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今中国艺术界,我钦服两位。一位罗林,艺名刀郎,当红音乐人;一位李逸野,笔名萧诗寒,知名书画家。他们皆为川人。
说说李逸野先生。
一九二九年六月他出生于重庆垫江县一个小山村,一九四八年以全国第一名成绩考进重庆师范学校读书,重庆解放的第二天与另外两位同学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滇南剿匪。朝鲜战争爆发后随军参加抗美援朝,任新华社记者。作战时负伤,同年回祖国养伤。一九五七年参加开封日报初创工作,任编辑记者,因直言被打成右派。而备受欺凌,其间写出的申述有数百件之多,而最终没上达“天听”而遗憾。
一九八六年十月,开封的一个同道,送给我一张纸色发黄的报纸。我读到了李逸野先生的两首诗,一为七绝观潮:“恨不鲸吞浙江潮,一荡俗肠百念消。好放魂飞天外去,月明风静坐吹箫。二是五绝一首步月:时缺复时圆,晦明本自然。升沉何必论,且看眼前山。”
被这种文字表达惊艳到了,顿生感悟。有人说过,中国文人善于以高贵的精简,问鼎人生与文化的终极思考。
我也时常感叹于好的文字,思常人所未思,在美妙的文字中将读者带入文化意识的河流。
仿佛日来月往,天地曾不能以一瞬。在俯仰之间,千秋邈远,岁月苍老,夫复何言?
李逸野自幼聪慧,八岁能作对子。如“河中群鱼嘴衔尾,堤上二牛头抵角”,受到教书先生和乡邻的称赞,被呼为“神童”。在开封日报创刊时,曾一天骑着自行车,一边采访,一边记录,撰写过八篇深度报道。据他自己戏言,书画之技,末流而已。如今的我们也只能从他随手写的一些诗作中,得窥其被誉为“诗书画三绝”的根源。
好的诗词,大概总能见真情、见生死、见境界,筋络相连又意境寥远,真正属于文人体悟与感慨,让人们从中感悟出一脉相承的文化源流和代际绵延的深厚“养分”。
今天的我们,完全可以通过类似的文字,来探索属于中国人含蓄的文化表达方式,以更宽广、更淡然的视角看待生活给予的一切。仅一个沉醉,便足够让你慢下来,在每一个体悟中认真地度过属于独一无二的生命历程。
此后,有缘走近先生,并忝列门墙。
据先生讲:一九七一年冬,他因病住进医院,有朋友探视他将一本有关书法的杂志遗弃在病房,自此,他正式接触书法。
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开封文化圈,李逸野有“两个半诗人”之说。戏说也罢、清誉也罢,足可证明李逸野不单单是一个书法家,其实他是书画全能。有人曾以《川人居汴大道通天》为题,撰文盛赞先生。
二零一五年李逸野草书老子《道德经》在《海外文摘》出版,著名书法家《书法导报》总编王荣生撰文指出“五百年来草书第一人”。关于先生的草书成就,时代自有公论。
书家蔡祥麟曾有诗赞曰:“大逸安然功利外,真情遍野撒珠玑。纵观今世提名者,纸上襟怀几人敌?”
李逸野现今已九十五岁,仍隐居于开封九鼎雅园他的风雨楼内。有诗云:“空空色色空空,空色一本心为宗。未见天雨落凡尘,谁解晨露飞天镜。”
他自己也有一首诗:“途穷误闯诗书画,老去空余黑白灰。人生百年牛马走,冥玄九度鬼神回。尧天舜日情何短,桂芬兰馥恨早摧。临别仰天权自笑,不知别路与啊谁。”
李逸野有战士之志,隐者哲思,学者魂魄。虽身居市井而不忘忧国。二零一九年武汉疫情后,九十一岁的他为驰援武汉的大批医护人员赋诗一首:“白刃交加生死战,筑城亿万何缤纷。疫情荡尽披竹帛,图阁凌烟属下民。”
诗友王东赋诗赠他:“十里桃花一夜红,人间不换是春风。文章写罢灯花亮,世事行来眼界空,忽忆先生千劫渡,还令我辈半生懵。尔曹虽笑凭它去,强似诸多不倒翁。”
九十五岁的先生,虽然已近百岁,但是无疑仍是一位个性鲜明独特的老人。
今年中秋前因事至开封看望先生,刚刚久病后的他,依旧侃侃而谈、中气十足,对现今世界格局没有任何理解误区,对国际社会诸事信手拈来,言谈中透露出大智慧,也有小确幸。虽然往事年代久远,依然对少年时求学,青年时军旅生涯的诸多细节、场景都可以用具体生动的语言详细的叙述。
此景此情可用先生的一首诗来做注脚:“异态新姿谁共妍,人间小住又一年。寒来一笑留香去,水在空明月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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