国际形势最突出的主要矛盾所在。特朗普第二任期外交也会首先抓住这一主要矛盾，进而逐步实施新的全球战略布局。尽管这两场冲突的固有结构性矛盾都是根深蒂固的，但一旦如特朗普多次声称的迅速解决俄乌冲突、加大对以色列的支持力度，那么两场冲突都会呈现新的演变路径。这可能意味着美国对俄政策、对中东布局的太多变数，更可能意味着随之而来的美俄欧、美俄中三角关系的新调整。这些潜在场景都将具有重塑地缘政治格局的重大影响。

由于特朗普对“关税”工具的高度重视，国际经贸秩序也将明显受到冲击。特朗普第一任期大搞贸易战，重新谈判多个自由贸易协定，当前更是喧嚣“关税大棒”对维护美国利益的独特作用。曾在特朗普第一任期担任美国贸易代表的莱特希泽所著的《没有贸易是自由的》，便折射出共和党对自由贸易的既有态度根本逆转，即更多关注自由贸易对美国工人、产业、社区的利益损害，而非仅仅是贸易平衡问题。

▲2019年6月，时任美国总统的特朗普与中方在日本大阪举行的G20峰会期间举行会晤。

国际社会普遍担忧，特朗普无论是对中国等主要竞争者，还是对欧洲、日本、韩国等盟友伙伴，都将再次动用关税大棒。考虑到当前国际贸易秩序较八年前更加碎片化，产业链供应链大调整的趋势更加明显，特朗普第二任期对国际贸易秩序的冲击将更为猛烈。潜在的变数可能是，特朗普在痴迷关税大棒的同时，会否将之作为实现其他外交目标的工具，即以关税作为威胁手段，迫使其他国家在贸易之外的问题上让步。

在事关全人类的全球性议题上，特朗普的政策取向也会带来全新冲击。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特朗普坚持认为气候变化是伪命题，提名的能源部长等人也主张加大传统油气资源开采，类似退出《巴黎协定》的举措将再次增大全球气候治理的难度。对于加密货币问题，特朗普转而采取了明显支持态度，声称建立加密货币的国家储备，引发比特币等加密货币行情持续上涨，对现有国际货币体系、金融秩序的影响正在逐步显现。在人工智能发展和监管问题上，特朗普的观点更多受到马斯克等科技新贵的影响，也会给刚刚起步的国际治理合作带来新的变数。上述议题不仅事关全人类安危，也掺杂各国不同政策取向的影响，会导致国家间关系更为复杂的分化组合。

不同于2016年，当前国际形势的变化性和动荡性明显突出，塑造国际形势的因素更为复杂。特朗普及其外交团队所持有的诸多理念，也将受到现有国际体系特征的结构性约束。而国际社会应对新一轮“特朗普冲击”的心理准备和政策储备也远远超过2016年，这也会对“特朗普冲击”构成平抑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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