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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西阳泉,一辆运煤车成为了连接父女情感与梦想的独特纽带,见证着生活的艰辛与艺术的绽放。
那辆旧卡车,已然度过了二十多个春秋,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车漆剥落殆尽,车身布满锈迹,按照国家的相关标准,它早在八年前就该步入被回收、拆解、销毁的命运归宿。而它却被赋予了新的使命,踏上了一段意想不到的旅程。
李晴这个与卡车同岁的女孩,将它运往了北京,精心装饰后,使其成为了中央美术学院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作为她的毕业作品骄傲地展示着。每当提及这辆卡车,李晴的脑海中便会回荡起父亲那质朴而深情的话语:“你就是靠它读的大学。”
曾经在山西省阳泉市的这片土地上,这辆旧卡车默默无闻地穿梭于大街小巷。它的使命是运煤,那堆积如山的煤炭,承载着生活的重量,也承载着一家人的希望。它与村里的三十多辆卡车一样,在煤尘的笼罩下,日复一日地奔波着,虽灰头土脸,却顽强地维持着人们的生计。今年五月它有了一个充满诗意与寓意的名字 ——《被黑簇拥的蓝》。车斗里贴上了马赛克瓷砖,清澈的水缓缓注入,水面倒映着天空那深邃的蓝,彩色的泳圈在水中悠然漂浮,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过去与未来的故事。
“‘黑’是煤炭,那是生活的底色,是我们一路走来的艰辛与磨砺;‘蓝’则是建立在‘黑’之上的美好明天,是我们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 李晴站在村里废弃的煤矿中,望着自己精心创作的作品,心中满是感慨。这作品不仅仅是一些照片和视频的简单组合,更是她在中央美院实验艺术与科技艺术学院多年学习成果的结晶。在毕业前夕,她怀着一颗感恩与期待的心,试图通过这件作品向父亲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同时也渴望父母能够更加深入地理解自己所热爱的专业。
有人说这辆车让他们想起了自己那靠板车卖卤菜、含辛茹苦养活一家五口的母亲,那是同样的坚韧与付出;还有人从这件作品中深切地感受到了艺术的无穷魅力,感叹道:“艺术是梦,是回忆,是和你联系的一切。” 它如同一面镜子,反射出人们内心深处对亲情、对生活、对梦想的共鸣与思考。
为了创作这件作品,李晴精心准备了半年之久。在这期间,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创意方案。她曾设想用煤炭堆一个倒立的 “矿井”,并在其中投影煤矿工人的形象,以此来展现煤矿工人的辛勤与伟大;她也曾构思过和父母互相写信,却把每个字拆成笔画来读,以此来体现与亲人沟通时那种微妙的 “言不达意”。
而在众多方案中,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父亲的旧卡车,因为它承载着太多的回忆与情感。她小心翼翼地爬到车斗里,透过驾驶舱后的玻璃,用相机记录下父亲开车的场景。那玻璃上积攒的灰尘,在她眼中,仿佛是为父亲艰辛工作所做的生动注脚,每一粒尘埃都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她还曾想过在车斗里放上煤、家庭的旧物、照片,种上庄稼,或者搭建梯子,以此来表达父亲和卡车是如何一步步支撑她走到今天的深刻含义。
作品展出后,引发了众多网友的评论。有人质疑:“为什么这些煤矿工人的身体这么白?” 李晴无奈地解释道:“他们就觉得矿工应该黑不溜秋,完全没有想过,他们(工作时)不接触太阳,相比其他工人确实要白一点。” 这些评论,让李晴深刻地意识到,大众对于煤矿工人的认知还存在着许多误区,而她的作品也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打破这些误区、引发人们深入思考的作用。
看到网上的各种评论,李建堂夫妇俩也开始 “有点理解” 女儿的专业了。在中央美院今年的毕业展览中,实验艺术与科技艺术学院学生的作品共有 40 多部,每一部作品都蕴含着学生们的创意与思考,其中很多作品都引发了人们对自我探索、家庭教育等诸多问题的深刻思考。然而,学院最终还是把一个一等奖名额给了这辆象征 “过去” 的旧卡车,另一个则给了探索未来人工智能的作品。
老师向李晴解释道:“它引起了更多人共鸣和思考。马赛克的蓝色、安全帽的黄色,在一种社会洪流下,呈现出一种欢乐的基调,给人以力量。” 老师的评价,让李晴备受鼓舞,也让她更加明确了自己的创作方向。老师还鼓励她,要逐渐形成自己独特的创作语言,将家乡的人、事、物展现给更多的观众,让更多的人了解家乡的文化与情感。
这也是李晴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我生在乡村,有自己的特殊性。” 她深知自己的成长经历与乡村背景赋予了她独特的创作视角与灵感源泉。学校组织学生去村里调研时,十几个人挤在一起打地铺,虫子多,也没有空调,很多同学都难以忍受,但她却觉得习以为常。小时候,她经常上爬满蛆虫的旱厕,也习惯了屋里零下几十摄氏度、等待煤炭燃烧起来时的寒冷。在她看来,相比环境的好坏,“只要能干我自己想做的事就可以”。
而她终究只有 20 多岁,作品展出意味着自己的人生将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公众面前。“我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背景、也没什么经济实力的人。” 说着,李晴的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忍不住掩面哭泣。但很快她便恢复了平静。“只是说出来有点难受,后面也觉得没啥了。反正我有能力、我优秀,没关系。” 她用坚强的话语安慰着自己,也展现出了新时代年轻人面对困难与挑战时的自信与勇气。
毕业展览结束后,李晴并没有让父亲的卡车就此沉寂。她又带着它去了北京另一处展览,秦皇岛的阿那亚戏剧节也向她发出了展览邀约。“我带爸爸的车去了更远的地方。” 她在朋友圈里自豪地写道。
凭借着自己在本科期间的优异表现,李晴获得了本校推荐免试研究生资格。在选择读研方向时,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乡村美育、社会振兴方向。尽管她对这个专业的收入前景、就业方向还不太了解,但她本能地觉得这个方向适合自己。“基于乡村现在的面貌,去做艺术创作,赋予它们艺术价值。” 这是她打算为父母和家乡做的下一件事。她希望能够用自己的艺术才华,为乡村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让更多的人关注乡村、热爱乡村,让乡村在新时代的浪潮中焕发出新的生机与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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