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爸，您真的决定了吗？"我轻声问道，眼睛紧盯着父亲沧桑的脸庞。
父亲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是啊，有些事情，该放下就得放下。"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让我不禁回想起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01
我叫李明，今年38岁。
在我们家族的历史中，有一段往事至今让我感到心痛和惶惑。
那是一个关于亲情、背叛和原谅的故事，也是一个让我对人性有了更深刻认识的故事。
我的奶奶育有四个子女：大伯李大山、我父亲李立信、小叔李文彬和小姑李月华。
在他们之中，大伯无疑是最老实忠厚的一个。
他为了家庭付出了太多，以至于自己长期营养不良，身体瘦弱。
父亲和小姑得以读到初中毕业，而小叔则是家里最有出息的，不仅读到了高中毕业，还成为了城里人，在银行工作。
大伯30岁才结婚，娶了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我们都叫她张大妈。
说来也怪，张大妈对大伯并不好，常常对他呼来喝去。
尽管如此，大伯却从不抱怨，依旧任劳任怨。
父亲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经常帮助大伯，两家的关系也因此格外亲密。
1999年的夏天，一个噩耗突然降临。
54岁的大伯被诊断出贲门癌。
当时我才12岁，但我清晰地记得父亲接到电话时脸色突变的样子。
"大哥，你别担心，我这就过去。"父亲放下电话，急匆匆地穿上外套。
"爸，大伯怎么了？"我忐忑地问道。
父亲叹了口气，"大伯生病了，很严重。你在家好好照顾妈妈，我去医院看看。"
那天晚上，父亲回来时已经很晚了。
我偷偷听到他和母亲的对话。
"医生说需要马上手术，不然就来不及了。"父亲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
"要多少钱？"母亲问道。
"至少三万。"父亲沉重地说。
我听到母亲倒吸一口冷气。
在那个年代，三万元对我们家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接下来的日子里，父亲四处奔波筹钱。
他找遍了所有能借到钱的亲戚朋友。
大多数人都慷慨相助，即使只能借出一百两百，也尽了自己的一份力。
唯独小叔，让所有人都失望了。
记得那天，父亲专门去了趟城里找小叔。
晚上回来时，父亲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02
"文彬怎么说？"母亲急切地问道。
父亲冷笑一声，"他说现在手头紧，只能给五百块。"
"什么？"母亲惊呼，"他不是在银行工作吗？怎么可能只给这么点？"
父亲摇摇头，眼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他说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你知道吗？我在他家里看到了新买的大彩电和冰箱。他有钱买这些，却没钱救他亲哥哥的命！"
我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愤怒。
那一刻，我感觉到了成年人世界的冷酷。
尽管遇到了这样的挫折，父亲并没有放弃。
他四处借钱，甚至抵押了我们家的房子。
终于，在全家人的努力下，我们凑齐了手术费。
大伯的手术很成功，五年内没有复发的迹象。
父亲将大伯接到我们家照顾，每天细心地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看着父亲忙前忙后的样子，我更加敬佩他了。
那段时间，我经常看到父亲和大伯坐在院子里聊天。
有一天，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老二，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大伯的声音有些哽咽。
父亲拍了拍大伯的肩膀，"大哥，你别这么说。我们是兄弟，这都是应该的。"
"可是文彬......"大伯欲言又止。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大哥，你别多想。文彬他...可能是有什么难处吧。"
我知道父亲是在安慰大伯，但我能感觉到他话语中的苦涩。
就在我们以为一切都在好转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打破了平静。
家里的山上检测到了铜矿，被一家大公司看中并买下。
这本应是一件好事，可以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
可谁知，这笔意外之财却引发了一场家庭风波。
张大妈开始变得贪婪，想要独占这笔赔偿款。
她不顾大伯的身体状况，天天吵闹要求分家。
最后，在一次激烈的争吵中，大伯突发脑溢血，不幸去世了。
父亲悲痛欲绝，将张大妈告上了法庭。
最终，法院判决赔偿金归大伯的子女所有。
父亲将这笔钱用于帮助堂兄建房，一分钱都没给张大妈。
这件事之后，我们家与大伯家的关系彻底破裂。
而小叔，自从那次拒绝帮忙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时光飞逝，转眼间十多年过去了。
2012年的一天，我们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是小叔打来的。
03
"立信，我生病了。"电话那头传来小叔虚弱的声音。
父亲沉默了很久，才冷冷地说："所以呢？"
"我...我想请你原谅我。"小叔的声音带着哭腔，"当年我太自私了，我知道错了。"
父亲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冰冷，"文彬，你觉得你配做我们的家人吗？当年大哥生病，你见死不救。现在你生病了，就想起来求原谅？"
"我知道我不配，但...但我真的知道错了。"小叔哽咽着说。
父亲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好自为之吧。"
挂了电话，父亲转身看到站在身后的我，叹了口气说："小明，你说我做得对吗？"
我沉默了。
说实话，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一方面，我理解父亲的愤怒和失望。
小叔的行为确实令人不齿。
但另一方面，看到小叔如此请求原谅，我又觉得也许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爸，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来愈合。"我最后这样回答。
父亲点点头，陷入了沉思。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并不容易。
从那天起，我经常思考这个问题。
原谅是一种美德，但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忘记过去的伤害。
小叔的行为确实伤透了我们全家的心，特别是在大伯最需要帮助的时候。
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我开始想象，如果有一天，小叔真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而父亲始终没有原谅他，会不会留下终生的遗憾？
毕竟，血浓于水，他们曾经是那么亲密的兄弟。
我试着和父亲聊这个话题，但每次他都会岔开。
我能感觉到，这个问题一直压在他心里，让他难以释怀。
有一天，我偶然发现父亲在翻看旧相册。
那是一本我从未见过的相册，里面都是他们兄弟姐妹小时候的照片。
我看到父亲的手指轻轻抚过一张他和小叔的合影，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也许父亲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和小叔重归于好的。
只是过去的伤害太深，让他无法轻易放下。
我决定做些什么。我开始暗中打听小叔的近况。
通过一些关系，我了解到小叔患的是肝癌，情况不太乐观。
这个消息让我心里一沉，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他毕竟是我的亲人。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父亲。
父亲听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但我注意到，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又过了几天，父亲突然对我说："小明，陪我去趟医院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开车来到医院，在病房门口，父亲停下了脚步。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
04
"爸，要不要我先进去看看？"我轻声问道。
父亲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