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透过97种动物重识新疆 王族《狐狸有九个想法》新书出版

大雪中帕米尔高原的极致静谧、叶尔羌河与塔里木河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在沙漠绿洲间交汇的命运感、夜晚铁青色的阿克哈巴河如黑洞般产生致命吸引……新疆的山川万物，就是生命最直接的展示。而在这些壮阔雄浑之地，动物的生命传奇永恒地演绎着。

作家王族，九十年代入疆，从军从文，在新疆生活近三十年，走遍天山南北，足迹遍布新疆山川河泽，冲乎尔草场、萨吾尔牧场、博思腾湖、“神的后花园”喀纳斯湖、“物种基因库”阿尔泰山、“鱼的天堂”塔里木水系、赛里木湖……常抵达人迹罕至之地，见过听过、装了一肚子的动物故事，尽录在他的新书中。

《狐狸有九个想法》关注的97种动物，有狼、鹰、骆驼、马、黄羊、五道黑、大头鱼、兀鸷、兔子、香獐子、草原龟、塔里木兔、白头硬尾鸭、凤头䴙䴘、伊犁鼠兔、羊驼、鹅喉羚、高鼻羚羊、岩羊、长耳跳鼠、子午沙鼠、麝鼠、紫貂、水貂、兔狲、猞猁、金雕、塔里木岩蜥、吐鲁番沙虎、虎鼬、黑鹳、白尾麦鸡、大鸨、波斑鸨等等。

区别于动物学家的科学记录，王族在描述动物习性的同时，也塑造了一系列独一无二的动物形象、动物秉性，比如“讲规律”蒙古野驴、“流浪者”雪豹、“独行者”猞猁、“清洁工”秃鹫、“唱跳俱佳”百灵鸟，以及“恶霸”狗鱼、“孝子”黑鱼、“圣鸡”雪鸡、“挖洞高手”子午沙鼠,性欲旺盛的塔里木兔等等。

这些动物分别生存于边疆地区的雪山、沙漠、草原、湿地、森林、高山、湖泊和河流中，因所处地域独特，动物也心怀高远。动物们与自然相融，与人共生，造就了顽强的生命力与性格命运，衍生出各自的生存哲学与生命经验，固守或嬗变，给予人震撼心灵的生命启示。

“鹰会选择大河结束生命，同样在感到自己快不行了时，它们会飞到一条大江或大河上空，选择一个水流湍急的地方，一头扎进去。那是它们生命中的最后一次飞翔，湍急的水流顷刻间便吞没它们的身影；

“骆驼的生命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当它意识到自己快不行了时，便会离开驼群或主人，一直走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去。很多骆驼一生中最后要完成的事，就是坚持走到出生地，然后在那里死去；

“雪鸡的爱情很感人，一只死了，另一只必定挖开积雪将它埋葬。接下来，它会一直在附近活动，从不走远。雪地上本来布满动物们杂乱的爪印，但令它嘶鸣不已的那个雪堆却干干净净，从来都没有动物们踩过。

王族说：“我迷恋动物并为之书写，就是因为它们的生命之直接和裸呈。”

在《狐狸有九个想法》中，不仅看到动物传奇，也可以了解到许多与动物相关的有意思的历史典故。

比如，喜鹊在民间象征报喜，早在唐代借由韩愈的诗句“家人祝喜鹊”而广泛传播；

又如，阿勒泰多鹿，而自古以来，鹿在岩画、司马迁《史记》“秦失其鹿”、以及成吉思汗保护鹿的命令中，便象征着神与王权；

再比如，猫头鹰的坏名声由来已久，在古代，它们被称为恶声鸟、怪鸱、鬼车、魑魂或流离，当作厄运和死亡的象征，而古希腊人把猫头鹰视为智慧的象征。在日本，猫头鹰被视为福鸟；等等。

在这些故事中，也常常可以看到许多可爱的身影：

比如我们熟悉的卡通形象，被称为“中国皮卡丘”的伊犁鼠兔；

比如《疯狂动物城》里的“MR.big”原型鼩鼱，它一天能吃下相当于自己三倍的食物，是名副其实的“吃货”；

比如丑萌的塔里木岩蜥，它外表丑陋却性情温驯，人们但凡看到塔里木岩蜥，只有三种情景：打盹、吃东西和晒太阳；

而说起子午沙鼠，虽然身处干燥的环境，却很喜欢洗脸，而且是干洗。它们在每天早晨都会选择一个安静的地方，用两只前爪干洗脸庞，才开始玩耍。子午沙鼠几乎一生不喝水，所以尿液奇臭无比，甩到人脸上，能把人熏得晕过去； 等等。

在新疆，有一种珍稀动物，外表可爱，却对保护环境有着重大的意义——“河流清道夫”河狸。阿勒泰地区的布尔根河是河狸在中国集中生存的河流，所以这也是一条被保护的河流。河狸虽然看上去温柔，但它们的牙齿很厉害，能将大树咬断，可谓是动物中的独一无二的本领。它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巢，常常在河道上筑坝拦水，所以它们又得名“河道清洁工”。据说一条有河狸筑坝的河流，每天仅能冲带走四吨泥沙， 而没有河狸筑坝的河流， 每天却要流失一百吨泥沙。

在西部，自然环境与动物命运息息相关。《狐狸有九个想法》提及，新疆虎的厄运与楼兰的灭亡颇为相似，没有了森林，新疆虎失去食物来源，亦失去安身的家园。大批新疆虎死去，只有一小部分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在仅有的绿洲里坚毅生活之后，环境逐渐恶化，加之利欲熏心者大肆猎杀新疆虎，所剩无几的新疆虎，最终没有逃脱厄运。

动物们在日常与变迁中的生命经验，固守或嬗变，留下它们和大地、与人共同写就的边疆传奇与心灵启迪。

“有一事，牧民在戈壁上放牧时，如果没有饮水，他们便在中午放开骆驼去找水。那是一种古老的觅水方式，骆驼因为酷热难当，会找到有地下水的地方，卧下去以借湿气降温。牧民在那样的地方挖下去，便可找到地下水。有一年，牧民将一峰骆驼放出后，数日不见它回来，后又因为天气突变便无暇顾及它，提前转场去了别处。一个月后传来消息，说那峰骆驼找到了有地下水的地方，但牧民没有去找它，它在等待中被饿死了。

“又一事，在一个边防连，一匹马给连队拉水近十年，后来通了自来水，它便失业了，盯着水龙头愣愣地看。一天早晨，人们发现它走了，四处都没有它的踪影。一年后它回来了，浑身的毛长得很长，眼里含着泪水。战士们以为它不再走了，给它吃东西，将杂乱的毛剪去。它望着战士们，眼神颇为复杂。第二天早上，战士们拧开水龙头用水，那匹马突然痛心疾首地发出一声嘶鸣，冲出院子跑向荒野深处。此后，它再也没有回来。

在新疆，动物至今仍与牧民互相影响，构筑成难以割舍的生存法则。王族在行走中，与牧猎民交流同行，收录了四十余条牧、猎民谚语，摘录几句：

——再高的地方，鹰靠双翅到达；再远的地方，人靠心灵到达。

——鹿在深山过冬之年，六畜兴旺。

——人再高也在山下，山再高也在云下。

——马圈中的马只会留下影子，草原上的马才会留下蹄印。

——架着金雕出去的猎人，不会空着手回来。

——被刺猬扎痛的人，有一半是自找的。

——最厉害的猛禽，总是藏着爪子。

——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你的马一定能到达。

这些谚语记载了动物们的生存习性，也记载了动物们与至今仍沿袭着游牧生活的牧民构成的互相影响、生死互依的生存关系，从中可看到游牧文明在时光中的延续。

【图书简介】

《狐狸有九个想法》 王族著

中信出版集团 2024年10月出版

散文集《狐狸有九个想法》关注新疆的97种鸟兽鱼禽，这些动物分别生存于边疆地区的雪山、沙漠、草原、湿地、森林、高山、湖泊和河流中，因所处地域独特，故多有鲜为人知的故事传奇，动物们与自然相融，与牧民共生，衍生出各自的生存哲学，给予人震撼心灵的生命启示。

本书涉及的动物多为边疆特有物种，其中有狼、鹰、骆驼、马、黄羊、五道黑、大头鱼、兀鸷、兔子、香獐子、草原龟、塔里木兔、白头硬尾鸭、凤头䴙䴘、伊犁鼠兔、羊驼、鹅喉羚、高鼻羚羊、岩羊、长耳跳鼠、子午沙鼠、麝鼠、紫貂、水貂、兔狲、猞猁、金雕、塔里木岩蜥、吐鲁番沙虎、虎鼬、黑鹳、白尾麦鸡、大鸨、波斑鸨等等。

在记录习性的同时，塑造了一系列独一无二的动物形象、动物秉性，呈现动物们在日常与变迁中的生命经验，固守或嬗变，留下它们和大地共同写就的边疆传奇。动物们与至今仍沿袭着游牧生活的牧民，构成互相影响、生死互依的生存关系，本书从中收录了许多句牧猎民谚语，从中可看到游牧文明在时光中的延续。

【作者简介】

王族，新疆散文代表作家之一，原籍甘肃天水，现居乌鲁木齐。著有长篇小说《狼苍穹》《玛纳斯河》《达坂兵》《零公里》；小说集《狼殇》；散文集《第一页》《食为天》《最后的猎人》《图瓦之书》《两千年前的微笑》《藏北的事情》《遗落西域的钥匙》等。曾获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中国作家》奖、三毛散文奖、在场主义散文奖、林语堂散文奖、丰子恺散文奖、天山文艺奖、冰心散文奖、《西部》 散文奖、《朔方》小说奖等。有作品译为英、日、意、法、俄、韩等文字在海外出版。作品常入初、高中语文阅读理解试卷。

编辑/韩世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